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是明崇祯朝的蓟辽总督,是明代最早的总督,出于正统年间。
一开始,总督只是临时性官职,后来成为常设的地方军政长官,担任者大都得具备都察院都御史、兵部侍郎身份。
蓟辽总督,全称为总督蓟辽保定等处军务,兼理粮饷,节制顺天、保定、辽东三抚,蓟州、昌平、辽东、保定四镇。
督师比总督的级别要高一些,比如孙承宗、杨嗣昌,为内阁大学士、挂兵部尚书衔,虽然属临时职位,却是地方上皇帝的代表,专督军务。
蓟辽督师的全称是督师蓟、辽、天津、登、莱军务。袁崇焕能出任督师,是加了兵部尚书衔的。他的身份是兵部尚书、右副都御史(特赐尚方宝剑)兼督师蓟、辽、天津、登、莱地区的军事防务,负责抵御后金军队南下。
蓟辽总督洪承畴在松山城破时被清军活捉,乃是明清双方交战中的一件大事。据说,现在松山南城岗有一“马失前蹄”处,即是洪承畴被捉处。
松山大战两百多年后,清嘉庆帝令人在此立《御制述事碑》,纪念松山、杏山大战得胜史实。嘉庆帝和道光帝分别在碑文赋诗,得意非凡。则可以想见当初皇太极擒洪承畴时是如何欢欣鼓舞、顾盼自雄。
皇太极下令把拒降的丘民仰、曹变蛟、王廷臣及其部二百多人,连同所部士兵三千余人一股脑儿处斩,独留下洪承畴和祖大寿。同时,把松山城夷为平地。
洪承畴被押到沈阳以后,幽禁在大清门左边旧有的三官庙内。一开始,洪承畴表现得非常有风格,宁死不降。但是,洪承畴后来为什么就毫无心理障碍地投降了呢?民间广泛流传有洪水畴中美人计的说法。
该说法主要见于蔡东藩所著《清史演义》:“原来洪承畴人本刚正,只是有桩好色的奇癖。这日正幽在别室,他是立意待死,毫无他念,到了巳牌,红日满窗,几明室净。听门外叮当一声,开去了锁,半扉渐辟,进来了一个青年美妇,袅袅婷婷地走近前来,顿觉一种异香扑入鼻中.....”
该青年美妇施展媚功引诱洪承畴“说一允字”后“遂嫣然一笑,分花拂柳地出去”。
书中最后交代:“看官!你道这美妇是何人?便是太宗最宠爱的庄妃。因闻承畴不肯投降,她竟在太宗前,作一自荐的毛生,不料她竟劝降承畴,立了一个大大的功劳。”庄妃,便是皇太极的爱妃博尔济吉特氏,即后来的孝庄皇太后。
这种说法一听就知是假。要知道,庄妃即是皇太极的爱妃,皇太极岂肯会让她牺牲色相去勾引一个阶下囚?而要说庄妃是瞒着皇太极单独去看望洪承畴的,当时的皇太极住沈阳的清宁宫,与庄妃所住宫室在一个院落,庄妃的一举一动又岂能逃过他以及其他嫔妃、宫女的眼睛?最主要的是,洪承畴终其一生只娶一妻纳一妾,应该不会在生命垂危之时为一个中年妇女心动而变节!实际情况是,洪承畴本来就不是苏武、文天祥一类心坚如磐石的伟烈丈夫,被羁押时间长了,思想就发生了转变,毕竟平日慷慨成仁易,事到临头一死难。
《清朝全史》和《清史稿·洪承畴传》记载有洪承畴降清是被一件貂裘轻易地收买了。此处不再赘述。
顺看这话题,再掰一件民间无良文人误导世人很深的事。说清廷定都北京后,洪承畴衣锦还乡,洪母傅氏不愿相见,命人在大门外加制一扇矮,拒逆子于家门之外。洪承畴被阻而不得入,问其母为何不开门,洪母说:你知道此门吗?此矮门叫作六篱门,凡卖国求荣者,母不以为子,妻不以为夫,子不以为父,六亲不认,众叛亲离!”洪承畴听罢狼狈而逃。
这则故事,是颂扬洪母、诚心恶心洪承畴的。
洪承畴家乡的福建南安人还煞有介事地称,洪母后来病逝,因为叛逆之子的缘故,无颜面见祖宗,便在自己脸上盖了一块黑纱。这一习俗流传下来,闽南不少地方老妇去世,至今仍要遮盖一块黑布。
本来,福建南安民间老房子有这样一个特点,即在大门外加制一扇矮,叫六篱门,其功能主要是拒鸡犬于门外。但有了洪母拒子相认的故事,南安人认为这门是洪母专门为拒逆子而作,称“六离门”。
这则故事其实也是的。
其最早出现于清人刘献庭的笔记《广阳杂记》,20世纪五六十年代,戏剧家林舒谦将之敷衍成闽剧小戏《洪母》,后来又编成京剧,剧名叫《洪母骂畴》。
《洪母骂畴》的演出非常成功,民间遂兴起了骂洪承畴之风,戏剧界便由《洪母骂畴》演化出诸如《庄妃劝降》《承畯贬兄》《素月孤舟》《六离门》等小说、戏剧和说唱等。
但这些戏剧、故事和传说全是假的,来看一段史料记载就可知分晓:“顺治四年(公元1647年)二月二十日,承畴胞弟承峻偕其子士铭以及老家人陈应安,自泉赴江宁报父丧,承畴即派差官唐士杰福建接母。洪母于同年四月起程,七月初抵江宁。顺治五年四月承畴携母及胞弟、儿子等人,一道回京。洪妻李儿及儿媳林氏于顺治六年四月离家,五月到达杭州,而后转水路进京。”
即洪承畴的父亲洪启熙于顺治三年(公元1646年)九月在福建南安家里病逝,到了顺治四年二月二十日,洪承畴的胞弟洪承峻携带洪承畴的儿子洪士铭以及一个名叫陈应安的老家人从福安南安到南京洪承畴的任所报丧。洪承畴于是派差官唐士杰前往福建接母到南京居住。洪母即于同年四月起程,七月初,洪氏合家老少欢聚于南京。顺治五年四月,洪承畴回北京述职,又携母及胞弟,儿子等人,一起回北京居住。洪承畴李氏及儿媳林氏(洪士铭之妻)于顺治六年四月离开福建南安,五月到达杭州,而后转水路进京。
也就是说,洪母没有骂过洪承畴,更没有与逆子决绝,而是全家老少欢天喜地地投奔洪承畴,和洪承畴到北京享福去了 。
可以说,洪承畴的一生,除了松山兵败被囚那段短暂时光过的不开心外,其余都风光快乐,甚至他的农民曾祖父、祖父、父亲都沾了他的光。
洪承畴的儿子洪士铭于顺治十二年(公元1655年)考中乙未科殿试二甲三十名进士,授礼部主事,大理寺丞,太常寺正卿,官运亨通,福禄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