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师团上万人,作战不到两天就有一半的人魂归故里,就此长眠;当两个营合成一个营,两个班合成一个班,建制都已经打散。
刚开始的时候伤兵,遗体还能运出去,到最后死亡人数太多,只能原地,就地归拢。
当一名中将6名少将全部殉国,整个营地加起来不到百人。
当一个班只剩你和一个勤务兵,就在你想要说话的那一刻,勤务兵也倒了下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死在眼前。
战斗多日身心俱疲你是否还能再坚持下去,坚持到战斗结束,坚持到战斗胜利。
这里是台儿庄1938年的台儿庄,一位民国县长李同伟的亲身经历。
掀开中国的近代史,满纸都是斑斑血泪,有关西方列强的丧关辱国条约自不必说,割地赔款开放通商口岸租界什么的令人郁气丛生。
但有那么一个民族,在我国所犯的罪恶可谓罄竹难书--日本,其他所有国家都比不上。
日本这个国家,和我们素有历史渊源,汉唐极其强盛,遂有遣唐使,派来学习。文字书法绘画艺术建筑雕塑等等,全面学习,然后加以改造。只要你比我强,我就学习,当你比我弱,那我就开始强了。
甲午海战的失败,彻底暴露了我国的虚弱,让其的野心逐渐膨胀,往后几十年,在华攫取的特权更是让日本对中华民族垂涎三尺,他想要的是整个中国,整个中国的财富资源土地。
于是在1931年发动了九一八事变,自此之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同年发生江桥抗战,次年淞沪抗战,截止到1937年,大大小小的抗战不下十数起。
卢沟桥事变后,獠牙不再遮掩。
先后就是几次大型的会战,平津作战、太原会战、淞沪会战、南京战役,长期以来对日作战,我们都处于一个不利的地位,往往六七个人才能换掉一个日军,战败更是常见。
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军内部发出嚣张的宣言,声称3个月打败中国,随着上海、南京等地相继失守,日军决定打通津浦铁路夹攻徐州。
对于日军的作战方略,国军也早已部署对战计划。
原计划徐州由韩复榘指挥,据城防守,岂料总司令未战先怯,弃城而逃,防务空虚,导致济南失守满城百姓落入敌手,徐州再无天险可守。
台儿庄是徐州门户,是徐州最后一道屏障,一旦让日军占领,徐州武汉整个战局都将不利,抗战大局将前途未卜,中华民族实在到了生死攸关之地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们的李同伟县长遇到了张自忠将军。
这一年,春,李同伟代理峄县县长。
当他在兰陵疏散难民的时候,突然看到一支正在急行军的军队,全军行色匆匆。于是按例上前询问,才知晓原来是张自忠将军的队伍。
双方互相交流情报,李同伟告知张自忠将军临沂还未沦陷,仍有战士死守,每日还在作战。张将军得知情报后,丝毫不敢停留,立刻带着向导驰援临沂。
然而此时日军也掌握到张自忠部的动向,知道他们是来驰援临沂。但是据他们估计,以国军的脚程和距离来看,他们最快也要3天才能赶到临沂。
日军完全可以抢先击溃在临沂庞炳勋部。这一部他们已围攻多日,里面士兵的状态他们比谁都清楚,食品药品弹药人员兵力几乎都已经消耗殆光。
只需要花费些许时间,甚至不需要派出太多士兵,只要不断侵扰,他们自己就先扛不住,不是流血过多不治身亡,便是体力不支在屋作战能力,若有可能,还能生擒他们主将庞炳勋以及高层将领。
日军将一切都盘算得好好的,然而事情走向并没有向他们期待的那样发展。
令他们没有料到的是的,张自忠在收到临沂部队死守的消息,昼夜行军,全军除了作战武器以外无外带其他装备,一路奔袭拼命赶去支援临沂,3天的路程竟一日一夜到达,比日军预期整整早到了两天。
要知道在临沂建立防御阵地的是庞炳勋部,庞炳勋与张自忠素有仇怨,张自忠曾身受重伤就是拜庞炳勋所赐,一见面必然是刀光剑影血溅五步,二人说是势同水火也不为过。
然而日军怎么也没想到,张自忠会如此之快地赶到临沂,不清楚他们没有重型运载车辆,没有充足的后勤保障粮食补给,他们是如何将3天的路程压缩到一日夜的?
当张将军的支援部队神兵天降,弹道直指日军腹地的那一刻,日军的心里估计仍充满了疑惑与不解,只能仓促应战。
当固守临沂多日,饱受炮火摧残,身边战友一个个倒下,自己只能憋屈地躲在战壕里,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倒下,不是死在正面对抗,而是亡于多日的围困,物资的不足,这些士兵,内心该是有多愤怒。
当听到日军阵地那里传来阵阵喊杀,一开始以为是幻觉,再一听声音还在,愈来愈大,是援兵,我们的援兵到了。拼了,跟他们拼了,我们不怕死,就怕憋屈地死在战壕里。
那些早已疲惫的守军,枪膛早已发热,仍在疯狂宣泄着子弹,收割着日军的生命,子弹打光了,就提刀上阵,肉搏。大刀豁口了抑或卡在敌人肋骨上抽不出来,那就用拳头。
拳头上也早就满是血迹,有的士兵手掌根本没有十个手指头,不知道是哪一次的拼杀,就丢掉几个,根本记不清。
手指不全,掌心也被洞穿,怎么办?能怎么办继续杀啊
这里是战场,战场没有公平正义、没有怜悯仁慈、没有心慈手软,有的只是弱肉强食、你死我活,敌人只会庆幸你的战力受损,他可以轻松干掉你,他活下去。
于是那些肢体受伤,战力受损的士兵,只能用牙齿去咬,头颅去撞,或者只是把自己单纯当做一件装备,临死挂在敌人身上,让他行动受损,战友可以轻松斩杀。
我们不清楚,当庞炳勋听到自己的老对手----张自忠星夜驰援自己,且已经进入日军阵地。开始白刃搏杀,那一刻他是何种心情,想必十分复杂,十分耐人寻味,但也十分令人畅快。
没错,就是令人畅快。当山河破碎,民族危亡,华夏百姓受外敌侵辱虐杀,老母失其子,良人没其君,呱呱幼子四散飘零无以为家。
当年燃烧的田园被毁,绘画书法艺术文脉被夺,矿产资源源源不断输往国外,而那些劳工竟也是我们的同胞。
当面对此种情形,凡有血性之男儿,无不奋起反抗。因此当看到张将军冲入敌阵援救临沂守军的那一刻,我们的内心真的无比的畅快,这就是我们的中国军人。
在面对侵略的时候,保家卫国,舍身取义,民族利益人民利益高于一切。
日军大概怎么也想不通,什么是中国军人心里的家国天下,国都要没了,个人的些许恩怨还算得了什么。
接下来,临沂方向战况激烈。
李同伟虽远在兰陵,仍然牵挂着临沂的战斗,只听到炮火整日轰鸣,不曾断歇。
直到向导回来,才知道战场情况,张将军的部队如神兵天降杀入日军师团背侧,直接短兵相接,以大刀对刺刀,刚一见面就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人人带伤,浑身是血,根本分不清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喊杀声,枪炮声,倒地呻吟声,到处都是相互捉对搏杀的双方。还有的士兵伤势太重流血过多,直接拉响了手雷同归于尽。
而那本该早已失去战斗力、艰难防守的庞炳勋部将士更是从阵地反击,燃烧了生命,彻底疯狂的进攻,张庞二位于战局上的不谋而合,内外夹击,使得日军第五师团遭到了极大地损失,撤回莒县固守待援。
听到这个好消息,李同伟和乡亲们欣喜若狂,光是听到向导的描述,临沂战斗的惨烈就让人不忍直视,然而我们还是胜利了,胜利了。
可是很快,日军开始进攻台儿庄,在此期间滕县、临城、枣庄、峄县失守,听说我军师长王铭璋殉国,阵亡将士人数难以统计。兵力劣势装备劣势的情况下,阻击对方精锐3天半,为战局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每日激烈的战斗,对所有人都是一种煎熬。
李同伟只能从台儿庄、峄县、枣庄逃出来的难民嘴里,知晓一些战事,但战局瞬息万变,又岂是通过难民口中的传言可以窥全的。
只是知道,双方在台儿庄投入了太多的兵力,一个师进去,没几天一半打没了,继续往进运兵,同时日军死了很多人,成堆的尸体被火化,甚至还有专门运送骨灰的飞机飞走。台儿庄彻底成了一个绞肉机。
作为一个县长,李同伟觉得能做得太少。一方面,他收拢难民,连日的作战,说句话不好听的,百姓连地里的老鼠都不上,老鼠尚且可以钻洞,躲避炮火,而老百姓呢,只能寄希望于运气。
希望不会有飞来的炮弹落在自己的身边,不会有飞机轰炸,不会有流弹,更多的人只能躲在田埂里瑟瑟发抖。李同伟能做的就是尽力收拢他们,让他们活下去。
另一方面他时刻关注日军的动向,判断当前战斗是否顺利。但凡看到有落单的日军,他就带着武装起来的老百姓分头追击,能杀一个是一个,在这样的举动下,倒也击杀了不少敌人。
时间不断推移,日军的不断地溃败,不断地卷土重来,每日都有无数生命倒在这片土地,李同伟和乡亲们也只能不断地转移。
终于全线反击的时刻到了,李宗仁赶到台儿庄附近,汇合孙连仲部全面反击。
双方拼杀多日,这一次激战四天,从枪战到到巷战到肉搏,每一处都是战斗的双方,攥土滴血。
终于日军还是败了,狼狈逃窜。
战斗虽然结束了,但一片焦土到处是死人,地狱景象不过如此。李同伟一边帮助军队收拢战士遗骸,一边收集武器弹药。
光是收集的子弹便有几十万发,更别提手榴弹炮弹山炮重型机枪等等,至于烧毁的车辆更是不计其数,捡了十几马车枪支弹药,收集的装备就足够武装一个营,可以想象战事是如何的惨烈。
台儿庄战役结束了,在这场战斗中,双方投入兵力近35万,死亡人数7万,伤者不计其数。
这是第一次,正面战场我军击溃的日军的大型战役,以往根本就打不赢日军。
而且战损和以往相比也不同,要知道装备军械身体素质落后,我军在对日作战中,屡屡处于下风。
平均下来往往四五个人拼掉一个日军,而且最后胜利还不一定属于我们。这一次的胜利打破了日军不败的神话,证明了他们也会死会输,第一次给了各界抗日的人们以信心,抗日不再是螳臂当车。
而是只要我们联合起来不畏牺牲就可以完全胜利,在这场战斗中西北军东北军桂系直系等各路军阀协同作战,将士舍生忘死,方才在各种条件都落后、开局不利的情况下艰难拼杀,取的最终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