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粹集中营中,奥斯威辛主集中营可谓自成一体。这是一个完整的康采恩,由33个分营组成。它具备双重功能,既是最大的杀人工厂,又是使用奴隶劳动的超级工场。它分为三大区:Ⅰ号为主营,康采恩的行政机构、党卫队机构、军用企业都设于此;Ⅱ号被称为比肯奧,是个死亡营,一座巨大的屠场,占地约2平方公里,内有8间毒气室和26座焚尸炉;Ⅲ号亦称布纳,是建筑工地,也是生产人造橡胶和汽油的大型企业,也包括几个较小的集中营,负责挖煤,生产水泥。
奥斯威辛是仓促上马的,I号营创建于1940年春。5月20日,来自萨克森豪森集中营的第一批党卫队分子来到这里。一个月后,第一列军用列车便自波兰某地开到。奥斯威辛位于索瓦河与维斯杜拉河汇合的沼泽地带,从这里,维斯杜拉河开始婉蜓曲折地向北流经华沙,注入波罗的海。那是个只有小制造业的市镇,主要是个铁路联轨站。
党卫队的奥斯威辛主集中营占地约40平方公里,既有青葱的原野,又有茂密的森林。附近有许多犹太人隔离区,还有战备工厂,如法本公司,西门子公司和其他公司的工矿企业。高高的倒钩铁丝网围着这片无辜的土地。在铁丝网背后,随处可以看到警告牌:擅自闯入,立即处死。
1942年10月的一天,希姆菜把奥斯威辛主集中营长官鲁道尔夫·赫斯召到柏林,展开很大一张地图,向赫斯说明他的意图:“奥斯威辛地区要扩大一倍。这些新办法应该立刻推广。”新办法就是按现代方式建造新的焚尸场。
乍一看,焚尸场很像面包房,类似按照典型的德国建筑风格建造的墩实的楼房,高高的屋顶下,装有百叶窗的窗户。院子四周围有通电铁丝网,院子小径上铺着细沙,草畦上花儿朵朵。毒气室设在地下,离地面半米,也用草畦伪装着。“劳力从哪儿来?”赫斯问道:“劳力多得你无法处置。要有一个筛选过程。能干活的犹太人就留下来,没用的,老弱病残、孩子们马上送到灭虱厂去。”
灭虱厂是毒气室的委婉说法,毒气室形似消毒站、淋浴室。“我还得与法本公司抢工人。”赫斯说。“他们会乖乖听话的,这项任务有优先权。”“比生产军用物资还优先?”“对,”希姆莱答道,“艾希曼经常从陆军调遣火车,陆军从不反对。”“赫斯,咱们正走向一个伟大的目标,它是命运,也是上帝安排的,你应懂得这一点。”希姆莱又说。
接着,他俩谈到了海德里希的死,认为这是党的惨重损失。对海德里希的遇刺身亡,希姆莱进行了疯狂的报复。爆炸当日,他就在柏林少数尚未被最后解决的犹太人中逮捕了500人,海德里希死去的那天,枪决了其中的152人。他俩还认为,扩充奥斯威辛的有效操作,再加上贝乌热茨、索比堡、特雷布林卡的几项重点,将是对那位“伟人”的恰当纪念。
“从烟囱里出来的臭气,”希姆莱猛地抬起头来,小鼻子掀动了一下,夹鼻眼镜也跳了一下,对赫斯说,“要想个办法,尽管咱们的任务是多么崇高,毕竟得悄悄地千,只能让咱们自己知道。”
在奧斯威辛新的焚尸场从1942年深秋着手建造,由集中营建筑队的囚徒承建。这些建筑队的正式称呼为:Ⅰ、Ⅱ、Ⅲ、Ⅳ号焚尸场工作队。在焚尸场的设计图纸上,标有托普夫父子公司、埃尔福特公司的名称,还有图纸绘制日期:1937年。Ⅰ、Ⅱ号焚尸场紧挨着集中营,从四面八方都能看得见,但大面积的毒气室设在地下。Ⅱ、Ⅳ号焚尸场隐蔽在一片小树林中,高高的白桦树和松树遮住了人们的视线,毒气室的面积较小,建在地面上。
两座地下毒气室,第一座用作更衣室,有时用作停尸间。囚徒们在第二座毒气室被毒死,更衣室刷得雪也似白,中央立着水泥柱子,相互间隔4米,沿墙和柱子周围放着长凳,上方有挂钩,还编了号,一边墙上装有一排水龙头,贴有用几种文字书写的标语:“肃静!”“遵守秩序,保持清洁!”等等。
毒气室酷似淋浴室,天花板上装有喷头,柱子间有两根铁管,管子穿过屋顶伸向院子,出口处装有开关阀门,党卫队分子通过这些阀门向室内投放毒药。毒气室一次可以毒死2000人。通往毒气室有扇门,门后有运送尸体到焚尸炉中去的升降机。
焚烧的尸体实在太多了,连火苗都窜出了烟囱。烟囱被烧得通红,裂开了,只得用铁箍箍紧。从欧洲各国德占区运到奥斯威辛一比肯奧的犹太人,都注定了要魂断毒气室,被送进焚尸炉。据历史学家估计,在奧斯威辛一比肯奥死亡营被纳粹党卫队杀害的欧洲犹太人不下100万。至于在全部纳粹集中营、死亡营丧命的犹太人,那就更多了。
即使以当今的人类智能,也难以记录纳粹刽子手杀害犹太人的确切数目,世所公认的估计是:在库尔姆霍夫死去的犹太人超过15.2万,贝乌泽茨为60万,索比堡25万,特雷布林卡70万,卢布林——马伊达内克20万。加上奥斯威辛——比肯奧,将近300万。纳粹利用科学技术按照现代方式,有计划的,大规模地杀害犹太人的罪行,确实令人发指,骇人听闻。
然而,更加令人震惊的是,参与屠杀勾当的,并不都是毫无人性的食人生番,也不尽是以杀人为乐的怪物,而是成千上万有妻室儿女的人,是俨然以忠于法律、循规蹈矩自居的公民,过去,他们或许从未想过要偏离伦理道德一步。
早在屠犹工场日夜开工的1944年,美籍德国女社会学家汉娜·阿伦特就揭露说,组织大规模灭绝行动的“既不是狂热分子,也不是嗜血成性的刽子手或虐待狂”,杀人机器虽被虐待狂所操纵,但虐待狂毕竟是少数。
奧斯威辛集中营幸存者埃拉·林根斯一赖纳博士作证说,“在我所认识的党卫队员中,几乎没有一个人说不出自己不曾救过别人的性命,真正具有病态主动犯罪的不超过百分之五至十。其他都是完全正常的人,他们完全能分辨善恶,他们都知道发生的是什么事情。”希姆莱也不希望“最后解决”执行者都是虐待狂与兽性发泄者,相反,党卫队全国领袖坚持一个观点,即大规模灭绝行动要干得认真、干净,党卫队员在执行国家的屠杀令中须保持体面。
1942年秋,党卫队中央法庭处向希姆莱请示:如何裁决专横独断的、不经任何命令擅自枪杀犹太人的案件。党卫队全国领袖批复:“1、完全出于政治动机者不予治罪,除非考虑到维护秩序有必要给予惩处。2、出于个人私利或虐待狂及发泄性欲动机者,应依法判罪,而且根据情况也包括行凶杀人和打人致死者在内。”希姆莱甚至发布条例,以此约束集中营刽子手的残酷折磨行为。“我严格禁止任何党卫队成员擅自对犹太人采取任何个人行动。”
1943年6月,一名党卫队三级突击队中队长被判处死刑,因为他残酷地虐待过犹太人。党卫队兼警察最高法庭在判决书中,说明了惩办这个党卫队头目的理由:“他擅自采取与德国人和党卫队领袖身份不相称的残暴手段。这些胡作非为的行径也不能用被告想要提出的理由作为辩解,即它们只是对犹太人加之于德国人民不幸而进行理所当然的报复。”虐待狂破坏纪律和贪污腐化腐蚀思想,希姆莱认为两者对党卫队都是致命的危险。
1943年的一天,中央刑事瞥察处“严重犯罪”小组,突然接到采自卡塞尔的求援。该地负贵布痕瓦尔德集中营的第22党卫队兼警察法庭,怀疑纳粹党魏玛地方组织领袖博恩沙因,勾结布痕瓦尔德集中营长官卡尔·科赫,进行各种非法买卖,从中牟利。武装党卫队二级突击队中队长康拉德·莫根,接受刑事瞥察他很快就查清了博恩沙因的罪行,还掌握了布痕瓦尔德集中营讳莫如深的秘密。
莫根查阅了科赫在魏玛银行的存款帐户,并派人检查这时已调任卢布林死亡营长官的科赫跟其留在布痕瓦尔德的妻子伊尔泽的来往信件,清楚地看出这个贪污网的线也通到其他的集中营。莫根还查明:科赫不仅敲诈勒索集中营里富裕的犹太人,而且指使手下人杀害了囚徒中的人证。
不料,当莫根向刑事警察处长奈比报告调查结果时,奈比脸色发白,因为他不愿承担莫根兴师讨伐的责任。莫根从一个党卫队领袖找到另一个党卫队领袖。他向秘密警察处报告了案情,缪勒处长叫他去找中央保安局长,卡尔滕布龙纳局长又告诉他去找党卫队中央法庭处处长,这位处长只说了一句话:去找希姆莱。
莫根跑到全国领袖战地指挥所,没有找到希姆莱。他向希姆菜本部的一个人报告了案情,并和他商定用一封普通的电报进行联系。要是电报来了,就说明希姆莱同意办案。电报果然来了。不过,谁也无法证实是什么原因促使希姆莱同意收拾科赫团伙。莫根约请科赫来布痕瓦尔德集中营,对他严加审问。
科赫乱了阵脚,对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包括杀害克雷默尔和派克斯两名囚徒。莫根还逮捕了科赫的同伙:集中营看守佐默尔、集中营医生霍芬博士、一级小队长布兰克,以及伊尔泽·科赫,罪状是:凶杀,打人致死、摧残人身致死。在莫根的倡议下,卡塞尔党卫队兼警察法庭变成了一个特别法庭,有权调查起诉所有集中营里的罪行。
莫根查到了通向东方的新线索,直接牵涉到超级保密的死亡营。他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东方杀人工厂,成百万地屠杀犹太人。在卢布林,在奥斯威辛,他突然看到了毒气室,发现在他侦查的几起凶杀案背后竟有几百万人丧生。
奈比的中央刑事警察处在几乎所有的集中营里设了调查委员会,调查贪污腐化和“擅目条人”案件。集中营人员极力进行反击,甚至狗急跳墙,杀人灭口。调查人员失踪,案卷被饶,有的被拉上绞刑架,临到最后一分钟,才得以获牧。
尽管如此,莫根的战果仍然颇为可观:布痕瓦尔德、卢布林长官卡尔·科赫因凶杀罪判处死刑;卢布林长官赫尔曼·弗洛尔施泰特因凶杀罪判处死刑;卢布林监护拘留营头目赫尔曼·哈克曼因凶杀罪判处死刑,后改为送惩罚队服役;奧兰宁堡长官汉斯·洛里茨因有擅自杀人的重大嫌疑,对其进行了起诉调查,塞尔托亨博斯长官亚当·格吕内瓦尔德因虐待囚徒判处有罪,降级使用;弗洛森比尔格长官卡尔·京斯特勒因酗酒、生活放荡,被撤职;达豪长官亚历克斯·皮奥科夫斯基因凶杀案被控但未予判罪;奥斯威辛政治部领导人马克西米利安·格拉布纳因凶杀案被控,但未予判罪。
中央刑事警察处调查了800起贪污凶杀案,其中200起由法院进行了处理。可是,刑事警察处愈是深入揭发党卫队集中营的隐秘,党卫队全国领袖就愈是感到惶恐。1944年4月中旬,希姆菜命令莫根今后的工作只限于处理科赫一案,所有其他调查一概停止。他命令副总指挥波尔亲自负责处决科赫,其他凶手却被指令坦白交代自己的罪行,谁坦白交代得彻底,谁就得到从宽处理。
有一位目击者写道,党卫队医生泽马内克解剖尸体的房间,水泥铺地,放着一张大桌子,台面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玻璃器皿,里面盛满了被福尔马林药水浸泡的人体器官。“台上放奢一些人皮,其中不乏精制的纹身的人皮。有一小块人皮,花纹刺得并不那么精致,但十分奇特,这个人让别人把花纹刺在生殖器上,花纹是一个5字,旁边是一具骷髅,和党卫队帽微图形一样。这个人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这个纹身人有一天来医疗室看病,那天恰是党卫队三级突击队中队长恩特勒斯亲自门诊,他让病人脱光衣服,替他作检查。他肯定发现了这个花纹,但不露声色,下令把病人收进传染病科。不久,这个病号在救护员的热心’救护下,终因心力衰竭而毙命。这块人皮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
战后华沙军事法庭审讯赫斯,问他:“如果希姆莱命令你杀死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你该怎么办。”赫斯回答说:“照杀不误!”且看赫斯对大屠杀的虚伪表白:“确实再没有比这更难做到的事了,即对这一点必须冷酷无情地置之不顾,毫无侧隐之心”。像特别行动队员一样,集中营长官也自以为是无辜的受害者。
“对我来说,这是无法回避的,我必须继续进行和亲自经受这项灭绝工作和集体屠杀,必须继续冷酷地眼看着尽管引起内心深为不安的事情。”只要有一点事情使他激动,这个自诩感情丰富的人就控制不住自己,“没脸回家去见老婆孩子,于是我骑马奔驰,以此忘掉这可怕的景象,或者在夜里进入马厩,待在我心爱的骏马旁寻求内心的平静。”
美国心理学家吉尔伯特战后问赫斯:当年他是否确认犹太人命中注定要遭此劫难。赫斯解释说,这样提问题本身就不现实,因为他是生活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您要知道,我们党卫队员是不会去考虑这种事情的,我们也根本没有想过要考虑。”当莫根发现犹太人在东方有几百万丧命时,他对这一发现作出的反应也是如此。
莫根当年也患有和党卫队领袖一样的精神分裂症,他后来说,当时的屠杀分为三种:正式屠杀犹太人,“对此我们无法反对,因为这种命令属于‘最后解决’的范围,是总理府也就是希特勒亲自发布的”;同样属于正式屠杀的无痛苦致死术,以及‘檀自杀害"囚徒。莫根反对的,查办的,只是第三种屠杀。对前两种屠杀,无法反对,也不想反对,因为这是希特勒的命令。
结语
这是整个世界都不容忘却的纳粹罪行,数百万人在这些集中营里受到非人的虐待,如今回想里面发生的一切,知识听到幸存者描述,我们都会感到触目惊心。愿世界和平,再无战争。
参考资料:《世界记忆名录》《杀人工厂—奥斯维辛集中营》《辛德勒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