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读书人
文|王国华
读书人在中国古代是一个非常特殊的阶层。这个阶层不像其他阶层那样单纯,如农民就是种地,铁匠就是打铁,瓦匠就是盖房,手艺可以直接拿来换钱。而读书人,读完书没人马上给他发工资,还需要转化一下,去具体做点事儿,服务他人,然后自己得利。所以,在古代,号称读书人的人,分布在各行各业,干什么的都有。这其中,有一些典型性行业,一般只属于读书人;又有一些行业,读书人占优势,数量居多。《儒林外史》是一本写读书人的小说,里面自然要写到他们的职业。梳理一下,大概有如下几种:
一是做官。“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身份转换的必要条件就是读书。读书为做官乃天经地义,治国平天下只是一个招牌而已。哪有那么多的国家大事需要他们治理,更没那么多的天下需要他们平定。他们只要去做官,光宗耀祖、吃香喝辣,顺便吓唬一下升斗小民就足够了。隋唐以后实行科举制度,做官不再拼出身,也不用凭借武功和杀戮,只要苦读圣贤书就有一步登天的可能和机会。再往后,不读书考试就做官便不算正途,为人所耻笑。《儒林外史》描述的时代已到明朝,官员几乎都是八股出身。周进、范进、王惠、董知县等,一旦进取,各个志得意满,高人一等。但这部分人在读书人中毕竟只占了很少一部分。金字塔尖儿下面是无数做铺垫的无名者。
二做馆,即教书。古代启蒙都是从私塾开始的。一般大户人家喜欢单独请一个名儒来教自己的孩子,此谓私塾。在乡村,很多人家拿不出这么多钱,就几户人家一起凑钱,请一个教书先生来。读书人由读书转为教书,倒也顺理成章。教书人的收入差别很大,碰上慷慨大方的东家,好吃好喝好招待,还有大把的银子拿;小门小户的东家,只能让先生凑合个温饱。周进未发迹时,在薛家集做馆,日子过得相当紧巴。范进考上秀才后,也曾做馆,每年赚几两银子养活其老娘和老婆。而严监生的两个大舅哥王德王仁同样是秀才,却“做着极兴头的馆,铮铮有名”。
三做幕僚。做幕僚也叫做馆,只是服务对象发生了变化。一般人概念里,幕僚就是在主官后面出主意的,其实这只是一方面。古代中央政府任命的官员多是光杆司令,不给他们配助手。这些官员只好自己花钱雇一堆人做帮手,根据其特长各自安排一些活儿。
多数幕僚读的是圣贤书,遭遇各类事务,处理起来只能根据个人的悟性和天分,因此互相之间的反差也很大。幕僚中比较出色的,也有单飞做官的机会,如左宗棠、李鸿章,原先都做过曾国藩的幕僚,后来均成为朝廷大员。
四是做主编。明清两代,出版业发达,八股盛行,各类文选的主编应运而生。这个职业在其他野史或正史中比较鲜见,唯独《儒林外史》中出现过多次,马二先生、匡超人、卫体善等,都是吃这碗饭的。他们大多是应书店之邀编辑、点评选本,也有自己创业,编选兼卖书的。
五是当账房,做会计。这类人的典型是杨执中,文科出身,做理科的事儿,貌似跟读书有关,实则专业严重不对口。
六是做手艺人。落魄书生匡超人从杭州回到家乡,见父亲病重,便开始做点小生意养家——杀猪和磨豆腐;另一个读书人倪霜峰的手艺比较冷门——修乐器。
还有些家庭条件比较好的读书人,则做起了地主,吃租维生。像严监生、虞华轩、杜少卿等。
以上职业,无论贵贱,还算正经人的正经营生,但有些读书人却要干非人的事儿。看看他们都干了什么:
一是空手套白狼,平地抠饼。典型例子是严贡生。他是“寸土也无”,却照过花天酒地的日子,经济来源不外乎坑蒙拐骗、敲诈勒索。邻居、农户和船家只要和他发生关系,无一幸免。就连他的亲弟弟严监生的遗产他都要霸占,逼得弟媳四处告状。
二是混吃混喝。《儒林外史》中着实有一批人,没什么正经营生,会写几个字,并无大才却冒充才子,像牛玉圃、金东崖之类。他们善于自我吹嘘,今天跑到财主家蹭饭,明天跑到官员家赋诗。他们既是官商勾结的润滑剂,也是从中渔利的揩油者。
三是装神弄鬼,比如测字、看风水等。像余殷余敷两兄弟,自称风水专家,出双入对地穿梭于中产阶级家庭,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唬人骗钱。
四是助纣为虐。这类人最典型的例子是匡超人,他干的坏事不屑细说了。想来,知识若转化为恶的能量,比没知识还可怕。
读书可能读好了,也可能读坏了,所以说,最后走上哪条路,跟读书多少没什么关系,还是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