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岭村”的名字取得有些随意,因为村子坐落于山顶,跟山下的一个村子遥相呼应,所以叫上岭村,山下的则叫下岭村。
村中人几乎不出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此缓慢的生活节奏,平时很少发生大事,但在民国十年秋天,村子里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双尸事件。
一日之中,小小的村子竟有两人离世,此二人为一男一女,平时八竿子打不着,两人却死在了一起,不仅让村里人摸不着头脑,就连当时的查案人员也一度陷入迷惑之中。
此案五天得破,但当真相大白时,人们才惊叹世间竟会有如此荒唐无稽之事,事情的发展和结果,完全出乎人们的预料,但当我们看完全文会发现,所谓的出乎预料,其实早有预兆。
或者说,我们所谓的出乎意料,只不过是前面之因带来的无数可能的结果之一。
以下,便是此次事件的全部过程。
Ⅰ:失踪
牛姓是上岭村大姓,多年以前,牛姓族人从山西洪洞出发,后来分道扬镳,以打破铁锅的方法分家,在北方各地开枝散叶,所以这一支牛姓被叫做“打锅牛”、“破锅牛”。意思是一口铁锅打破,兄弟们各执一片分离,此铁片是同族的凭证。
上岭村多数人为牛姓,后来也有流浪者到了村子后没走,渐渐添加了别的姓,比如张姓和孙姓。
牛宝敬见一个剃头师傅来村里,他觉得剃头好,能挣到现钱,只要学会此手艺,以后吃喝不愁。
他死皮赖脸缠着人家剃头的师傅,非要跟着学。剃头师傅只好假装同意,但手艺并没有怎么教,全靠他自己去琢磨。
跟着剃头师傅两年,学了个二把刀,小伙子敢想敢干,虽然手艺并不娴熟,可硬是挑着担子开始自己摆摊,几年下来,倒也积攒下一些钱。
他大小算是有门手艺,加上脑子好使,媒婆开始为其张罗媳妇,兜兜转转,给说了一个叫刘凤英的姑娘。此姑娘脾气泼辣,人长得一般,大高个,皮肤有些黑。
牛宝敬不挑,娶进家里,天天有个作伴说话的,回家有口热乎饭吃就行了,还要求什么呢?
于是,两人得以完婚,等结婚后,牛宝敬才知道刘凤英为何迟迟没有嫁出去,她太泼辣了,真正的气死独头蒜,不让小辣椒。
泼辣者,大多讲理,认死理,属于得理不饶人。可是刘凤英泼辣而不讲理,还特别爱占小便宜,别人家捡来的柴禾,她一声不响就抱走,别人找来,明明柴禾就在一边放着,可是她就是不承认。一旦人们纠缠,她会拍着膝盖,跳着脚在村里骂上一整天,渐渐地,人们都不再跟她说话。
其实,不说话,是不跟她一般见识,她却认为人们是怕了她,更加变本加厉。
牛宝敬平日里为人憨厚,却娶了这么个媳妇,见她跟村里人闹得鸡飞狗跳,自己也感觉难堪,但只是听之任之。刘凤英洋洋得意,牛宝敬徒唤奈何,两口子都没有料到,她这样的性子,将为她和这个家惹来塌天大祸。
牛宝敬平日里要挑着剃头担子外出,白天时大多是刘凤英一个人在家,这一天天将黑时回来,发现村子里闹哄哄的,还伴随着自己媳妇的叫骂声。
他赶紧加快脚步向家里赶,等到了门口,不由得勃然大怒。妻子刘凤英头发被人给铰得乱七八糟,正拍着膝盖骂人。
她骂的是村中张二指。张二指不是个大名,他小时候调皮,去河里捉老鳖,却被老鳖咬住三根手指,后来得以挣脱,没想到三根手指竟然因此坏掉,从那时候起,落下了个二指的外号,叫来叫去,大名反而被人们给忘了。
一只手上只有两根手指,干活极不方便,竟因此耽误了终身大事,导致三十多岁尚没娶妻,人们都说他这辈子也娶不上媳妇。
受人嘲笑的他愤怒之下,直接在地里搭了个棚子,平时种些甜瓜,终日住在瓜棚里,脸色阴冷,十天半月不跟别人说一句话,村里孩子看见他就害怕。
刘凤英为何会跟他起冲突呢?原来,刘凤英想去张二指瓜田里偷瓜,摘了几个,抱在怀里要走时,被张二指给逮了个正着。张二指斥责刘凤英,刘凤英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眼珠一转,把瓜扔在地上,倒打一耙,说张二指调戏她。
张二指平白受此冤屈,岂能善罢甘休?转身从瓜棚里拿来剪刀,抓住刘凤英的头发给铰了。
刘凤英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后着膝盖从瓜田里骂到村里,又站在自己家门前,把张二指几代人给骂了个遍。人们都赶来看热闹。
牛宝敬知道自己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此时刘凤英头发被人给铰了,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要知道这是极大的羞辱。所以,他二话不说,放下剃头担子,从里面拿出一把给人刮胡子的刀,撒腿向张二指的瓜田跑去。
刘凤英一看更加来劲,嘴里还不住撺掇:“对了,宝敬,你今天不把张二指脖子给划了,你就不是我刘凤英的男人。”
村中人一看这是要出大事,赶紧跟着跑过去阻拦,但牛宝敬正在气头上,跑得飞快,等村里人赶到张二指的瓜田,两人已经扭打在一起,大家过去,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苦苦相劝。
牛宝敬不依不饶,张二指据理力争,两人针尖对麦芒,虽然牛宝敬最终被大家拉回了家,可这仇算是结下了。
三日后,气消的牛宝敬外出给人剃头,这次跑得有些远,在外面过了一夜,等到了第二天傍晚回来,发现妻子刘凤英不在家。他以为是外出捡柴禾了,不料左等右等不见回来,眼看外面天都黑了,牛宝敬有些不安,便出去寻找。
找了一阵仍然没有找到,他开始慌了,村里人问明情况后,也觉得有些不妙,都猜测是不是回娘家了。牛宝敬认为不会,刘凤英娘家挺远,需要下山,她轻易不回去,此时不年不节,回去干嘛?再说了,就算要回去,她也会提前告诉自己,哪里会不声不响就去,晚上还不回家?
众人一听,感觉他说得有道理,那她这么一个大活人能到哪里去?
此时,牛宝敬的眼睛看向了村外,大家发现他看的方向是张二指的瓜棚,顿时都变了脸色。
他们都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难道张二指怀恨在心,对刘凤英下了黑手?刘凤英就算再怎么泼辣,她力气也没有张二指大,张二指真要起了别的心思,想要收拾她是非常容易的。
牛宝敬再不能忍受,迈步就向村外跑,他要去张二指的瓜棚处看看,众人怕出事,也跟着而去。
不料,到了张二指的瓜棚,里面却空无一人,众人开始感觉不对劲。张二指平日里性格孤僻,根本不会出远门,现在刘凤英不见了,他也不在瓜棚,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猜测着寻找,不觉到了天亮,张二指不见踪影,刘凤英也没有回家,看着六神无主的牛宝敬,有人提议报案。
当下,村里派了个腿快的小伙子出发,没到中午,两个当地查案人员跟着小伙子进村,开始调查这起目前看来莫名其妙的失踪事件。
Ⅱ:调查
前来查案的两个人,一个叫刘五斤,一个叫张四妮。刘五斤身体不大好,但胜在心思缜密,以推理见长。张四妮年轻,且会拳脚,主要负责保护刘五斤以及跑腿,当然了,遇到一些负隅顽抗之辈,他还会用手段将人制服。
两人跟着小伙子在路上时,已经询问过,得知了前几天发生的事,也知道了刘凤英的性子,他们听出来了,小伙子竟然隐有一些幸灾乐祸,这说明刘凤英在村里真的被人讨厌。
进村后,他们直接分开行动,刘五斤跟随众人去了牛宝敬家,这是个非常重要的地方,需要他这种心思缜密之人去查看。而张四妮则去了张二指的瓜棚,这里地处荒野,万一张二指突然回来,或者是藏匿在附近,见只有一个人,想要暴起行凶,张四妮也有把握将其制服。
刘五斤跟着牛宝敬到了他家里,开始在院里和屋里仔细搜索。
牛宝敬家三间屋子,两间是堂屋,一间东屋带个简易门楼,两间堂屋,一间是夫妻二人所住,一间是放杂物。跟门楼相连的东屋则是灶房,三间房连同门楼和院墙,皆是泥坯垛成。
院里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迹象,东屋没有,堂屋卧室也都是一切如常,可当刘五斤进入放杂物的房间时,他却发现了不对劲,把牛宝敬和村中看热闹的人赶走,自己则蹲在地上仔细观察起来……
他观察得非常认真,而在瓜棚处观察的张四妮也同样认真,一直到了天黑时,张四妮从瓜棚回到牛宝敬家。此时距离刘凤英和张二指双双消失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张四妮和刘五斤都是经常查案之人,嘴上没说什么,可两人都觉得刘凤英只怕凶多吉少。
见张四妮进家,刘五斤对他招手,两人计划着到墙根处开个碰头会,说一下各自所得,然后把线索向一起挤,看看能不能理出条可能的思路。
但此时,牛宝敬突然崩溃,他失声痛哭,声称自己是天下第一傻瓜。他认为,张二指是个光棍,自己又经常外出给人剃头,所以他勾搭上了自己妻子。
但此二人为了掩人耳目,竟然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一出戏,让人们以为他们两个势不两立,其实他们两个早就做好了打算,表演完后,两人趁着大家不注意,私奔了。
刘五斤和张四妮愕然看着牛宝敬,万万没想到他竟会想出这么一个滑稽的推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如果真如牛宝敬所说,两人早就相好,并且有私奔之心,直接跑了就行,何必费力气表演什么结仇戏?
牛宝敬整天外出,刘凤英有的是时间跟人奔逃,根本不用加戏。
所以,牛宝敬的推理只不过是一个绝望之人的胡思乱想罢了,村里人劝牛宝敬,刘五斤和张四妮这才蹲在墙根下,小声说各自所得。
张四妮在张二指瓜棚里一无所得,他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之处,也没有见收拾东西的迹象。所以,张二指绝对不是像牛宝敬所说那样跟人逃走了,可他没有在瓜棚也是个事实,至于他哪里去了,是目前最大的疑点。
刘五斤这边,他在杂物间有了重大发现。
首先,他在杂物间地上发现了血迹,然后在墙上也发现了血迹,虽然这些血并不多,可刘五斤相信,刘凤英极有可能遭遇了不测,而杂物间便是第一现场。
目前他们要弄明白的事有两件,一是假如刘凤英真的遭遇了不测,那么她的尸体在哪里?现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根本无法去推理下一步。
二是,假如此杂物间是第一现场,再假如这些血属于刘凤英,那说明当时杂物间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是谁?为何会进入刘凤英家的杂物间?最为重要的是,刘凤英又为何会跟随着此人到杂物间后而遇害?
两人商量后决定,等明天他们将分成两步走,刘五斤开始在村中寻找目击者,上岭村虽然小,可村中也有两三百口人,看看当天有没有人见过刘凤英,或者是有没有人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而张四妮明天则要外出,首先去刘凤英娘家,围绕着刘凤英开始向周边辐射调查,当然也包括此时已经崩溃的牛宝敬。
分工完毕,二人就住在牛宝敬家,此时,他们两个已经将案子定性为凶杀,只是眼下还有诸多不解之处,需要一步步去解开。
次日清晨,张四妮早早出发而去,刘五斤则开始在村中转悠。他认为,昨天肯定有人见过刘凤英,只是刘凤英突然消失,就算是有人见过,心里也会害怕,他需要找到并且让对方说出来。
在村中转悠了一天,中午饭都没有吃,终于打听出来一点有用的线索,而张四妮也有了相应的收获,不过,他的收获和刘五斤所认为有用的线索却自相矛盾。
晚上时,两人又一次碰头,吃着简单的干粮,说出了各自所得。
刘五斤打听到,昨天的确有人见过刘凤英,只不过这有点难以启齿,所以人家并不愿意说,在刘五斤的耐心劝导下,这个名叫牛宝成的人终于说了出来。
牛宝成也是宝字辈,只不过比牛宝敬年长两岁,牛宝敬得喊他哥。
据他所说,事发当天中午,在地里干活的他没有水了,他们去地里干活,一次都是一天,早上去的时候带干粮和水,中午就在地里凑合一顿,村中人都是如此。
他的水没有了,只好回家来拿,但却无意间看到刘凤英带着个人进了她家。他并不认识这个跟着刘凤英进家的男人,但却可以保证,那个男人绝对不是张二指,因为他和张二指在一个村子里,只凭背影就能认出来,而这个却是个陌生人。
牛宝成为什么不愿意说出来?是因为牛宝敬经常外出,家里每每只有刘凤英一个人,事发那天,村中人大多在地里干活,刘凤英却带着个陌生男人进家,是不是有了相好的?这种话一说出来,他怕人们说他搬弄是非。
听了刘五斤的话,张四妮表示十分惊讶,他看着刘五斤皱眉说道:“老刘,你的意思是什么?这是一起因情而起的杀人案?”
刘五斤点头:“大凡杀人,为情、为钱、为仇,多是此三种,既然涉及到女人,多数是为情,你怎么这副表情?”
张四妮却摇头说道:“那么我要告诉你老刘,这是不可能的。”
原来,张四妮去了刘凤英娘家,他打听出来的消息都证明刘凤英是个泼辣之人,不仅如此,她还力大无穷,比普通的男人力气都大。但有一点,人们都在说她泼辣,可没有一个人说她名声问题,反而都是夸。也就是说,她为人作风上没有问题。
那么,刘五斤的判断便出了问题,按照刘五斤的判断,刘凤英是有了相好的,趁着牛宝敬不在家,她带着这个男人进家,却不知道为何起了冲突,然后被人给杀了。
可是他得到的消息却是刘凤英在这方面没问题,如此相悖,两人无法把线索整合在一起,也就是两人无法确定该把案子向什么方向调查。
最终,刘五斤仍然认为自己所判断有道理,可是对于张四妮的反驳,他承认自己无言以对。比如张四妮抛出个问题,就算刘五斤所判断是真的,那么张二指哪里去了?他在这件事中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刘五斤无法将这件事形成闭环,故,案子仍然处在迷雾中,甚至比他们刚来时还要扑朔迷离。
由于两人对于事件的定性有分歧,所以导致案子进度缓慢,又过了两天,他们到了村子里都已经四天了,可仍然没有进展,刘五斤十分急躁,在村里转来转去,张四妮则开始绕着村子外围寻找,他觉得,既然假设刘凤英已死,那么就需要找到尸体,不能光凭着想象去推理。
让两人万万没料的是,他们这一转,却都有了意外的收获。
刘五斤这边,他得知,在事发当天,其实还有人目击到刘凤英,只不过此人是个老头,老头将近七十了,平时不用去地里干活。当天,他看到有个收头发辫子的人进了村,然后刘凤英跟人家交谈后并带回了家。
而他的孙子第二天则在路边捡到一个带血的榔头,现在就在他家里。
刘五斤找到这把榔头,经由牛宝敬辨认,的确是他家的。
相比起刘五斤,张四妮的收获更加重大,他本意是想寻找刘凤英的尸体,所以在村子外围来回转,碰到了村中放羊为生的孙自力。
他坐下跟孙自力闲聊,孙自力却跟他说,就在事发当天夜里,由于他家的羊产小羊羔,他没有睡觉,曾经看到刘凤英从家里背着个麻包出来,奔向了张二指的瓜田方向。
听了孙自力的话,兴奋异常的张四妮赶紧把从刘凤英家到张二指瓜田之间的路走了一遍,不过他没有走平时人们经常走的路,而是专挑平时没人走的地方,仅仅走了两趟,他便发现了一处异常。
这里距离张二指的瓜田不远,有片土十分松软。
他赶紧回去告诉了刘五斤,刘五斤闻言大喜,结合他得到了消息来判断,这片地下定会出现重大线索,或者是挖到死尸。
当下,他们叫了牛宝敬和村里人,一起奔向荒地,其实这片荒地就在村子边上,并不远。到了地方,众人向下挖,向下半米深的地方出现了一具尸体,边上还有个麻包,里面包裹的,明显也是一具尸体。
牛宝敬当下便全身颤抖,刘五斤小声跟张四妮说道:“如此看来,这两具尸体,必定是那个生意人和刘凤英,看来刘凤英的好名声是伪装出来的。那么,牛宝敬这些天的崩溃就是装出来的,他当天其实就回家了,却发现了刘凤英和生意人有染,于是便痛下杀手,并且在事后掩埋了此二人,自己又外出,假装第二天才回来。”
张四妮不置可否,置身在坑里的尸体的确是刘凤英,牛宝敬一看便仰面晕死过去,可当众人解开麻袋后,惊讶发现此人竟然是张二指。
张四妮眉头紧皱,刘五斤瞠目结舌,怎么会是张二指呢?如此看来,他先前的推理又错了,这里面有重大问题。
尸体已经找到,众人将刘凤英运回牛宝敬家,牛宝敬哭得撕心裂肺,张四妮却摸着下巴思考,刘五斤蹲在墙根下,仔细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半夜时,他突然眼前一亮,拉着张四妮进了屋,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张四妮却连连摇头不认同,这让刘五斤有些尴尬,最终两人各自睡去。
第五天天亮后,刘五斤醒来,发现张四妮不见了,他觉得张四妮还是年轻,跟自己起了分歧,但也仅仅是分歧,用得着一怒之下离开吗?
不过,张四妮走便走,他自己独自揭开此事的真相也就是了。
牛宝敬还在痛哭,众人劝说,刘五斤对着牛宝敬冷笑一声,众人莫名其妙看着他,他却说道:“牛宝敬,你真是会伪装啊。”
面对众人瞠目结舌的眼神,他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刘凤英和张二指的确发生了争吵,但未必是因为偷瓜,此二人应该早就相好,当天只是因为这种事起了矛盾和冲突。
闹得村里人都知道后,两人只好说是因为偷瓜起了冲突。
牛宝敬却对此事产生了怀疑,于是就告诉妻子,说自己外出需要两天,实际上他根本没远离村子,而是躲了起来。至于村里人所看到的刘凤英带生意人进家,只不过是巧合,可能是她想卖东西给人家,那是个收头发辫子的,牛宝敬一直给人剃头,应该就是卖头发。
当天晚上,张二指来了刘凤英家,却被躲在暗处的牛宝敬看了个清楚,他一怒之下杀掉二人,并且趁着夜色运到荒地中掩埋。然后自己便连夜出村,假装第二天傍晚才回来,以此造了个自己不在场的证明,企图瞒天过海。
众人听得嘴里能塞下一颗鸡蛋,如果是这样,牛宝敬也太阴狠了吧?他竟有如此心机?
看牛宝敬气得全身哆嗦,刘五斤冷笑,他不怕牛宝敬伪装,带走后,稍上手段,不怕他不说出真相。
但就在此时,张四妮突然回来了,还五花大绑绑着一个人。
一看眼前架势,张四妮便明白刘五斤的想法,所以他对着刘五斤摇头说道:“你昨晚所说有漏洞,比如放羊人为何会目击到是刘凤英背着东西去荒地?如果她当时在家中已经被害,又怎么会背着东西出门?”
刘五斤的确解释不了这个问题,而放羊的孙自力肯定不会看错人,这就说明去荒地时,刘凤英还活着,那么牛宝敬在家中将她和张二指杀死的推论便不能成立。
见刘五斤不说话,张四妮看向了那个被自己带来的人,刘五斤顺着他的目光看,发现此人脑袋上有伤,他脸色突变,似乎明白了什么。
Ⅲ:真相
张四妮将这个人带到了近前问道:“你看清楚了,是她不是?”
此人看向刘凤英,全身颤抖着点头,张四妮又看向众人说道:“此案中共有两人死去,分别是刘凤英和张二指,而此案中同样有两个凶手,其中一个已经死去,就是刘凤英,另一个则是眼前这个叫马得彪的人。”
面对大家不解的目光,张四妮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事发当天,马得彪到上岭村收头发辫子,刘凤英家里有头发,那都是牛宝敬平时积攒所得,她叫马得彪随自己回家去看,当时村里人多数都去了地里,仅有回来拿水的牛宝成看到。
进入家中后,刘凤英引着马得彪去杂物间看头发,说好价格,马得彪掏钱,却被刘凤英看到数目挺大。于是,这个平时爱占便宜又泼辣蛮不讲理的女人起了心思,想讹马得彪。
她耍泼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威胁马得彪给钱,如果不给,自己就说他趁着自己家男人不在家,想对自己做坏事。
马得彪万万没料到刘凤英竟能说出这样的话,当下便愤愤不平,声称一定要揭穿她。
刘凤英前几天刚被张二指给打了一顿,当时她用的理由也是这个,见马得彪不上当,她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拿起家中榔头,对着马得彪后脑给来了一下。
马得彪当时就脑袋向外喷血,这就是地上和墙上有血的原因。
见马得彪倒地不起,刘凤英以为他已经死去,就把他装进了一个麻袋中。马得彪是晕死过去了,可流血不多的情况下,注定会醒过来,只是刘凤英不懂。
到了晚上,她仗着力气大,背着装有马得彪的麻袋出门,见榔头上有血,索性也带走。她如此出门,被放羊的孙自力目击到。
刘凤英将马得彪背到了荒地中后,直奔张二指的瓜田方向。
她要干什么呢?她想栽赃张二指,报复他跟自己做对。尸体早晚会被人发现,到时候距离张二指瓜田这么近,人们肯定会怀疑他,加上他一个人住在瓜棚里,没人可以给他做证,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到了临近张二指瓜田近的地方,她挖坑将马得彪扔了进去,匆匆掩埋后便要回家。
她想要栽赃张二指,却不料她的所作所为被张二指尽数看到,张二指突然出现,吓得刘凤英不知所措。张二指并不知道刘凤英是想要栽赃自己,他还威胁刘凤英,让她跟自己回瓜棚里。
刘凤英自然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此人没有媳妇,定是想以这件事来要挟自己。她张嘴便骂张二指,张二指恼羞成怒,跟刘凤英厮打在一起,失手掐死了她。
张二指惊慌之下,便想要把刘凤英也埋进那个坑中,他挖开了刚才被刘凤英埋住的坑,却不知道里面的马得彪正好醒来。马得彪骤然受击,醒来后见有人在身边,他手在麻袋中摸到榔头,二话不说,蹿起对着张二指脑袋就是几下,将他活活砸死后套上麻袋推到坑中,草草掩埋后拔腿便逃。
到了路上,他看到自己手上仍然抓着榔头,便随手抛弃,却被老人的孙子在第二天捡到。
如此,这件事就形成了完整的闭环。
张四妮说完看马得彪,见他点头,众人哄然出声,刘五斤满脸通红,这件事他先入为主,一直认为牛宝敬是凶手,犯了大错,差点冤枉牛宝敬。
此案就此真相大白,刘五斤和张四妮带着马得彪回城,他虽然是被动而杀人,可也必定会受到惩罚,只不过这是后话,我们就此打住。
诸位,这件事要说离奇,它并不离奇,可却十分可悲。
第一可悲之人便是刘凤英,她一介女流,如果仅仅是泼辣,那么并无过错,问题是,她泼辣成性,别人不跟她一般见识,她却认为别人怕她,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最终为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
她为什么会惹出这种祸端?无它,太过贪婪,她偷瓜是贪婪,想要讹诈马得彪是贪婪。除了贪婪,还有心狠手辣,自己杀人后,她竟还想诬陷栽赃给张二指。
从这点上,我们能看出来,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而张二指呢?此人性格孤僻,却也是个狡黠之人,他看到了刘凤英的所作所为,不想着让别人知道,却灵机一动,想要借此威胁刘凤英,结果失手杀人,想要掩埋时,阴差阳错救了马得彪,又被马得彪所杀,真是时也命也!
马得彪似乎是个倒霉人,他的害人是被动的,但仍然需要付出代价。
而刘五斤身为查案人员,却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先定下了嫌疑人,然后费尽心思去找证据,这是查案之大忌。
事件中,唯一可怜的便是牛宝敬。
他遇人不淑,可不思去劝,反而听之任之,终于惹来了大祸,由此看来,他也并不是完全无辜。
刘凤英恶念当头作恶,张二指灵机一动威胁,这些都注定了他们的结局。生而为人,首要的是善良,一念之恶,能毁掉几家一生的希望,您觉得呢?
(本文由黑嫂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