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虽然没有统一的宗教信仰,但是我们国家的文化传统还是让我们的先人们对于往生世界的存在深信不疑。再加上中国文化中的宗族色彩,这让古人自古以来便十分重视身后之事。
尤其是那些封建君主们,几乎每个人都在陵寝修建上花费了很大的力气。虽然中国的皇陵不似埃及金字塔那般宏伟,但是其精美程度依然令人印象深刻。
而且里面还都有大量价值连城的陪葬品,这让皇陵成为了历代盗墓贼的终极目标。
皇帝们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因此他们都选择在皇陵处布置大量的守卫,其陵墓的结构也都无比坚固。到了清朝的时候中国皇权发展到了巅峰,皇陵的坚固程度也堪称历代之最。但就在清朝退出历史舞台不到二十年后,他们的东陵就被人盗掘了,这便是震惊全国的东陵盗墓案。
清东陵
一、孙殿英趁虚而入
清朝作为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其也将君主集权制发展到了历史的最高峰。
当时清朝皇室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与此同时他们也将全国各地的奇珍异宝搬到了故宫之中。
清朝的皇帝们坐拥着惊人的宝藏,这自然让他们对于这个世界有着无比的留恋。因此在他们离世的时候,都会将生前最喜爱的物件带入地宫之中,随着他们一同离世,这让清朝的皇陵俨然成为了宏伟壮观的一个地下的博物馆。
故宫博物院陈列的藏品
而在清朝的诸多皇陵中,规模最大、宝物最多的莫过于坐落在河北省遵化县的马兰峪的清东陵了,这里乃是清朝顺治皇帝亲自选中的风水宝地,顺治皇帝找了数名风水大师,观测过这块地是同其他地不一样的。
里面埋葬了一百多位清朝的皇室成员,其中更是包括“十全老人”乾隆皇帝和晚清实权人物慈禧太后。
乾隆在位的清中期是清朝国力最为鼎盛的时候,再加上乾隆本身对于艺术也有着独特的喜好,这都让他的裕陵成为了清朝诸多皇陵中最气派的一座,其中的宝物也是数不胜数。
慈禧在位的时候虽然清朝的国力早已大不如前,但是她的权力却让她可以在自己的陵寝,并在东陵的修建上花费二百多万两白银,这个数字甚至比裕陵的造价还要高。
由于清朝皇室对于不同身份的陵寝规制有着详细的要求,因此慈禧的陵寝修建受到了很多限制。
修缮后的定东陵
不过虽然在众多的限制之下,慈禧太后也把它做到了限制之内的极致,修建定东陵的工匠们还是在墓室的装饰上下足了功夫,尤其墙壁上“凤上龙下”的丹陛石图案更是颇有深意。
清朝历代皇帝后陵之中的丹陛石皆是左龙右凤的图案,只有慈安陵与慈禧太后的定东陵是凤上龙下的排列,而慈禧太后又命人将上面的凤重新雕刻,比龙更胜一筹。这体现出了慈禧太后的野心与权利,她认为自己凌驾于皇帝之上,要将权利独揽的表现。
慈禧太后生前十分喜爱碧玺,因此在定东陵中也有大量的玉石宝器下葬,个个都价值不菲。
不过清朝皇室成员的陪葬品清单都是重要机密,不得外泄。不过到了清朝末年,随着清王朝的覆灭,清朝的部分机密也被人们所知晓,其中就包括慈禧墓中的陪葬品名录,而这皆是出自起身边的大太监李莲英之口。
当时有一本笔记文学叫做《爱月轩笔记》,这里面记载的都是李莲英叙述的清宫秘事,其中就包括定东陵中的宝藏:
金丝锦被,制价八万四千两,镶八分珠一百粒、三分珠三百零四粒、一分珠五百粒、六厘珠一千二百粒、米珠一万零五百粒、红蓝宝石大块者约重四钱者十八、小块者六十七、紫母绿五分重者二块、碧玺、白玉共二百零三块。略估珠值八十五万四千二百两,宝石约值四万二千两。
这些陪葬品还是没有算上慈禧最心爱的那些首饰,这样巨大的财富无论摆在谁的面前都是一个难以抵挡的诱惑,所以引来了众多的盗墓者。
慈禧太后画像
清朝统治者自然也知道盗墓贼对于祖宗坟茔的觊觎,因此在他们逊位的时候,便向国民政府要求一定要保留足够的守陵军队,而且这些军队还要保持清朝旧制,分为八旗兵和绿营兵,在他们之上还要有专门的官员负责管理,因此在民国初期虽然不少大盗都对东陵中的宝物垂涎三尺,但谁也没有机会动手。
不过随着民国政局的不断动荡,北京以及整个中原地区也成为了军阀混战的战场,民国的最高统治权也在几个人手里换来换去,民国给予清皇室的政治保障和物资供应也就成了一句空话。这样守陵的士兵与长官们没有了生活来源,便不再想继续守着这些宝物。
虽然这些大军阀们都没有剥夺清朝遗兵守卫东陵的权力,但是守陵的士兵却一个接一个走光了。那些所谓的守陵大臣也整日在外,几乎没有在东陵的时候,仅有的几次回来也只不过是为了拿些这里的宝物出去换钱。
东陵里的宝物在早期的时候,也就是被这些守陵的大臣们拿出去典当,损失了不少宝物,这也让清东陵的防卫形同虚设。
晚清八旗士兵
在1928年的时候,北伐战争还在继续,此刻他们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河北地区,这逼得奉系军阀张作霖不得不暂时退回关外。而此前一段时间里中原地区一直由奉系掌管,他们的撤退让河北的大片地区变成了政治真空区,各路盗匪也在这个时候迅速兴起。
其中奉系之前收编的土匪马福田在这个时候便脱离奉系,带领部下流窜到了马兰峪一带,而他们此行的目的也十分明确,那就是趁乱盗掘东陵。马福田认为这个时候没人会有心管这片政治真空区,都忙着战争,所以自己带了一大批人马想要将东陵里的宝物据为己有。
城府极深的蒋介石怎么会不知道马福田的算盘是怎么打的,便派刚刚投降自己的孙殿英到这一带剿匪,命令孙殿英将马福田一派赶出马兰峪,确保东陵的安全。
一路上孙殿英看到了路人搬运的从东陵取出的木材,这让他对东陵的宏伟规模赞叹不已,仅仅是里面的木头,就这样名贵,那里面的金银财宝会更加价值连城。
在得知马福田一伙儿正准备盗掘东陵的时候,孙殿英也开始打起了小算盘,他也对东陵心怀不轨,很快他就打定了抢夺东陵宝藏的主意。
二、奇怪的军事演习
在下定决心后,孙殿英便马上命令第八师师长谭温江连夜率兵前往马福田所在的马兰峪,并要求他尽快将这伙儿匪徒赶跑,但并不需要赶尽杀绝。
而他自己则带领大部队慢慢向那里前进,这并不是因为孙殿英不着急,而是有几件准备工作要做。
民国军阀孙殿英
在1928年的时候虽然清帝已经逊位十几年了,但是由于民国和清王朝的交替在形式上乃是和平演变,因此清朝皇室和贵族在民国依然享有一定的特权,其中的部分人物甚至还掌握着实权,这都让民国军阀们不敢贸然觊觎清朝的产业,更何况是他们祖先的陵墓。
因此孙殿英必须要想个办法让自己的军队名正言顺地开进东陵地区,在左思右想之后,孙殿英最终决定,对外宣称自己要带领军队在当地进行一场大规模的军事演习,为了保证百姓的安全和保护军事机密,在演习期间他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接近部队所在的核心地区,这样就为他的盗墓行为做好了掩护。
孙殿英麾下士兵
他的部队之所以走得很慢,就是为了在行军途中将这个消息告诉更多的人知道,毕竟那时的信息还不是很发达,一旦有人误闯现场,那他的盗墓行动很有可能就要被叫停了。
为了防止有些看热闹的百姓偷偷潜入,他还命人放话说在演习场地的周围已经布置了不少地雷,用于演练反地雷作战,这样即使胆子再大的人都不敢靠近东陵半步了。
在做好这些工作之后,孙殿英便领着大部队来到了东陵之外,作为清朝最大的皇室墓葬群,这里的陵寝就接近两百座,孙殿英知道自己的时间有限,如果花费太长时间在这里面的话不免让外人起疑,因此他们很快就把目标锁定到了乾隆的裕陵和慈禧的定东陵之上。
当时的清东陵其实已经遭受了不少破坏,大量皇陵的地面建筑几乎完全被毁,有些较小的陵墓地宫也有被发掘的迹象,但是这两座大陵的地宫却还没有被人发掘,于是孙殿英将自己的部队分成两支,分别赶到裕陵和定东陵处寻找地宫。
今天的裕陵地宫
在最开始的几天里,这些土匪出身的士兵像没头苍蝇一样在两座陵的附近乱挖,却始终没有找到地宫的入口。
这时有人可能会问,孙殿英作为军阀,肯定有大炮和炸药,这样直接从明楼向下炸不就好了嘛?
可是这么做一来会浪费大量的弹药,二来巨大的响声也会引发周围百姓的好奇,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盗墓行径,而且这还可能毁坏地宫,破坏里面的宝物,这显然是得不偿失的。于是这些士兵们只能继续漫无目的地寻找地宫入口。
后来终于有人找到了一个叫做哑巴院的地方,在这个房间的尽头是一面琉璃影壁,而这个影壁的后面就是裕陵地宫的入口。
与此同时定东陵那边也有发现,他们在明楼中虽然没有找到哑巴院,但是却找到了一个古洞门,在路的尽头有一面浇铸了铁筋的墙壁,它的后面就是定东陵地宫的入口。
古代墓室中的金刚墙
清东陵在修建的时候,一般都会在地宫入口的地方修筑一道金刚墙,这面金刚墙并不是金刚所筑,而是用坚硬的岩石混合糯米和集中特殊的药水建成的,其坚固程度和金刚石相仿,这才有了金刚墙的名称。
孙殿英手下的士兵们在挖了一段时间后,对于这金刚墙也是束手无策,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拉来了大炮,也顾不上外面的百姓会不会起疑了,孙殿英已经被钱财蒙了眼,只想赶快找到这批珠宝。开始下令炮击地宫入口,这才轰塌了金刚墙,地宫的入口也第一次展现在他们面前。
三、地宫遭劫
在裕陵金刚墙的后面,是一条幽深的甬道,为首的军官担心里面有江湖传言中的机关,便让几名战士走在了最前面,在他们进入甬道之后才发现,裕陵的地宫早已被水淹没,几名探路的士兵也淹死在了里面。
虽然地宫十分危险,但是巨大的诱惑还是让这些士兵们踏上了这段危险的旅程,在经过了二三十米的狭长甬道后,士兵们终于来到了乾隆的地宫前,他们惊讶地发现这里的墙壁上画着精美绝伦的佛教绘画,而他们的面前则依然横亘着一扇巨大的石门。
乾隆裕陵地宫
这些士兵当时正站在地宫的积水里,这样让他们很难发力推开石门,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拼命砍砸,才在石门上看出了一个容得人过的缝隙。
在去到门后他们才发现之所以石门难开,是因为后面有一个巨大的顶门石。而他们只需要在推动石门的时候用细铁圈套住门后的顶门石就能轻松打开了。
就这样他们又推开了第二和第三道石门,不过在最后一道石门面前,无论他们怎么用力石门都纹丝不动,这让士兵们十分奇怪,无奈之下他们只得使用了炸药,将整扇石门炸塌后才终于进入了乾隆帝和皇后妃子们停放棺椁的墓室。
而这里已经被水泡的不成样子,不过即使如此这些士兵们还是将整个墓室翻了个底朝天,从里面拿出了不少赫赫有名的宝物,其中就包括后来孙殿英上贡给蒋介石的九龙宝剑。
而墓主人乾隆和其后妃的尸骨,则被这群强盗扔的到处都是,后来清朝皇室后裔前来修缮的时候也没有能够找全。
相对于裕陵,定东陵的情况就好了很多,那里才刚刚建成不久,并没有遭遇漏水的问题。而且由于慈禧的墓室规格较低,因此在金刚墙后的石门也只有两道。
这支部队的士兵们很快就进入了慈禧的地宫,这里虽然没有乾隆的地宫大气,但是论起精美程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定东陵甬道
不过相比起这些美轮美奂的壁画作品,这群强盗还是更看重墓室中的宝物,当时慈禧的棺椁停放在墓室正中的汉白玉石台上,一众士兵不由分说便将慈禧的金漆外椁劈成了碎片,里面红漆滇金的内棺也露了出来。
就在士兵们打算继续用斧子劈砍的时候,他们的长官却叫停了他们,他当时担心这种粗暴的开棺方式会毁掉棺木中的宝物,便命手下用刀小心翼翼地将内棺撬开。
据说在棺材打开的那一刻,昏暗的地宫当时就被其中的宝物所照亮,士兵们面对着里面的琳琅宝物瞠目结舌,每个人都像发疯了一样将宝物拼命装进自己的口袋。
后来他们甚至脱下了慈禧身上的寿衣,将所有能拿的物件全部搜刮一空后才离开了地下墓室,只留下一片狼藉。
据后来负责修缮定东陵的人说,在他们刚刚进入墓室的时候,慈禧的尸身是一丝不挂地爬伏在残破的棺盖上的,而她的嘴角也有明显的伤痕,显然是孙殿英的士兵强行拿出其口中的夜明珠所致。
在孙殿英盗掘东陵后的一段时间里,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的罪行,这让他有不少时间将偷到的宝物转手卖掉,直到一个多月后,国民政府才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宣传这件事情,这立即引发了轩然大波,包括前清贵族在内的社会各界人士纷纷要求蒋介石政府严惩大盗孙殿英。
孙殿英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引发了天怒人怨,他便将自己的手下黄百川、谭温江等人推到了前台,说盗掘东陵一案皆是他们所为,而自己并不知情。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还拿出了几件珍贵的宝物来打通关系。
除了前面提到的九龙宝剑之外,慈禧口中的夜明珠被他送给了宋美龄,而翡翠西瓜则被送给了宋子文。
九龙宝剑
这些国民党高层人物在拿到这些礼物之后自然也就不好深究了,他们虽然口口声声说要严查此案,但是孙殿英却始终没有收到任何处罚,这让百姓们对于民国政府的统治和法治体系感到十分失望。
清东陵被盗案对于中国考古界来说不啻于一场灾难,而国民政府的后续处理更是令人失望,他们的不作为让大量宝物流向海外,这对于中国文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损失,而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收受了大盗孙殿英的好处,这种烂到根的政府又怎么可能长久呢?
注:
本文关于清东陵被盗案的内容,参考自《爱月轩笔记》、《世载堂杂忆》、《于役东陵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