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皇帝作为一国之君,希望通过这次政治改革,在短时间内改变大清朝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体制。从诏书的发布到政策的实施,从新官的任用到旧臣的黜免,基本出于圣裁。
光绪皇帝亲政后,仍不能掌握政权,慈禧太后拥有最终的决策权和否决权。从小造成的阴影,也造成了光绪皇帝逢事总是要征询老佛爷的意思。光绪皇帝希望改变这种政治格局却无从下手,传统的伦理道德教导皇帝“子要时刻孝敬母”。光绪皇帝有名义上的最高权力,却时刻受制于人。
如果说以前还是主动,因为感念慈禧太后立己为帝、教己成人,也可从年长者的人生阅历中获取政治智慧。那么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主动变得越来越被动,毕竟自己才是一国之君,哪怕不能像康熙、雍正、乾隆等具有雄才大略的君主一样乾纲独断,至少也得像嘉庆、道光、咸丰几个中才之君,做到凡事自己做主。
清德宗光绪皇帝画像
皇帝与太后逐渐演变为两个政治中心,大清朝处于双头政治的统治之下,带来了政权的不稳定。朝臣们有的倾向性地选择两宫之一,在表面上对另一方保持基本的尊敬。当大部分朝臣把天平的砝码放到了太后那边,光绪皇帝感觉到了孤单、寂寞和无助。既然现有的老迈官员是太后留下的班底,那么很多政治边缘人就进入光绪皇帝的视野,这部分新锐力量成为重点提拔的对象,负责推动改革。
两宫政见的不同,造成了心灵的隔阂,很多有强烈政治企图心的人,则极力扩大这种裂痕。康梁总是把所有的不同意见者划为保守者,似乎帝后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伴随着光绪皇帝躁动的情绪、不合章法的改革次序,这个裂痕最终演变成一种政变,原本还有一点希望的改革演变成一场仇杀。
1898年1月,维新的气氛在京师已经很浓,光绪皇帝在16日召见群臣时,表达了系统改革的愿望。以皇帝的名义下了三道谕旨,一是要求改进中央各部门的办事作风,提升效率;二是要求各省督抚切实淘汰冗官冗员,积极举荐人才;三是要求各省督抚根据各自的实际状况,继续筹款开办各类制造局厂。
光绪皇帝冬天在北海太液池乘坐太监拉动的冰橇取乐,出自1895 年《伦敦新闻画报》上刊登的插画
大清的国家机器好比一个破旧的牛车,因循守旧,在一个上坡慢慢地爬行。一纸诏书所能改变的实在不多,各地臣僚的惯性思维还在发挥作用,无法体察圣意,无法大踏步地前行。光绪皇帝对整个官僚体制越来越不满,感觉到罢黜旧臣的必要性。
这时,康有为声名鹊起,成为倡导维新思想的精神领袖,有御史上奏建议光绪皇帝接见他。光绪皇帝很早听过此人,此时有意召见垂询,但康有为的级别实在很低,不合大清礼仪。恭亲王奕建议,可由大臣代为询问,再据实转呈。这着实让光绪皇帝不爽,但也无可奈何,年迈叔父的建议有理有据,只好命令王大臣接见康有为。
康有为按照书面通知,如约来到总理衙门,接受荣禄、李鸿章、翁同龢、廖寿恒、张荫桓等人的问话。这次会面对彼此都不是很愉快的记忆,康有为纵论时事,倡导全方位改革。他直率的性格、极端的言辞和系统的论述给枢臣们留下深刻印象。即使是待康有为不薄的翁同龢,都认为其“高谈时局”“狂甚”。
第二天,光绪皇帝召见枢臣,听完所有论述后,更觉得有必要与康有为直接对谈,以便厘清他对大清整体改革和未来发展的思路。奕依然以祖宗之法和礼仪传统为由,委婉地表达了阻止,建议可将康有为个人的书面意见尽早呈报,如果确有价值,以后再考虑用其他方式召见。这让光绪皇帝更加不爽,但面对年长许多的诸位重臣,只好表示如此。
得到鼓励的康有为赶紧整理了一下全盘变法的思路,写就《请大誓臣工开制度局革旧图新以存国祚折》,简称《应诏统筹全局折》,也被称为《上清帝第六书》。这是一份大清政治体制改革的总设计书,设置制度局、提拔新式人才,是这篇奏折的核心观点。
光绪皇帝大喜,从小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没有离开过皇家宫苑,虽然有正规的教育和朝臣的上奏,但所得的新法资讯有限,像这么系统的改革方针,还是第一次见到。设置制度局,另起炉灶,提拔新人,淘汰老迈守旧的满汉臣僚,正符合光绪皇帝的思维。
作为一代有志于改变大清命运的皇帝,我们不能怀疑他的发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家国一体,皇帝与王朝的命运关联度最大。换一句话说,皇帝是王朝的象征,芸芸众生是跪拜在皇帝面前的臣民,带领这些臣民和这个王朝走向繁荣富强是皇帝义不容辞的责任。如果大清衰落了,或者分裂了,甚至灭亡了,最有亡国之痛的是皇帝。光绪皇帝正是在这种思维指导下,才开始进行全方位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