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解说《雍正王朝》第28期)
所谓“狡兔三窟”。邬思道作为胤禛夺嫡团队里的顶级谋士,在为四爷谋篇布局的同时,也时刻提防着这位雄主极度猜忌的性情,早就考虑好了事成之后全身而退的路数。
胤禛继承皇位当晚回到府中,邬先生以一番情理并茂的“三不可用”说辞,成功说动雍正与其达成“半隐协议”。显然,这些话都是他针对雍正的性情,事先盘算构思好了的。
至于在“半隐”地点方面,邬先生的选择就更加彰显智慧了。
本期话题:邬先生为什么不去投奔势头强劲的年羹尧,而挑选到雍王府使唤下人出身的李卫处安度余生。
年羹尧为人处世野心勃勃,稍一得志便要猖狂的性情,早已为雍正所忌惮。邬先生与年羹尧为伴,迟早必然遭遇池鱼之殃的牵连。
在邬先生告别胤禛归隐之前,年羹尧这位雍王府里出去的包衣奴才,至少已经两次触碰到了胤禛内心中极为忌讳的“高压线”。
第一次年羹尧奉四爷、十三爷的密令去江夏镇捉拿刘八女、搜查任伯安的《百官行述》。不成想年羹尧见财起意玩起了黑吃黑的把戏,不仅私吞了八爷党存在江夏镇的小金库,而且还残忍成性得把整个镇子屠杀得干干净净,更有甚者有关这几百万两银子,事后年羹尧竟然一个字都没向主子四爷透露,统统运去了他经营了有些时日的大本营四川。
第二次胤禛拿推举十四阿哥胤禵当大将军王为政治条件,换来了胤禵保举年羹尧出任陕甘总督的交换协议。没料到年羹尧回到京城,第一站不去叩谢主子胤禛,反而上蹿下跳得在十四爷、张中堂、八爷等权贵的府门前进进出出,全然一副要自外于老主子、独立自主构建官场关系网的样子。
头一件胤禛忍下来了,可在第二件事情上,年羹尧算是惹下了大祸。胤禛当即到吏部扣下了对年羹尧出任陕甘总督的任命。此举的用意再明显不过,目的即是为了告诫离心倾向日益严重的年羹尧——离了你主子四爷我,你年羹尧什么都不是。
对于这两件事的来龙去脉、细枝末节,以及胤禛心里对年羹尧的恨意,邬先生是全部了然于胸的。
而他更加明白的一层是,若非年羹尧杀伐果断、人才难得,四爷的夺嫡团队里少不得他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恐怕这位“忘记”了自己从哪个屁股洞里钻出来的包衣奴才,早就已经步高福的后尘被胤禛给赐死了!
可以说,一旦哪天年羹尧失去了利用价值,胤禛必然回过头来秋后算账,给不了他好果子吃。邬先生既然知道了年羹尧早晚必定“遭雷劈”,怎么可能还会选择到年羹尧处归隐,将来遭受池鱼之殃呢?
李卫出身寒门,举朝上下除了四爷和十三爷,几乎没有任何根基,只能忠诚于主子。由李卫来执行监督邬先生归隐的任务,雍正最为放心。
相比于给点阳光便要灿烂,十分善于经营官场关系网的年羹尧来说,扬州街头乞丐出身的李卫,底子便要单薄许多了,简直可以说是一无所有的白手起家。
低微的出身,决定着李卫的靠山只能是将他带回京的四爷和十三爷。胤禛也正是看中了李卫身上的这一点,才放心得对他一边调教一边打发办差,直至任命他当独当一面的封疆大吏。
对于监视这样的活,李卫是有经验的。
当初年羹尧到四川出任手握大权的总督要职,心里有些放心不下的胤禛和邬先生,就设计过安插李卫到年羹尧身边当眼线,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了身在北京的主子。有了前面执行任务的成功经验,这回再让李卫监督邬先生,在雍正看来也是轻车熟路。
雍正放心了,邬先生也就安心了。
况且以往日在雍王府的相处情形来看,李卫、高福等微薄出身的奴才,对邬先生的敬重更为真切。
邬先生到李卫处隐居养老,除了能为李卫出出主意、分析分析官场形势试试身手外,还能感受到几分来自于晚辈对长辈的温暖关怀。
这多少能让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淡化一部分被监视的危机感,使其晚年心怀安慰。
年羹尧有勇,邬先生有谋,这两个人的结合是雍正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邬先生选择与年羹尧保持足够远的安全距离,正是他自全之道的重要环节。
以邬先生对人性的洞察能力,早已看出胤禛性情上对周围人极度猜忌的一面。
自打胤禛执意赐死有悔过立功表现的高福,邬先生更是脊背发凉。伴君如伴虎的危险处境,使得这个历经世事沧桑的老人,不得不谋划起了将来大功告成之后的退路。
不知大家发现没有,雍正即位后所着手打击的政治势力,如八爷党、八旗权贵、清流党人、地主士绅,无一例外都是拥有一定组织基础的政治团伙。
作为帝王,雍正十分不愿意看到朝政呈现由少部分人把持的局面。继位后的雍正,在所有的施政措施中,当中很重要的一项便是“中央集权”。
而要实现皇帝集权,就必须打散除政府之外的所有组织形式,这也是为何雍正对李绂、陆生楠等清流党人深恶痛绝的根本原因。
读书人结成朋党,就会有能力对抗皇权。事实上,雍正推行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新政,所遭遇的最大的阻力,正是来自于清流党人组成的政治集团。
从雍正执政后的举动,再回过头来观察还是雍亲王身份的胤禛。当初他明明撞见过邬先生与年秋月的亲昵举动,却不干脆成全这桩姻缘没事,其中一层重要的考虑,就是不愿意看到邬先生与年羹尧拉近距离、甚至合流。
邬先生也明白了这一层利害关系,因此拒绝了年秋月的主动示好。反而主动保媒撮合胤禛纳娶秋月当侧福晋,帮着胤禛完成与年羹尧的政治联姻,让这个才干出众却又三心二意的包衣奴才,最终牢牢得绑在胤禛的夺嫡战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