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五十五年,灯红酒绿,百花争艳,整个大清王朝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原来是举国欢庆乾隆帝八十岁大寿,可是谁都没想到,由于朝廷一个侍郎给乾隆的一个奏折,瞬息如同冷空气一般打乱了乾隆的好心情。
给乾隆上书的人叫尹壮图,此人是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进士,没多久改庶吉士。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入阁任内阁学士,在乾隆的关照下,给他解决了职级瓶颈,让他兼礼部侍郎。这个尹壮图早期是文字工作者,参与起草了很多重要文件,加之尹图壮个人性格恬淡,对于自身的岗位做的非常认真。在乾隆眼里,尹壮图本本分分,算是一名不错的高级文吏。
尹壮图塑像
当收到尹壮图的折子后,老皇帝乾隆还是一惊,原来竟然是针对和珅一手设计的“议罪银”发声,所谓的议罪银有点类似汉武帝时期的官员犯死罪,花钱可以免死,而和珅将这项“罚俸”制度进行全面细化。这让许多有钱官员如同福音,甚至有的大臣们竟然主动请求交纳议罪银。时任河南训服毕沅以“未能迅速搜获要犯”自请罚银两万两,陕甘总督勒尔谨也以失察为由主动交纳议罪银四万两,更有甚者河南巡抚何裕城因将香灰弄到乾隆朱批奏折上,因此“惶惶不可终日”,主动自请罚银三万两,这些官员以如此谄媚之态公然用银子取悦乾隆,所谓的免罪是假,向乾隆买官讨好才是最根本目的。
果然乾隆对此非常满意,认为和珅推出的“议罪银”是“以督抚等禄入丰腴,而所获之咎,法所难囿,是以酌量议罪,用示薄惩”。就是封疆大员们收入太多了,这样做,既收到钱,也没让他们进一步放纵,真是一举多得的好办法。
尹壮图在奏折中大声疾呼,“总督巡抚们自蹈愆尤之罪,皇上圣恩,不行立即罢斥,而令其罚银千万充公,亦有督抚自请任罚若千万者”。如此一来,此前靠贪污得来的巨额主动上交一点后,会继续变本加厉进行大肆搜刮,无论什么罪,日后查出来罚一点银子就完了。最后尹壮图痛陈:“是罚银虽严,不惟无以动其愧惧之心,且潜生其玩易之念。”就是大清朝如此制度如此不严肃,会让官员将此视为猫鼠游戏,最后尹壮图向乾隆请求“永停此例”。
乾隆与和珅影视形象
乾隆虽然八十高龄,也尚未到彻底糊涂的地步,也很清楚议罪银制度的弊端,不过,对于乾隆心里来讲,其认为大清已经进入全面盛世,自己也成了古往今来唯一一位“十全皇帝”,由于晚年开销巨大,对于源源不断的地方罚款已经欲罢不能,相信自己的英明一如既往,能够将这个制度的弊端危害降到最低。想到这儿,也承认尹壮图的意见“不为无见”,就是还有一些道理,但是笔锋一转,又敲打尹壮图说:“凡言一事,要有依据才能有说服力,尹氏所言,各省督抚罚银为名,累派属员,至仓库多有亏缺”,这是你尹壮图主观揣测呢?还是你有实据呢?最后决定叫他再次拿出实例进行回奏。
让一个在京官,去拿出大清朝封疆大员的贪污证据,显然对尹壮图的“不识时务”非常厌恶,又要对其进行全面批驳和诘难。
再次收到尹壮图的回奏后,乾隆更加恼怒。原来尹壮图老家是云南,数年前,其父去世,回家守制,两次往返,穿越了当时大半个清朝,一路走来,看到了百姓对贪官哭诉无门,本以为地方经济繁荣,没想到各省财政均有亏空“各督抚声名狼藉,吏治废弛”“疆臣中惟李世杰,书麟独善其身”。最后尹壮图痛斥:“臣经过直隶、山东、河南、湖广、江浙、广西、贵州、云南等省,但见商民皆皱眉叹息,而各省风气大抵皆然。”最后尹壮图说:“我因为在家守孝,按规矩不能私自对地方情况查证,请简派满洲大臣同往各省密查亏空”。
清代官员
老皇帝看完后,在一旁批示道:“竟似居今之世,民不堪命矣。”在我的盛世里,老百姓难道都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了吗?显然尹壮图的奏折,成了乾隆八十大寿之后的最大扫兴。最后乾隆对此进行全方位批驳,在长长的谕旨里仿佛还能听到老皇帝气喘吁吁的怒责:“自御极以来,迄今已五十年五年”,“自谓勤政爱民,可告无愧于天下,而天下万民亦断无泯怨朕者。”“若如尹壮图所奏,则大小臣工等皆系虚词贡谀,面为欺罔,而朕五十余年以来,竟系被人蒙蔽,于外间一切情形,全无察觉,终于不知者。”这份谕旨的口气分量很重,乾隆将其作为登基以来第一次遭遇到臣下对其政绩的否认,乾隆认为尹壮图是因为自己学问才力非常平庸,在朝廷不能升为正二品,外放不能升为学政,所以干脆要对对方进行恐吓敲诈。最后乾隆为了进一步展现自己的政治管理信心,叫尹壮图和户部侍郎庆成和他一同进行查访。当尹壮图提出暗访时,乾隆明确拒绝说:“无此政体”,不光不能暗访,而且每到一处,要先五百里通知地方官,乾隆目的就是要防止任何一个地方一旦出现问题被其发觉。最后结果可想而知,尹壮图一处也没查出来,大清王朝依旧盛世繁华,欣欣向荣。
尹壮图书法
当尹壮图一无所获后,乾隆又对此发布上谕,全面从法理上对尹壮图进行问责,而尹壮图“自承虚逛,奏请治罪”,“业已倾心贴服,可否恳请,即令回京待罪?”。不久,乾隆正式下达对其处理结果,认为尹壮图就是私心太大,最后本着宽大处理,对其进行降级处理。
自此乾隆一朝唯一敢讲大实话的良知官员心灰意冷辞职回家,嘉庆继位后,派官员请他出山,结果尹壮图明确拒绝,在老家以读书耕田走完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