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年间,闽南多山,山间建有不少尼庵道观,佛家庙堂。有庙观,则有尼僧。因之,这地方到底有多少僧尼,都知甚多,可谁也搞不清多到什么程度,几千?几万?在这众多的尼僧之中,看破情缘、心甘情愿以晨钟暮鼓为伴、认真地忏悔余生、永远再不问及尘事的人自然不乏其人,但是,爱魔未断,情海难填,虽然入到佛门,仍然不净其心,还想着尘世那许多恩恩爱爱,花前月下之事者,亦不在其少数。于是败坏清修、坐视庄严庵观藏污纳垢的事也屡有发生,为尘世、佛门中人贻为笑谈家丑。
就在这闽南地方,有一位叫李生的少年,他生得风流倜傥,风度翩翩。有人说他就像壁画上的人物一般俊逸大方。每当这李生出门,总有不少年轻女子羡慕他的英俊,多欲近之,也自然不少投门问路试图结交者。不想,李生已有此幸运事,可近日却似乎有了多大苦恼一般,一点精神都没有,竟顾影自怜起来。难道有什么事还让他不满足吗?这李生,常以自己的年轻英俊之形为钓饵,确已诱引漂亮艳美的女子多人同自己有关系,小小年纪,却已遍尝禁果,对此,李生自己也引以为自豪。私下里想,我必定要把天下美女都抱于怀中,左拥右抱该是多么快活的事啊!
这时,李生已与一家人的女子订下了婚约,但他依然放纵如同寻常,还有过之。一天,他听人说,山中尼姑庵里的那些女尼僧,大多都是些极漂亮的角色,而且并不难得手。有人就去私约,颇为如意释然。李生听到这个消息,内心颇觉新鲜,也十分羡慕那些早已问津尼庵之人,暗暗定下计划,非去踏足一趟不可。
不过几天,李生即只身一人奔去山间,不久便到一尼庵门前,他举手叩响门板,走了进去。进门一看,此庵尼僧颇多,心中窃喜。但他发现这里香火却不太盛,一打听才知,这庵中资产很多,不想多劳外人相助,所以,庵门也就晚启早关,甚至不启。这李生来到庵中,众尼僧多感诧异,观其形貌,不少人就频频作出媚态以示私引。李生仔细地观察,其间确实有不少特别漂亮的,在女众之内颇为突出。李生先行试探,以话语挑逗她们也不大怒。这李生心中就有了底,知已必获者多也。
接着他就进一步试探,笑着对女尼说:“杜兰香未断尘缘,吴彩鸾终需下嫁。你们这些师傅空未能空,恐怕以后也会像她们那样下嫁尘世的吧?”尼姑中就有人笑而不应,有人就笑而回答说:“我们既然甘心来这里出家,情愿过这种冷清寂静的生活,也是不得已的,倘若真的遇到有缘分的人,自然还是想跟随他走出去的,可这人在哪里,何时来,我们也不知道。”李生更大胆相戏,就直言说:“你们看我可与你们有缘没有?”众尼立即说:“既然来到了这里,如何说你是无缘呢?”说完,竟就将这李生拥着推进到房间去了。
这些尼姑,把好吃好喝的东西都拿出来给李生享用,大伙又都倚坐在他的身旁不断地献媚眼,不让李生出来。这李生也真感到这里的乐趣了,根本也就没想着抽身出来。这些女尼,身旷皆久。虽然人身在庵中,可心仍留尘世,暖房之趣岂能不思。终日在这同性之中,虽有欲望,可也无法寻觅,今天突然冒出这俊俏男子,岂能随意放过。待双方均已探得虚实,就视他为珍宝一般你求我留,我今天你明天。
然而,让李生未曾想到的是,本想来此地觅色不想落入这种境地,如此需求过甚,让他怎能应付得了。先两日还可持强,稍后即已见出不支,困顿非常。这才知众尼难填,自己已是无补所缺了。这就想脱身出庵,让这些尼姑放他下山。但这些女尼绝然不许,一是恐他下山泄露出近些日子在山上所为,另外,也在内心私下不舍他离开。可这李生知道自己确实疲惫不堪,难以为继,如此下去,恐性命不保,如何了结,他也真是感到茫然了。
后来,竟然有十几位女尼,见李貌相堂堂,十分垂涎。她们只要一听到李生求脱身归返的话,无不勃然动怒,并威胁说,你如果逃跑的话,就是我们大伙的仇敌了。我们就一定联合起来将你杀死。若是到了那种地步,你可别抱怨我们。李说,杀我也不怕,能逃还是要逃的。不想这些女尼竟真的拿出利刃让李生看,进而对李生说你再萌生归去的念头,就像是铁石脑袋了。像你这样能在香火圣地,山间尼庵寻得私情的人并不多,既然如此,若要是逃归尘世去,我们非要食你之血不可。李听此言,真是可怕,立即唯唯诺诺地答应不再思归。
李生心想可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无人处自叹不已,可又想,这罪孽不是自己找来的吗,还叹什么气呢?看来自己不是死于刀下,就是死于秘室,终生是出不去了。恐他日身死不明,家人永为想念,不孝之罪大矣!这期间,庵门均已严闭,李生即是插翅也难飞去,无奈何,李生决计,即以此身与这些魔鬼们周旋,最多不过死在这里,还能怎样?
一天,李生正在卧床想心事,忽有人推门进来,待再掩上门之后即呼言有声,只听她说,真可怜你呀,郎儿,你若是仍想脱身,就该来求我,我或者可以帮助你逃出。李生见此是一年少的尼姑,怀疑是故意来试探的,不禁又谨慎言之说:“我现在已没多少指望了,能把我的骨骸送还家中,已是很感谢你了。”少年女尼告诉李生,这事虽说困难,但还是可以办,还是可能成功的。可是,我不负你,你也不能负我。现在,我在这里如坐针毡,若是脱身归去,还望你再来援我一手,把我救出,咱们然后一块逃去远方,共修恩爱。李生听过,满口应承。
尼姑说,此间有一暗道,可以直接通到山下,这道只有极少人知道,我今天就送你由此道出山。李生对天发誓说:“此后若不与你成婚,甘遭天裁,决不负你这救命之恩。”小尼姑马上就引着李生从那暗道跑去。李生一入暗道,马上就奋力向外跑去,看见后边无人追上,心中大慰。稍顷,即听有悲号声随风传来,好像是那小尼姑的声音,想来,定是自己的行踪被他人发现。不能再去顾及小尼,一直跑到山下,乘兴回到了家。刚入家门,家人以为他已死多日,今见归来,惊喜交加。李生把前后经过如实招之,人们全觉不可思议,又为之惊惧。
李生速报县衙,衙役就前往庵中逮捕那些尼姑。李生也跟着同去,为衙役们当向导。到得庵门,破门而入,诸尼见李带衙役来,俯首无辞,知道辩也无用。经搜索了各个房间之后,就发现了帮助并放走李生的那个小尼姑的尸体。因为,当时李生出走匆忙,行动不密,被众尼发现之后,一轰而上杀死小尼姑,还未有掩埋。衙役逮捕了所有参与此事的尼姑,捉到府衙,经过几番审问以后,最后判处两个首要之尼死刑,借以抵命,其余诸人,各判徒刑不等。无辜者释放归去,仍然让她们主持庵中的香火。
这样,李生才稍觉快慰,可以不负亡尼了。可李生此次经历,颇多话题,不知各位看官可能悟出一二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