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迎春是贾赦的庶出女儿,也是贾元春的堂妹,从关系上来说也算是贵妃的妹妹。贾迎春因为性格懦弱,再加上她缺少才华,她在荣国府的存在感很低,婚姻大事自然也不受重视。红楼梦第七十九回,向来不关心女儿的贾赦开始操心迎春的婚事,而且看准了在兵部候缺提升的孙绍祖。贾赦觉得孙绍祖年轻有为,家资富饶,若能将女儿嫁给他,将来说不定会成为贾府的依靠。
贾赦替迎春寻的这门好亲事,贾母觉得不妥,但也没有坚持反对。贾政认为孙绍祖不是名门望族之后,当初孙家攀附贾家,也是有求于贾家才拜在门下,这样势利眼的人家不该结亲。无奈贾赦主意已定,谁的意见都不听,执意结下这门亲事,将女儿迎春嫁给了孙绍祖。
谁知迎春刚嫁过去,她的乳母回来就向王夫人倒苦水,说:“姑娘惟有背地里淌眼抹泪的,只要接了来家散诞两日。”除此之外,还用了孙绍祖“甚属不端”来形容这位新姑爷的为人。
初读时觉得有些奇怪,迎春刚嫁过去,还属于新婚的蜜月期,就整天淌眼抹泪的哭,还托乳母捎口信想回家住两日。王夫人的反应也很奇怪,她说:“只因七事八事的都不遂心,所以就忘了。”
脂砚斋怕读者看得不仔细,或者怕读者不明白王夫人这句话的意思,特意在这段话的后面加了批语【庚辰】草蛇灰线,后文方不见突然。
按理说家中的小姐出嫁,有三天回门的说法,也有第二天娘家人去看望女儿的说法,有些地方有这个习俗。从王夫人的回答可以看出,女儿出嫁后,娘家人要去探望并接回来的习俗,只是王夫人因七事八事不遂心就忘了接迎春回来。
这里先不说孙绍祖的为人和奇怪做法,但从王夫人的这句回复和脂砚斋的批语来看,贾家应该是出事了或者到了多事之秋,已经无暇顾及贾迎春的事情。脂砚斋的这个批语也点出了孙绍祖敢于家暴和虐待贾迎春的原因。
贾迎春虽不是贾元春的亲妹妹,却也是贾元春的堂妹,名义上贾迎春是贵妃的妹妹,孙绍祖大概是不想在朝廷混饭吃了,不然他不敢公然家暴和虐待国公府的小姐贾迎春,除非贾元春这个贵妃娘娘失宠了,或者贾家出事了,而且这件事或许还会影响孙绍祖的仕途,否则以孙绍祖急于攀附贾家的做法,他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
其实,关于贾元春后宫失宠的传言,红楼梦第七十二回已有伏笔,那就是夏太监打发人来找贾琏要银子,说白了就是借机敲诈贾家,贾琏在这一回中还提到了周太监找他要一千两银子的事。这些虽然只是小细节,却透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贾元春在后宫的恩宠发生了变化,即便不是失宠,也不再是如之前那样得宠,不然宫中的太监不会来贵妃娘娘的娘家来打秋风。
除此之外,王熙凤还在这一回中,提到了自己做的那个奇怪的梦,好像是宫里的娘娘找她要一百匹锦,又不是贾元春,而是其他的娘娘,不给还来夺。
曹雪芹不会无缘无故的让王熙凤提到这个奇怪的梦,说明这个梦与贾元春和贾家都有关系,也就是暗示贾元春的失宠以及贾家的出事。能与贾元春争夺的人必定是后宫的女人,自古后宫宫斗不断,手段也是千奇百怪,即便贾元春不愿意争宠,她的地位也不容许,别人也会对她下手。这个与贾元春争夺宠爱的女人,书中虽然没有明写,但在贾元春回家省亲的时候,贾琏曾经提起过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吴贵妃,另一个则是周贵人。
按照清朝后宫嫔妃的级别设置,贾元春处于第三等级也就是贵妃,贵妃有人数定例就是两人,吴贵妃和贾元春都是贵妃,已经占了贵妃的席位,那位周贵人想来也是皇帝的新宠,不然以她的身份级别是没有资格回家省亲的。从那位吴贵妃的姓氏来看,吴通无,说明这个贵妃是虚设的,以贾元春的后宫地位,难免会遭到嫉妒,那位周贵人想来也不是一般人,猜测她很有可能与贾元春争夺恩宠。
分析这些也暗示红楼梦第七十二回之后贾元春逐渐开始失宠,贾元春是贾家新的政治靠山,一旦她失宠,贾家就会面临政治危机。孙绍祖急于娶贾迎春攀附贾家,目的也是希望通过贾元春的关系得到晋升,不曾想娶了贾迎春之后才发现,贾元春在后宫已经失宠,贾家也到了多事之秋,完全指望不上帮他晋升。
在这种情况下,孙绍祖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迎春的身上,他打骂迎春,还找借口说贾赦欠了他五千两银子。
从迎春的哭诉中可以看出来,孙绍祖不仅人品极差,而且有家暴的倾向。他说贾赦欠他五千两银子,不愿意偿还,才把女儿嫁给他。其实,从贾赦花八百两银子买小妾这件事来看,贾赦即便不是一个好父亲,也没有理由因为五千两银子毁了女儿迎春的一生。最有可能的就是像贾政所说的那样,孙绍祖有事求于贾赦,最后事情没有办成,五千两银子花出去了,孙绍祖就把这笔账算在迎春的头上,对她非打即骂,还进行各种虐待。
王夫人听着迎春的哭诉没有说为她出气替她做主的话,而是劝迎春要认命,还说这是大老爷做主的事情,他们也不好插手。其实说白了,王夫人当时也没有精力去管这件事,或许在王夫人看来,新婚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迎春过了这一段就没事了。
事实上,这是贾迎春人生中唯一的一次求救和抗争,却被王夫人草草的打发了。有读者说如果贾迎春是王夫人的女儿,或许她就不是这个态度了。又有读者认为如果嫁给孙绍祖的是贾探春,也不会被欺负成这样,更不会被虐死。其实,孙绍祖欺负的不是贾迎春的懦弱,而是她背后的贾家。当初中山狼孙绍祖攀附贾家也是看中了贵妃贾元春的地位,后来贾元春失宠,贾家到了多事之秋,难以顾及贾迎春的安危,这个时候孙绍祖更加肆无忌惮,他除了对贾迎春家暴,还虐待她,最终导致贾迎春死亡。
可见,孙绍祖之所以敢家暴和虐死贾迎春,不是因为贾迎春懦弱的性格,而是贾家的没落和贾元春的失宠。如果贾元春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贵妃娘娘,贾家还有着显赫的地位,即便是贾迎春性格懦弱,孙绍祖也不敢欺负她,更不敢对将她虐死。就算换了贾探春也难以改变悲剧的结局,只是探春会反抗,不会像迎春那样被动的接受家暴。
如果看清楚孙绍祖娶贾迎春的目的,就会明白,他娶的不是贾迎春,而是贾迎春贵妃妹妹这个身份。
我是萧梦,为您讲述《红楼梦》里的故事。
参考著作:曹雪芹著,脂砚斋评《红楼梦》脂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