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刘文典是民国众多大师中最有特色的正人君子,号称“民国第一狂士”,人称“刘疯子”,是民国三大疯子之一,另两位是章太炎和黄侃,我很早就知道他的两个故事,并且对他是崇敬有加。
一是他敢同蒋介石打架,说是蒋介石到合肥时要视察安徽大学,时任安大校长的刘文典根本没把这当回事,以大学不是衙门为由而一口拒绝。
冷清的场面让蒋总裁情何以堪,于是他借故将刘文典叫到办公室,骂他是“学阀”,刘校长则对骂蒋介石是“新军阀”,于是,怒不可遏的蒋介石抽了他两个耳光以泄愤,而刘文典岂是好欺负的,便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是以讹传讹还是添油加醋,现在是很难说清楚了,但人们都愿意相信确有此事,这肯定也是为发泄情绪而为之,是文人反抗强权的精彩,刘文典的文人风范足以名垂青史,以至于病中的章太炎听说后,写出“养生未羡嵇中散,疾恶真推祢正平”而大加赞扬。
章太炎的上联是借嵇康的故事,让刘文典少数吸烟,下联是用祢衡击鼓骂曹操的典故,赞他敢于顶撞蒋介石,反正都是好词。
并不是刘文典同沈从文特别地过不去,他是古文大师,看不起所有写白话文而暴得大名之人,如朱自清、闻一多这些人,而作为他学生的沈从文自然也在其列,在他眼中“沈从文是我的学生。他都要当教授了,那我岂不是要做太上教授了!”
刘文典的学问是极好的,特别是他对庄子的研究,至今也无人能出其右;他对此也很自负,曾放言:“全世界真正懂《庄子》的人,总共两个半。一个就是庄子自己,中国的《庄子》学研究者加上外国所有的汉学家,或许可以算半个。”
他的老师是民国奇才刘师培,时人将他们并称为“二刘”,可惜刘师培短命,英年早逝,至此,在刘文典的眼中,值得尊敬和佩服的人只剩下陈寅恪和冯友兰了。
刘文典除了学问好外,还是一位资深的老革命家,他在日本就参加的同盟会,担任孙中山的秘书,资历比蒋介石还早,所以,在他眼中,这蒋委员长什么也不是,直接称其为“政治流氓”。
他曾留学日本,说得一口流利的日语,他因没有及时撤离北平而沦陷在京师,但他耻于说日语,“以发夷声为耻”,好在日本人也知道他的大名,对他也是崇敬有加,并没有难为他。
这些日本人当然是想拉拢他为伪政府效力,他却偷偷地跑了出去,历经两个多月的千难万险后,绕道越南,方才到达昆明,在西南联大教书。
西庄地接板桥湾,小巷斜临曲水间。
不尽清流通滇海,无边爽气挹西山。
云含蟾影松阴淡,风送蛩声苇露寒。
稚子候门凝望久,一灯遥识阿爷还。
不过,他在西南联大待的时间并不长,中途他去了普洱的一家中学教书去了,原因竟是喜欢那里的鸦片,如此的瘾君子,也让很多人对他是颇有非议,如闻一多、傅斯年等人,都对他进行过打压,甚至将他直接开除出清华。
建国后,这鸦片自然是要戒掉的,不过,有一说法是,他是周总理特批的两个例外之一,另一位是云南王龙云,我没看见过一手材料,不知可信度几何。
总体说来,国家对这位国宝级的大师还是很不错的,他加入了九三学社,当选为全国政协委员,而且还受到了毛主席的接受,荣誉多多,他自己也说,在新中国获得了新生。
1958年,狂傲了一生的刘文典因病在昆明逝世,时年69岁,对于他的死因说法不一,有说他是因患癌症逝世,大概这是官方的说法,另一种说法是,他被打成右派,在被强迫做检讨时,突发脑溢血而死,至于真相为何,不得而知。
观刘文典的一生,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那就是“狂”,但他狂得有底气,狂得可爱,狂得让人佩服和尊敬,在他身上,体现的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身上的风骨,当得起“民国第一狂士”之名声,也是对“真名士自风流”最好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