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提到贪官,脑海里首先浮现的一定是和珅那颗笑容可掬、肥头大耳的脑袋。没错,这是著名演员王刚在热播电视剧《铁齿铜牙纪晓岚》《宰相刘罗锅》中树立的和珅形象,已经家喻户晓、深入人心。
和珅一生聚敛了巨大财富。1799年正月,和珅被嘉庆皇帝以20大罪状扳倒,下旨抄家,抄得家产总值约白银8亿—11亿两。这是一个惊人的数据,大致相当于清朝15年国库总收入。说和珅富可敌国,还真没有多少艺术夸张的成分。
当然,和珅能够得到乾隆皇帝20多年的宠幸,自有其过人之处。事实上,和珅身上除了“贪官”的标签,还有“能臣”的标签。和珅擅长理财,这一点大家都知道。鲜为人知的是,和珅还是一名很不错的外交官。
1793年,中国迎来了一群来自万里之遥的英国使团。英国使团的正使叫马戛尔尼。马戛尔尼是奉英国国王乔治三世之命,以给乾隆帝庆祝80大寿为由,前往中国进行最高级别的外交谈判,取消清廷在对外贸易中设置的限制和禁令,打开中国门户、开拓中国市场。
英国使团精心准备了此次中国之行,并为乾隆皇帝精心挑选了礼物。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英国使团与清廷就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枝节问题上发生了难以调和的矛盾:清廷要求英国使团在觐见乾隆皇帝时,按照清廷的规定行三跪九叩之礼。马戛尔尼拒绝了,在他看来,英国与中国一样,都是独立的主权国家。觐见中国皇帝时,应该采用“单膝跪地,执国王之手轻吻”的英国礼仪。
双方就此进行了激烈而漫长的争论。代表清廷方面出场的便是大家熟知的和珅。彼时,和珅在朝廷中红得发紫、如日中天。马戛尔尼第一次与和珅见面,就领略到和珅的傲慢专横。
那是在9月8日。按照日程,和珅要亲自接见英国使团一行,但结果英国使团等了一上午,和珅都没来。和珅以自己膝盖受伤为由,要求马戛尔尼去叩见和珅并出席晚宴。这让马戛尔尼很愤怒。马戛尔尼也以自己腿不好为由,拒绝叩见和珅,改由副使斯当东出席晚宴。
没想到,第二天,和珅派人强行将马戛尔尼请到官邸与自己会谈,会谈时又表现得相当傲慢专横。马戛尔尼按照惯例,宣读了英国国王王乔治三世致乾隆的信件中文版,和珅等人脸色冷漠,不以为然,这让马戛尔尼又一次感到遭受了侮辱。
可想而知,当时和珅一定给英国使团留下了傲慢无礼的形象。
3天后的9月11日,双方进行了第二次会面。
这一次,和珅似乎换了一个人似的,态度和蔼,嘘寒问暖,表现得很客气。在一番客套之后,和珅还详细地向英国客人询问欧洲和英国的情况。主宾相见甚欢。
让英国使团感到欣慰的是,这次和珅还提出,觐见乾隆皇帝的礼仪可稍微灵活。这就意味着,清廷方面坚持“三跪九叩”的立场有了松动的痕迹。
于是,在9月13日的第三次会见时,双方终于在热河避暑山庄就礼仪问题愉快地达成了一致,乾隆皇帝特许英国使团觐见时,按照英国礼仪进行,只需单膝跪地,不需吻国王之手——乾隆皇帝也未必乐意让英国男人来亲吻自己龙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觐见礼仪问题解决了,接下来马戛尔尼与和珅的数次会见就堪称轻松愉快。当然,这主要指和珅。因为他回绝了马戛尔尼的所有请求。不管是取消贸易限制,还是打开中国门户。马戛尔尼请求在舟山附近一座岛屿建立英国人居住地,和珅一针见血地指出:“阁下不是想建立一个国中之国吧?”
值得一提的是,和珅在与英国使团有过一番接触后,上奏乾隆皇帝,说:“此夷(英国)不可不防。”不幸而言中,47年后,正是英国人用坚船利炮,打开了中国紧闭了200多年的大门。
应该说,和珅虽然并不是一个职业外交官,此前他也没有与外国使团打交道的经历,但他体现了一个成熟外交家的风范,处理复杂问题游刃有余。在觐见礼仪这样的枝节问题上,和珅态度灵活,可以让步;而在取消贸易限制、打开中国门户这样的重大问题上,和珅态度坚决,绝不让步。
或许正因为此,此次中国之行铩羽而归的英国使团,对和珅评价很高。多年后,英国使团副使斯当东撰写回忆录《英使谒见乾隆纪实》,将和珅赞为“完美的政治家”。斯当东说:“和中堂和珅)的见解相当尖锐深刻,拥有完美的政治家的品质。他的飞跃上升,固然是由于皇帝的特别提拔,这种情况在许多帝国是相同的;但他同时也要得到当朝有势力的统治阶层的一致赞许才能长期保得住这个崇高的职位。”
不知道和珅看到这句评价后,会作何感想?
【参考资料:《清史稿》《不愿下跪的先祖:马戛尔尼家族往事》《英使谒见乾隆纪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