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十年七月底八月初,英法联军击败僧格林沁部和圣保部,直逼北京城下。咸丰令恭亲王奕欣留守北京,与列强谈判,自己率领后宫大臣仓惶逃往热河,一路连发圣谕,令各地督抚、将军带兵进京“勤王”,最早一道谕旨就发给了曾国藩,要他饬派鲍超带领湘军两三千“兼程前进,剋日赴京,交圣保调遣”。这可要了曾国藩老命了,为什么呢?因为曾国藩此时正自身难保,接到皇帝谕旨前一天,太平军攻下徽州府城,兵锋直指曾国藩驻地祁门!
一、曾国藩自身难保,这可怎么办呢?
1.西征南路军势如破竹,直逼祁门
咸丰十年七月底八月初,西征南路军进入皖南,展开大规模军事行动。八月二十日,攻克宁国,击毙宁国军务、湖南提督周天受;八月二十五日,击溃李元度的平江勇(曾国藩的直属部队),攻占徽州,兵锋直指祁门。
2.曾国藩指望鲍超救命
鲍超是湘军中以勇悍出名的将领,自李续宾逝世后,湘军将领多怕陈玉成的威名,敢于同陈玉成对抗的只有多隆阿、鲍超二人。多隆阿此时在挂车河设营,以阻止太平军去援助安庆,不能动;曾国藩手中可以对付陈玉成援军的机动部队只有鲍超一军,因此不能放鲍超北援。
3.曾国藩不相信圣保
曾国藩对圣保存有戒心,认为圣保名为调兵勤王,实为挟君命以夺湘军兵将;圣保在李续宾部全军覆没中,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害怕鲍超重蹈旧辙;圣保是个屡战屡败的大草包。4.拒不执行命令,麻烦更大
北援勤王是反抗外国侵略的行动,若托词推诿,拒不出兵,不顾皇帝生死,后果更严重:
会落下“不忠”的罪名:曾国藩训练湘军,一向重视思想教育,核心内容就是“忠君”,若曾国藩置皇帝生死不顾,士兵怎么想,同僚怎么想,群众怎么想;被人骂“卖国贼”:曾国藩不顾外国侵略者,一味打内仗,民众怎么想?(事实上,现在都有一部分人骂曾国藩是卖国贼!)皇帝算旧账:皇帝都到了生死关头,第一个就想到了曾国藩,若他不去,等皇帝缓过神来,会怎么样?二、曾国藩的一记妙招
曾国藩于九月六日(商量了十天)上奏朝廷:请求咸丰皇帝指派曾国藩、胡林翼中一人亲自带兵北上,护卫京畿,一经接到明谕,立即出兵;原因是鲍超是一战将,非独当一面之才。如此重大的任务,鲍超一人怎么行,只有曾国藩或胡林翼亲自去才可以,希望皇帝赶快做出决断,不要误了大事。
怎么样,够忠心了吧,可仔细想想,不是那么回事:要知道,那可是一百多年前,从祁门到热河走一趟,至少需要半个月,来回一个月,真要等曾国藩带大军赶去,黄花菜都凉了!
十月四日,曾国藩接到谕旨,称“和议”已成,鲍超、曾国藩、胡林翼都不用去了,继续围剿太平军,曾国藩继续做两江总督,后来还做了钦差大臣。
我们来看看曾国藩的葫芦里藏着什么药:
1.态度很诚恳,都是为皇上着想啊
皇帝要鲍超带两三千人去,曾国藩说鲍超一人怎能完成如此重任,还是胡林翼或者我亲自去吧,带上一万多的大军。如果让我去,就带着左宗棠一起;如果让胡林翼去,就带着鲍超。这样才能万无一失。不动声色间,否定了皇上的主意,提供了两个更完美的方案,让咸丰皇帝选择。
2.暗合了朝中某些重臣的心意,特别是恭亲王奕。
根据多年与洋人打交道的经验,不少重臣认为,洋人只是想得到更多的利益,并不想直接推翻大清王朝的统治(恭亲王奕、曾国藩都有此想法)。因此,只要签下合约,就没事了,不必着急勤王。咸丰皇帝去世后,奕大权在握,曾国藩的地位比先前更上层楼(兼任钦差大臣)。
3.为下一步行动做好准备
战斗形势危急,不是曾国藩想走就能走得了的,不要忘记了,不远处还有敌军正在进攻呢。
曾国藩为前行勤王做了一些准备:若咸丰万一令其北援,就拨出兵力万余、月饷银五万两(忽悠皇帝可是大罪过)。若令胡林翼带兵,由李续宜偕行,大军退守湖北,暂不进军皖北;若令他带兵,由左宗棠随行,大军退守江西,暂不进兵皖南。
应该看到,战争形势确实很危急,曾国藩不愿北上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曾国藩接到皇帝不用出兵的消息后第15天,太平军攻到祁门外80里,朝发夕至,曾国藩自料难活,遗书都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