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出生在印度尼西亚的华人,她的父亲是印尼的富商,她有几十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但她从小到大都得到父亲的独宠。
由于父亲的宠爱,她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由家庭教师教授知识文化,一生游历多个国家和地区。
19岁那一年,因为一张照片,变成了外交官的夫人。看似美好的珠联璧合,却因为时势、环境、性格等因素的影响,两人的婚姻名存实亡多年。
她就是民国时期第一名媛黄蕙兰,外交官顾维钧的第三任夫人。
黄蕙兰的祖父辈就已经从中国福建迁移到印度尼西亚,当年叫爪哇国。祖父来到爪哇之后,一直从事商业活动,到了父亲这一辈,已经累积了丰厚的家产。
黄蕙兰的父亲一生娶了多个姨太太,其中有一个是她母亲的外甥女,也就是黄蕙兰的表姐妹贺氏。从此也可以看出,这个大家庭关系非常混乱。
黄蕙兰的母亲只生了两个女儿,黄蕙兰和姐姐。母亲有着旧式中国女人的理念,她虽然痛恨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找姨太太,但是她这辈子也不会跟丈夫离婚。
黄蕙兰母亲只好把所有的梦想都寄托到两个女儿身上。她希望她们富有,希望她们婚姻幸福,可以给她增光。
所以,母亲对她的教育很严格,做一切认为对女儿好的事情,同时也阻止女儿去做一切她认为不好的事情。
为了让女儿长得强壮,她会强迫女儿每天生吃两三个生鸡蛋,且不允许女儿吃当地的水果,因为她认为不卫生。结果导致黄蕙兰一生都害怕吃鸡蛋,另外由于纤维素摄入不足而有便秘的毛病。
母亲用自己的方式在表达着对女儿的爱,因为她的目标很清晰:她要女儿变得优秀,嫁给上层社会的人家。
童年时期的黄蕙兰,家里会有各式各样的家庭教师,她们教她英语、法语、书法、演讲、音乐和舞蹈等等,一切上流社会人士所公认的技能。
而父亲不重视她的教育,只重视这个宝贝女儿的美貌。只要黄蕙兰所学的技能不会影响她的美貌,父亲就任由母亲而为之,只管给足生活费。显然,父亲也认为,保持漂亮才能得到幸福的生活。
由于从小没有接受过学校的正统教育,也没有玩伴,所以童年时期的黄蕙兰,心里是孤独的、不快乐的,但她又很温和地顺从父母亲的安排。
17岁那年,父亲母亲带着黄蕙兰去英国居住,在这里,她开始了上流社会的社交生活。他们家在英国伦敦有一栋大房子,出门有司机和跟班。
当时的英国社会,对于富有的中国人,是另眼相看的。况且,黄蕙兰已经长成了中国式摩登女郎:她有活力、娇小漂亮,还擅长跳舞,可以说天生适合社交。
黄蕙兰在这里受到了上流阶层的刮目相看,她甚至预感到,她即将会与某一位英国公爵结婚。
黄蕙兰想不到居然因为一张照片,就吸引了当时的中国驻法代表团成员顾维均。当时,黄蕙兰的姐姐在家里招待中国驻法代表团的成员们,顾维钧也是座上宾。他看到了钢琴上面一张黄蕙兰的照片,顿时被黄蕙兰的容貌、身材和气质深深地吸引了。
他马上向黄蕙兰的姐姐打听这位年轻的女子,当知道是接待人的妹妹后,他迫不及待地表达了想与黄蕙兰见一面,于是在姐姐和母亲的合力推动下,黄蕙兰赶到了巴黎。
当年的顾维均才32岁,这在外交界是非常年轻的。但是黄蕙兰初见他的第一眼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吸引的地方,留着小平头,衣着也与黄蕙兰常见的英国公子哥们常穿的礼服相去甚远。
但顾维钧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在后来的约会中,他表现出来的才干、聪明、风度,和学识,这些都是黄蕙兰之前所接触过的富家公子哥所缺少的气质,并且一个全新的外交世界,是最吸引黄蕙兰的地方。
顾维钧当时对黄蕙兰说:“当我受邀到外国访问的时候,我的妻子是同我一起受到邀请的。”
黄蕙兰说:“可是你的妻子已经去世了。”顾维钧马上说:“是的,但是我有一双儿女需要一个母亲。”
19岁的黄蕙兰勇敢而直接,她说:“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娶我吗?”顾维钧严肃认真地说:“是的,而且我也希望你能认真对待。”
顾维钧既没有说我爱你,也没有问黄蕙兰是否爱他,两个人就这样确定了婚嫁。
黄蕙兰的母亲对于这个女婿非常地满意,大使夫人的身份符合她对女儿的期望。而黄蕙兰的姐姐,但也非常开心妹妹能嫁得如此一个得意郎君,因为这意味着她也能因为这层关系得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
就这样,19岁的黄蕙兰,在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之下,因为大家的各取所需,成为了外交官夫人。
婚后,身为外交官的顾维钧非常忙,每天忙完公事回到家,也还是一头扑到书房,对于年轻的新婚妻子,顾维钧一点都不上心。
通常为了某个宴会,黄蕙兰按国际礼节悉心准备和打扮,等待顾维钧一起出门,也希望能得到他的赞赏,但是匆匆忙忙从书房出来的顾维钧只是催促妻子快点走,并没有过多地留意妻子的装扮,更不提有什么赞赏之词了。
有一次,参加完一个宴会,有一个法国官员,故意支开自己的妻子,找借口跟顾维钧和黄蕙兰夫妇一个车,黄蕙兰就坐在中间。
这个法国官员趁机用他的手摸黄蕙兰的膝盖,还一边小声在地黄蕙兰的耳边说一些亲昵的话,黄蕙兰觉得非常羞辱,一边用法语对这个法国官员说:“请你住口,不要再这样做”一边求助地望着自己的丈夫,但是当时的顾维钧只是望着窗外沉思,根本没有注意到妻子的求助信号。
黄蕙兰慢慢意识到,从丈夫这里得不到什么安全感,转而投向其它代表团的太太们。太太们都很喜欢这位夫人,虽然她很年轻,但是因为她衣着得体,英语和法语都非常流利,慢慢地黄蕙兰赢得了太太们的好感,甚至不少人还把黄蕙兰当成了知己,有秘密都向她倾吐。
在太太团的帮助下,黄蕙兰在外交官的妻子这个角色上,越来越自信和成熟。她虽然恬静,但是毫不羞涩,她在童年时期所受的教育,也使得她懂得欣赏和接受美好、高尚的事物,她衣品得当,她有自己高贵的首饰,与外国的名流们相比,毫不逊色。
表面上,黄蕙兰与丈夫在外交的角色上搭配得相得益彰,她也是个称职的外交官妻子,但是暗地里,两个人已经产生隔阂,又或者说,一开始这桩婚姻就是一门互惠互利的生意。
在英国的时候,有一次宴会归来,黄蕙兰正在卸妆,顾维钧走进来一言不发。黄蕙兰以为是宴会上谈的国家大事让丈夫心情沉重,正准备安慰他。
但是他却拿起黄蕙兰刚摘下来的耳环,对她说:“以我现在的地位,是没有办法送给你这么名贵的耳环的,我们一起出去参加国际宴会时,希望你只戴我送给你的耳环,这样才符合身份。”
黄蕙兰却不以为然,因为她从小就是锦衣玉食,而嫁人后,父亲也是一直都给她巨额零花钱,她觉得用自己的零花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并没有什么不妥。
并且,黄蕙兰认为这也有助于提高中国的国际地位,寒酸出场只会让人觉得当时的中国是一个被人欺负的穷国家。
这一段争论,最后没有输赢。顾维钧没有继续反驳,而黄蕙兰也继续按照她婚前的水准生活:雇佣司机开着她的母亲为她买的新汽车,住着母亲买的房子。
即使后来搬到了大使府邸,也要把府邸修葺一番,符合自己的心意了再住下。当然,她花的还是自己父亲给的零花钱。
就这样,俩人的裂痕不断加深,生活中的矛盾也不断加剧。
生活上的不合拍还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是黄蕙兰和顾维钧家人的矛盾。顾维钧第一次带黄黄蕙兰回上海见自己的家人时,矛盾就突显了。
顾母是一位老式的上海妇人,只会说上海话,黄蕙兰能说普通话却不能与她交流。此外,顾维钧的兄弟们为这对新婚归国的夫妇准备了旅馆,但是因为没有自来水和洗手间,黄蕙兰非常不适应,她当即提出要另外租大饭店居住。
顾维钧当时脸色已经有点难看,他说,即使要这么做,也请不要当着他兄弟的面提出。黄蕙兰同意了,然而等他兄弟们离去后,她就另作了安排。
后来,即使黄蕙兰和顾维钧同时在上海,他们也不住在一起。时间久了,两个人的婚姻也就有名无实了。
而在北京的时候,顾维钧和黄蕙兰除了一同参加必要的外交活动,其它时候也都是各行其事。一般参加完宴会,顾维钧就直接回书房继续工作了,黄蕙兰则是继续参加一些小范围的聚会,继续维持着她的社交需求。
夫妻离心,生活不同步,两人的婚姻慢慢地变成了公事。1936年,顾维钧荣任驻法第一任大使,这在他的职业生涯中是一次跃升,他非常高兴。
原本应该是夫唱妇随的情景,却因为两人名存实亡的婚姻变得更加分崩离析。此时,在黄蕙兰眼里,丈夫自大高傲,只顾自己的事业,一点不顾家,并且丈夫那时候已经公然与其它女子来往。
但是出生于中国传统家庭的黄蕙兰,以守住一个完整的家庭为一个女人的使命,因此她说她这一生都不可能离婚。
而顾维钧虽然和妻子没了感情,但他需要一个女主人维持表面的和平,也需要一个女人操持家务,两人也就这样过起了貌合神离的生活。
丈夫在外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黄蕙兰就在家扮演好贤妻良母,照顾他和前妻生育的两个孩子以及自己生育的两个孩子,尤其是继女,黄蕙兰更是视如己出。
继女继承了父亲的聪明才智,但同时也不修边幅,不像一个高官子弟的样子。黄蕙兰就对这个女儿推心置腹地教导,带她修整头发、矫正牙齿。
此外,黄蕙兰还教育女儿内外兼修。她让女儿跟着家里的中国厨师学烹饪,以至于后来在一次几百人的大招待会中,她亲自操持一切,包括中式和法式的食物。
不得不说,虽然黄蕙兰和顾维钧的感情不睦,但对于孩子她是打心里疼爱,兢兢业业地承担着母亲的责任。
说来也怪,和丈夫感情不好,却和继女的关系极度和谐,这样的女人你可以说她不是好妻子,但不能不称赞一句好母亲。
虽然黄蕙兰思想传统,但也不是愚忠,更不是一个依附男人生存的女人。既然丈夫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那就自己活出一番天地。
作为一名中国人,她想让世界更了解中国,尤其是中国妇女的解放和进步。于是,她应邀对公众进行演讲,主题就是“中国妇女的解放问题”,向世界阐述了中国妇女正在一步步从封建陋习解放出来,走向自由。
而她自己,也因为这份事业得到了自由,不仅能挣钱了,还得到了尊重。只不过对于她的这些成就,丈夫顾维钧始终看不上,他骨子里就是一个传统的男人,他想要的女人是依附于他的,黄蕙兰对他来说太张扬了。甚至,还时不时讽刺黄蕙兰。
但此时的黄蕙兰对于这些已经不在意,而是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演讲事业中。终于1959年,两人的婚姻走到了尽头,各自得到了解脱。
离婚后,黄蕙兰搬到了纽约,而顾维钧则和新欢严幼韵结了婚。晚年,黄蕙兰自己一个人隐居在纽约,与狗狗作伴。
那时候,黄蕙兰的父母早已离世,经济上已经无人再能供养她,父母留下的遗产也因不小心被小偷一夜洗劫,原本过惯了奢侈生活的她,晚年过得着实不算体面,甚至一度困顿到变卖珠宝。
1993年,黄蕙兰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在美国的公寓中与世长辞,这位曾经人人羡慕的外交官夫人,终究孤独地走完了余生。
就如同黄黄蕙兰自传的书名一样,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从小生活在大家庭中,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没有哪一个人是能陪伴自己终生的,而且在荣华富贵的外表下,必然有不为人知的心酸。
这一切的不如意,都是生活的馈赠。在铅华褪尽时,黄蕙兰选择了与自己和解。她说,如果有来生,她一定会学更多的知识 ,让自己生活的更加有所作为。
一代名媛陨落,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成就与谈资。历史不能改变,但黄蕙兰仍然是那个勇敢、自信、得体的外交官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