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十年代,如果有人同时拥有北京户口和高校学历,那他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但就有这么一位被上天眷顾的宠儿,最后却放弃了国内前途无量的生活,毅然踏上异国的土地,而且还是被称为“黑暗大陆”的非洲。
她就是王丽红,1993年和丈夫苏玛结婚,结婚三年后跟随苏玛来到乌干达首都坎帕拉。
无论是跟丈夫结婚,还是跟着丈夫去非洲,她的选择总给她带来许多争议:有人觉得她为爱情冲昏了头脑;有人评价说这是个人选择,旁人无法干涉;还有人觉得只要她过得幸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从1996年到2022年,她已经在非洲度过长达26年的时光。当初她为什么要这么选择?现在又过得怎么样呢?
初来乍到
1996年1月8日,王丽红刚下飞机,坎帕拉的热浪就扑面而来。她看着满目苍翠感叹道,真是漂亮。
但很快,她就被热气捂得受不了,因为那段时间中国刚过元旦,北京飘着小雪,天气天寒地冻,她过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毛衣。
正沿着舷梯往下走,王丽红眼睛一扫,看见了在飞机旁边站着的苏玛。这时她才注意到,这个机场规模小,设施简陋,接机人员可以直接进入停机坪。
跟着苏玛回家的路上,她看见满大街的芭蕉树,觉得非常新奇。苏玛告诉她,坎帕拉又叫芭蕉城,因为芭蕉是当地人民主要的食材,所以街上到处都种着它。
目的地是一幢二层小房,夫妻两人和婆婆住在第二层,下面一层住着其他人。
刚住进去时,卧室没有玻璃窗户,苏玛就用塑料布给窗户洞给堵上,虽然看起来简陋,但在那个时代,这房子已经算非常好的了。
住进新房子的新鲜感还没过去,很快,她就遇到了在非洲生活的第一个问题。
婆婆希望她能洗衣做饭,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但她从小被家里人宠着长大,几乎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洗熨衣服还有机器可以操作,做饭可就难了。
在非洲,大多数人家煮饭用的是烧炭的小炉灶,没有固定的灶台。初来乍到的她对做饭那是一窍不通,更别提操作这种还需要自己点火烧炭的炉子。
好不容易把火点着,她又跟一只小母鸡大眼瞪小眼。鸡是从集市买回来的打理干净的整鸡,她拿刀割了半天,结果皮都没有给破开。
无奈之下,她打电话求助了自己的妈妈,而电话那头的母亲看女儿无能为力,就让她直接整只鸡下锅炖煮,然后去睡觉。
等到她起床,把锅里的东西提溜起来,整只鸡“哗啦”一下散了架。她哭笑不得,说:“这是非洲白斩鸡。”。怎么弄也不是,最后她和女儿蘸着酱油,将就着吃了在非洲的第一顿饭。
然而,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
和苏玛一起回到老家,面对眼前一大家子人,她这才知道,原来苏玛的父亲是当地部落的酋长。接下来,苏玛不停地指着父亲身边的女人,让王丽红叫妈妈。
一连七八个“妈妈”喊下来,她有点糊涂,问:“你们乌干达人叫女人都叫妈妈吗?”苏玛却说:“她们都是我爸爸的妻子,你当然要叫妈妈。”
一番询问后,她知道了,自己有14个婆婆,差不多45个兄弟姐妹。这时候王丽红才明白,父母之前极力劝阻她结婚时说的:“非洲男人可以娶很多个老婆”,原来是真的!
但看着自己的丈夫,她坚信,他们之间不会有第三者的存在。
初遇非洲小伙
1968年,王丽红出生。在友谊宾馆长大的她,是妥妥的一个北京大妞。虽然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但家里条件还不错,包括哥哥在内,四个人吃喝不愁。
作为家里最小的女孩,父母和哥哥称得上是有求必应,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可以说,王丽红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她养成了大大咧咧、敢爱敢恨的性格,非常讨人喜欢。
虽然被宠得有些调皮,但她脑子灵光,父母在学习这块儿也抓得紧,所以她成绩不差,还总是名列前茅。高考结束后,她顺利考上了清华大学。
人生到目前为止,一切都顺风顺水,直到她在大学里遇到了苏玛。
因为姥姥一家住在清华,离她很近,所以她经常去拜访他们。这天,她从姥姥家里出来,正骑着单车往宿舍楼赶,忽然,一个人骑着一辆“二八”自行车别住了她。
她定睛一瞧,黑皮肤,大白牙。不知道这人是哪个国家来的,也真够胆大,还敢别她的车,不过这“二八”也真够烂的,停下来都还叮呤咣啷响。
虽然心里不高兴,但她还是友好地询问对方的来意。这时黑皮肤的男人自我介绍道,他叫苏玛,就住在这儿附近,注意她很多次了。
两人的初遇虽然不怎么美好,但接触的时间越长,王丽红就越被眼前这个男人的幽默善良所打动,最后两人顺理成章,谈起了恋爱。
两人恋爱的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周围很多人认为,和黑皮肤小伙谈恋爱,王丽红一定是个随便的女人。这些谣言纷至沓来,对她的生活造成了很大影响,尽管如此,她还是坚持和苏玛在一起,两人的恋爱非常甜蜜。
苏玛来自乌干达首都坎帕拉,因为父亲地位比较高,家庭条件不错,他从小就有机会接受良好的教育。
在他眼里,中国是一个充满古老魔法的东方国度,有大量神奇的文化和创造,为此,他一直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来中国深造。为了这个梦想,他还找老师学了汉语。
凭借优异的成绩和雄厚的经济实力,他争取到清华大学的留学生机会,如愿以偿来到了中国。
王丽红觉得大家不了解苏玛,对他有很多偏见,所以在其他人攻击他的时候,经常挺身而出为他解围。
就算战胜了看客的偏见,但父母的反对也让她没有任何办法。父母告诉她,他们不是歧视黑人,但是非洲那边贫穷落后,文化程度也跟不上,更重要的是,那边女性地位低下,一个男人可以娶很多个女人,还可以肆意打骂女人。要是把女儿嫁过去,他们绝对不放心。
可陷入热恋期的王丽红哪里听得进这些话,只当父母危言耸听,想吓唬自己离开苏玛。
1993年,面对固执的女儿,父母只好一张机票将女儿送去日本姐姐家。谁料,苏玛也跟了过去,两人执意要在一起。
看到这番情景,父母终于松了口气,两人在日本就直接领证结婚。
婚后不久,他们就有了第一个混血女儿,取名叫宝宝。一看见这个孩子,一直对这段婚姻不满意的外婆一下子笑开了怀,抱着孙女直喊:“我的黑珍珠。”
1995年苏玛毕业,因为父亲的催促,他提前回到乌干达。1996年刚过元旦,王丽红也跟着丈夫的脚步来到了非洲。
生活巨变
因为苏玛家人信奉伊斯兰教,她学着戴起头巾与他们交流;因为婆婆希望她打理家务,她又学起做饭。为了融入当地生活,王丽红改变了许多。
几年时间内,二儿子法哈利和三女儿娜姆接连出生,一家人生活逐渐走向正轨。
可人生无常,悲喜难测,2007年,第四个孩子法黑帝在一岁零一个多月时感染了痢疾,被夺去生命。
谈到法黑帝的离开,王丽红的泪水无法控制地往下流。
当时家里有两位佣人照顾法黑帝,但因为经验不足,她们以为孩子只是简单地发烧,给孩子服用退烧药后,就让他回房间睡觉。
上楼的时候,孩子在楼梯上一步三回头,不停地喊“爸爸妈妈”,可他们不知道孩子的意思。等到第二天一早,法黑帝已经高烧脱水,救不过来了。
王丽红收到消息后,从办公室火急火燎赶到医院,医生却把孩子递到她手里,说:“把孩子拿走吧,救不了了。”
孩子还在不停地倒气,一双小手紧紧攥住她的手指,仿佛在企求妈妈救他,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在自己怀里停止了呼吸。
即使她已经找了当地最好的医院,可是乌干达的医疗条件非常落后,就算是好医院也没有任何先进设备,等到真正要救命的时候,是救不了命的。
她深感自己力量的弱小,即使自己当时从事的是医疗器械方面的生意,却仍然无法拯救自己的孩子。
在非洲,约每5名儿童中就有一个死于痢疾,看到许多与法黑帝遭遇相似的孩子,她悲从中来:“为什么这个地方人会怎么会这么容易死去?”
法黑帝的离世让王丽红开始思考:她能不能做些什么?让其他华人家庭避免类似悲剧的发生?最后她想到:建造一个大型教育中心,为这个国家培养人才。只有这样,非洲才能发展起来,摆脱疾病的威胁。
2010年,王丽红买下坎帕拉的一所全日制私立学校,并取名为鲁扬子学校。2014年她亲自担任校长,掌管学校事务,并在国家教育部的批准下,开设了中文教学课程。
学校学费在当地处于中下水平,伙食免费。她会自己出钱买菜买粮食。因为家里养牛,如果遇到节日,她还会杀自己的牛给大家丰盛伙食。她的两个孩子也分别在学校的初中部和高中部读书,她说,大家看校长的孩子也在学校读书,就会对学校有更多信任,这样可以吸引更多孩子来念书。
到2019年底,学校已经有6个年级,800多个学生,且规模还在不断扩大当中。
看着坚固的校舍和教学楼,绿茵茵的足球场地,谁能想到,这所学校之前会像是一片被炮火轰炸过的烂尾楼。
据王丽红的介绍,当时学校还未被接手之前,校舍处于半瘫痪状态,不仅设施不齐全,有些建筑甚至处于半完成状态,半拉子红砖水泥漏在外面,十分危险。
在这样的环境下,学生态度散漫,晚上一翻墙就出去了,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当地人称这里为“坏孩子的集中营”。
看到这种情况,王丽红只能一个接一个换掉领导层、老师、坏学生,重建翻新教学楼,这样大刀阔斧地改造很快就让学校旧貌换新颜,诞生了现在的鲁扬子学校。
学校非常看重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播和教育,除了积极开展中文教学课程,还开展了一系列中国传统文化体验课,内容包括中国武术、中国剪纸、中国曲艺等,让当地人民深入了解中国,也让在非洲长大的华人孩子别忘了自己的根。
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来到非洲发展的中国人越来越多。她也看准这个机会,从学校挑选出成绩优秀但家庭条件艰苦的学生,希望得到当地华人的资助,让孩子们能够继续学业。在双方合作下,从2014年到2019年,已经有五百多个孩子顺利毕业。
为了庆祝丈夫苏玛50岁的生日,王丽红专门煮了一锅长寿面,她说,在中国,长寿面寓意福寿绵长,生日吃长寿面是我们的传统,无论什么时候,自己都不能忘记中国的根。
面对记者的提问,她略显欣慰:“起码我过关了,我过了这个坎儿了,毕竟是我的血,我的肉都融到非洲了。”
虽然国际形势变化莫测,但她和其他奋斗在非洲的华人一样,利用自己的知识和资源,挥洒自己的青春和汗水,甚至还有血泪,用点滴情怀编织出中非关系坚固的纽带。
同时,她们也不忘团结其他华人侨胞,帮助中国文化的传播,助力华人在当地的发展。
王丽红虽然是一个“非洲媳妇”,但更是一位在乌干达传播中国文化的中国女人。尽管因为留在非洲生活发展的决定而招来许多非议,但是她仍然坚持自己,最后凭借自己的一腔热血为当地带来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