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笑话,说欧洲人认为俄国是亚洲国家,但亚洲人对此并不认同,认为俄国是个不折不扣的欧洲国家。两种截然相反的观点,能够同时存在,其中必然有着深刻原因。
再看一下俄国与欧洲国家的历史关系。
英法德是欧洲传统强国,英法打过长达百年的战争;普法战争中,普鲁士获胜,并特意在法国凡尔赛宫举行侮辱色彩强烈的加冕仪式,建立德意志帝国;之后一战、二战,这三个国家也是打的不可开交。照理说相互间恶战连连,应该是结怨甚深才对,然而每次战争结束后,英法德总能迅速和解,继续在一起愉快玩耍。
对待俄国的态度就大不相同了,欧洲主流似乎有意疏远俄国,比较有代表性的是1850年代的克里米亚战争,英、法、撒丁王国(意)甚至帮助奥斯曼帝国,一起对俄发起战争。说起来奥斯曼是欧洲国家的宿敌,为了打击俄国,英法不惜和宿敌“结对子”,俄国怎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事实上俄国是很想融入欧洲的,并积极示好抛出橄榄枝,却每每被选择性忽略,“就不带你玩”成了欧洲对俄关系的写照。
俄:“究竟我做错了什么”?
有一种“血统论”的观点,说俄国历史上曾被蒙古钦察汗国统治过两百年,造成欧洲人把俄国人当成“半个蒙古人”看待。
这种说法站不住脚,俄国源自斯拉夫部落,同欧洲的日耳曼系、凯尔特系在罗马时代被称作三大蛮族,大家都差不多,并无血统贵贱之分。历史上欧洲王室通婚频繁,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二世就来自日耳曼贵族,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更与英王乔治五世是表兄弟,因此种族血统论说不通。
宗教文化层面呢?
俄国文化虽与欧洲主流文化存在差别,但总体上仍属于欧洲文化范畴。俄国信奉的东正教也属基督教分支,1453年,拜占庭帝国(东罗马)被奥斯曼终结,为拯救东正教,教会撮合拜占庭索菲亚公主和莫斯科大公伊凡三世的婚事,自此俄国就自认是东罗马帝国的衣钵传人。和索菲亚公主一同到来的,还有双头鹰标志,该标志也被俄国确认为国徽继承下来。
就从双头鹰标志说起。
一头望着东方的亚洲,一头望着西方的欧洲,在几代人的努力下,俄国从一个内陆小公国,迅速扩张为横跨欧亚的庞然大物。于是,欧洲传统强国默契维系的力量平衡,被猛然崛起的俄国所打破。
俄国的“噬土因子”引起西方诸强的高度警觉和重视,比如那位叶卡捷琳娜二世:“假如我能活过200岁,整个欧洲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这等于宣示,要把欧洲变成俄国的后院。
每位沙皇最大的爱好,无过于获取别人的土地,方式直接而彻底,杀戮或是驱赶土地的原主人,代之以本国国民。换言之,如果被俄国战胜,本民族将再无容身之地,这种结果光是想想都会令欧洲各国心惊胆战。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和厌恶感,促使欧洲各国将“防俄”作为第一要务。
相比之下,欧洲征服者的方式要“温柔”许多,拿破仑横扫欧洲后,仍允许被征服区维持现状;纳粹德国占领法国后,还容许其某种程度的自治。对于当地民众们来说,或许只是换了统治者。但如果换了俄国人,他们会被连根拔起。
这种心态类似于六国之于秦国,天下苦秦、鄙秦久矣!
在沙俄时期欧洲对俄是既害怕又鄙视,那么到苏联时期就只剩下害怕了。
直到1861年,沙俄才被迫废除农奴制,因此欧洲眼中的俄国是“巨大而落后”的,威胁力度有限,戒备之余还存着些瞧不起。
然而十月革命后,无论从精神或是物质层面,俄国被彻底刷新了,一个全新意识形态、拥有强大工业的苏俄出现在西方面前,耀眼的红色将西方的恐惧感推上巅峰,其程度要远高于纳粹的威胁。
随着冷战结束苏联解体,欧洲仍不愿接纳其主体继承者俄罗斯,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小小欧洲实在无法承载如此巨大的国家。不妨做个假设,如果让俄加入欧盟,座次排名怎么定?俄罗斯必将主导欧洲,这是毫无疑义的。
再现实些,一个被削弱、最好是半死不活的俄罗斯,方才符合欧洲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