俄国哲学家车尔尼雪夫斯基提及艺术,曾有“美即生活”这一观点传世。的确,艺术并不“遗世独立”,它取材自广泛的生活图卷,植根于深厚的现实土壤,而历史作为过去的现实,自然也成为了艺术的重要来源之一。
当下,电视剧这一艺术形式就对历史青睐有加,而其中,清朝可以说是被影视创作者邀请的“常客”了。在一众清朝剧里,那些曾出现在典籍记载文字中的人物,都仿若“活”了起来,在银屏上过着编剧设定好的按部就班的日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越来越多的清朝人物经过电视剧的“重构”,渐渐迷失了其原本的样貌,变成了为编剧剧本服务的工具人。而观众们对这些人物的误读和误解,也在渐渐加深,就比如乾隆、海兰察、多尔衮、王杰、董诰这5人。
银屏上的他们
编剧在创作剧本的时候,无论设置怎样的角色,都是为了剧本核心主题而服务,怎样能够激起更大的剧情冲突,怎样能够引发更多的观众热议,怎样能够塑造出更受欢迎的主角人物,这是他们始终都在关注的问题。
所以,就算是历史长河中曾真实存在过的人物,但凡其人物生平或性格行为与剧本剧情发展不符,与塑造主角形象不符,与情节节奏不符,就需要对其进行二次加工与再创造,这其中掺杂了或多或少编剧的“奇思妙想”与“真知灼见”。
乾隆、海兰察、多尔衮、王杰、董诰这5人在清朝影视剧中的形象,想必很多观众都很熟悉,无论历史上真实的他们如何,影视艺术作品中的他们,人设都自有一番生动鲜明之处,并能为屏幕前的观众所津津乐道。
乾隆堪称清朝电视剧中的“顶流”,在这些剧集里,他可以是腹黑风流的“大猪蹄子”,可以是热衷于微服私访的潇洒人间客,可以是喜与臣僚玩笑调侃的亲切帝王,丰富多彩的乾隆帝任君挑选,总有一款符合心意。
海兰察是《延禧攻略》中颇为出彩的一个角色,同为大内侍卫,和内敛深沉的富察傅恒不同,他在很多时候的言行可以用呆萌二字来形容了。在剧中,他与明玉两情相悦,真心相待,十分赤诚与真挚。
多尔衮是清初背景的剧中不可或缺的一位人物,不管是《孝庄秘史》 还是《美人无泪》中的他,都被塑造成了一个几近完美的角色:对大玉儿痴情不移,甘愿在背后默默付出;忠诚不阿,对皇太极与顺治皆如此,从未有篡夺皇权之念。
在非常受观众追捧的清装剧中,敢于同大贪官和珅斗争的是宰相刘罗锅刘墉和“铁齿铜牙”纪晓岚,此二人不畏权势、不惧显贵,以铮铮铁骨和智慧才干与贪官污吏对抗。
因此,提及乾隆朝时刚直好官,人们第一时间总会想到这二位。而在历史上真正斗法和珅的王杰与董诰,却很少有人知晓与熟稔。这也是由于电视剧对于史实渲染的刻意偏向引导,使得真正的主角王杰与董诰的亮点被艺术改编所隐。
历史上的他们
其实,历史上的乾隆皇帝,与影视剧中的形象并不十分契合,在某些方面,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真实的乾隆帝,对大臣还是很严格的,实则并不如剧里塑造的那般“接地气”,刘墉时常逗弄他的电视剧桥段,真实发生的可能性很小。
此外,许多剧中乾隆极喜微服私访,其实清代历史上,帝王微服私访实际上受到一定规章限制,并不是随想随走的那般容易之事。其次,乾隆即使下江南,也并不是为了单纯的游玩与风流享乐,视察民情、听取民意才是其主要目的。
而与《延禧攻略》中颇具萌感的海兰察不同的是,历史上的海兰察并不呆,也不萌,而是勇猛果决,豪爽霸气,实为清帝国一代骁将。当然,英勇并不足以概括其人,他在战场征战时也极富谋略,善用兵法,乾隆帝曾评价他“勇而有谋”。
影视剧中的多尔衮深情专一,对大玉儿多年情意不曾因时间流逝而消失,虽然被迫娶妻,但也是由于外在因素的无可奈何。然而历史上,真实的多尔衮与豪格争斗,在豪格死后收其一福晋为妻妾,与电视剧中专情不渝的形象出入不小。
我们都知道,和珅是清乾隆朝时曾手握重权的大臣,并在皇帝面前也算是“当红流量”,然而在当时其如日中天的权力威压之下,仍有敢于与其对抗、不与之同流合污之人。电视剧中的伶牙俐齿纪晓岚并不是,刘罗锅刘墉倒算是一位。
不过,真正堪与和珅这样的当朝权臣贪官争斗的,其实是王杰与董诰这二位大臣。
王杰为人清廉刚直,在朝堂之上与和珅争论也是常事,为此遭到和珅的记恨。和珅曾经以贪污之名诬告他,然而王杰两袖清风、廉洁正直,这罪名最终还是不攻自破了。他后来主审了和珅案,在击败和珅党羽中多有贡献,实乃有功之臣。
董诰也是当时反对和珅一党的大臣,除了在宦海沉浮间从政履职,他还是一位优秀的书画家。这样一位文政兼备的人,保持平易近人性情的同时,亦能清正立于庙堂,不被佞臣浊流所影响。
艺术与历史,二者何以相安?
艺术虽然来源于现实,并从历史中汲取养分,但仍然有高于现实、异于历史的部分,这大概也是艺术创作的独特之处。毕竟,艺术需要想象力的渗透,需要幻想的神思,需要虚构的灵感,艺术不能远离创作者的思想构造。
我们可以看到的是,观众通过一众历史剧,虽然知晓了那些尘封在史书中的旧事与人物,
但是他们知晓的,往往是编剧经过再创作后建构的历史人物形象,这其中裹挟了一些虚拟缥缈的幻象,并不能全然还原和等同于历史的真实。
如果不对史实加以指正与阐明,那么观众就会对这些历史人物抱有误解,就像乾隆,就像多尔衮,就像海兰察,就像被忽视的真正敢于斗争和珅的忠臣王杰和董诰。
怎样把握好影视艺术创作和真实历史的关系,使得二者相安汇融减少矛盾,是当下我们的广大影视创作者需要思考的命题。因为,真正好的历史影视作品,应当是在不违背历史人物生平言行与思想性情的基础上,进行适当的加工。
历史是一个国家的过往,虽然已经在时间的洪流中沉默,但并不是“待宰的羔羊”,并不应该罔顾基本事实对其随心切割与任意更改,历史需要后人的尊重与看重。
为了普及历史,更好地弘扬传统文化,影视化其实是一步具有重要意义的棋,但这步棋不应该随心所欲,遵照史实应当是其必须遵循的重要棋局法则。
我们迫切希望看到的是,观众通过历史题材的影视剧,生发对历史的兴趣,并了解背后史实;我们同样希望见到的是,影视创作者在雕琢作品的时候,最大程度地还原历史事实,在此之上予以艺术加工,创作出艺术与历史兼修的精良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