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去祭祖,花巨资修了一条铁路,自始至终只使用过两次。这种近乎荒唐的事情,近代史上,就只有慈禧太后干过。
事情是这样的。
1900年,慈禧利用义和团对付洋人,召义和团入北京。义和团打出了“扶清灭洋”的口号。此举引起各国列强不满,他们组成“八国联军”,进军北京。慈禧吓得屁滚尿流,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八国联军占领北京后,逼迫清政府签订了辱权丧国的《辛丑条约》,这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1902年1月7日,慈禧带着光绪,从西安返回北京。为了平息逃难带给她的精神创伤,同时也挽回一点点面子,回到北京后,慈禧决定去拜谒大清祖陵。
清朝关内的皇陵,有两东陵和西陵之分。东陵在今天的河北省唐山市遵化县马兰峪,这里葬有顺治(孝陵)、康熙(景陵)、乾隆(裕陵)、咸丰(定陵)、同治(惠陵)五位皇帝。西陵位于河北省保定易县(当时称之为易州)的梁各庄,葬有雍正(泰陵)、嘉庆(昌陵)、道光(慕陵)三位皇帝。
1902年4月,慈禧太后带着一班人马,先去拜谒了东陵。由于时间比较仓促,礼仪简便,慈禧不太满意。她决定一年后再去拜谒西陵,留出充裕时间,让大臣们好好准备。
当时,《辛丑条约》刚刚签订,慈禧为了改变自己在义和团运动中的排外形象,讨洋人欢心,主动提出希望能坐上火车去西陵拜谒。
去西陵没有铁路,要坐火车,只能修一条铁路。这本来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情。慈禧却在上谕里说:你们(军机大臣)想办法,由新城县的高碑店修造一条铁路,直达易州(易县)的梁各庄。这样往来简便,可以省掉地方供应之烦。
这话说得多好听、多在理啊!把一项劳民伤财的工程说成了一项节俭工程,真是官字两个口,怎么说都有理。
到西陵的路,大部分在河北境内。当时,袁世凯任直隶总督,修铁路的事情,就落到了他身上。慈禧给袁世凯6个月时间修好铁路。袁世凯接到任务后,很开心,把这件事情办好了,必定能讨得慈禧欢心。
以前中国修筑的各条铁路,总工程师都是洋人。这一次,袁世凯也打算请洋人担任总工程师。
请哪个国家的人担任工程师呢?这是个大问题。
近代史上,列强往往通过修铁路控制当地的经济。见大清要修铁路,列强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好机会,便纷纷争夺修路权。权衡之下,袁世凯计划聘请英国人担任总工程师。法国人得到消息后,十分不满,他们认为这段铁路属于芦汉铁路的支线,芦汉铁路是法国人的势力范围,理应由法国人担任总工程师。
英法两国互不想让,迁延日久。
袁世凯眼见工期日紧,为了能够尽快开工建设,他决定既不请英国人,也不请法国人,而是让中国人担任总工程师。
这个人就是詹天佑。
詹天佑是第一批留美幼童,回国后在福州船政局担任教习,中法战争期间曾参与马尾海战。1888年,经人介绍,詹天佑到天津中国铁路公司任帮工程师,从事塘沽到天津铁路铺轨工程。其间认识了袁世凯。1901年,袁世凯担任直隶总督,对詹天佑十分赏识。他见詹天佑精湛技术、十分敬业,在英法两国互不相让的情况下,决定任命他为西陵铁路总工程师。
此时,6个月的工期只剩下4个月了。
詹天佑接到任务之后,认真进行了勘探。这条铁路并不长,沿途地势平坦,地形也不复杂,施工难度较小。但是,工期紧张,而且经费不足。同时,还要考虑火车运行的平稳和安全,毕竟这是为皇太后专门设计修建的一条铁路,舒适性要好,更不能出现安全问题。面对这些难题,詹天佑沉着冷静,认真设计了施工方案。
首先,为了节省修路开支,詹天佑决定旧钢轨是从京奉铁路上调用旧钢轨来铺设西陵铁路,这不仅省钱,而且就近运输方便省时。
其次,考虑到西陵铁路是专供皇太后谒陵用的,火车的运载量不大,可以把枕木适当铺得宽一些,这样既不影响线路稳定,又节约开支,加快了铺设速度。
最后,开工的时候已经是冬天,詹天佑充分利用北方气候寒冷的特点,修筑路基时指挥工人边堆土边夯压,沙土冻结后就铺设铁轨,这样可以大大缩短工期。
在那四个月内,詹天佑每天工作15个小时。许多晚上,他都不能睡觉,时时刻刻盯着工程进度。
在詹天佑的努力之下,工程终于如期完工。
1903年3月,西陵路终于全线竣工。袁世凯亲临现场察看,并组织人员开展验收。验收合格之后,他怀着喜悦的心情,向朝廷奏报西陵铁路修筑事宜。
他在奏折中说:西陵铁路完工之后,我于3月25日乘坐火车,对西陵路全线逐段细心勘验,全线总长七十八里(42.5公里),地段一律坦平,长桥亦尚稳便。臣查此项工程,前奉谕旨本限六个月竣工,但是现在只用了四个月就完工了。所需款项,不过六十万两。
最后,袁世凯也不忘叫叫苦,给自己和属下邀功,他写道:“动工之始,正值隆冬,天气冰凝寒沍,营造尤属不易。赖在工各员役,勤奋趋事,办理既尚迅速,而用费亦核实撙节。”
慈禧看到奏折后,十分欢喜。1903年4月5日,慈禧带着光绪皇帝从北京永定门车站登车,沿芦汉铁路南下,至了新城站后,转入新修的西陵路,当天就抵达梁各庄。稳稳当当地赶在清明前抵达西陵。
袁世凯在接驾上下足了功夫。他安排了北洋军乐队随行奏乐,场面甚为壮观。慈禧看后,非常开心。
拜谒结束后,慈禧将自己火车包厢中的所有装饰器物全部奖励给詹天佑。
这条花费60万两白银建成的铁路,清王朝只使用过两次。除去慈禧用过一次,便是1909年春,光绪皇帝死后安葬到西陵时用过一次。这不能不说是巨大的浪费。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修筑这条铁路,最大的好处是为詹天佑积累了自主修筑铁路的经验。
西陵铁路是詹天佑主持修筑的第一条铁路,此前,他虽然参与过多条铁路的设计和修建,但都是帮办,都是在外国工程师的主导下开展工作,自己说了不算。而西陵铁路则不同,这是由他自己担任总工程师主持修建的铁路,从勘测线路、购买材料、建设桥梁、铺设轨道等等全部环节的工程都是他主持开展的。这项工程顺利完工,极大鼓舞了詹天佑的信心,积累了经验,为他日后主持修筑京张铁路奠定了坚实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