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新鲜事 热点 年希尧:雍正庇护的“呆公子”,简单纯粹是他难得的品质

年希尧:雍正庇护的“呆公子”,简单纯粹是他难得的品质

在清朝初年,有这样一位斜杠牛人。

他官至一省督抚,同时还是一位数学家/历史学家/医药学家/书画家/收藏家/瓷彩匠人;

他有时连基本的政务都搞不明白,却能在他喜爱的每个科学文化领域留有专著;

(左下)他绘制的《鹤鹭图轴卷》现藏于故宫博物院|他收藏的一款宋宣和款古琴,2010年拍出了1800万人民币。

他拥有理工科严谨的逻辑思维能力,同时对美的把握也出奇的好;

他如果生在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一定能成为堪比达芬奇一样的人物。

这个人,虽然知道他的人很少,但一定认识他的弟弟妹妹,他的妹妹,就是雍正最宠爱的年贵妃,他的弟弟,就是大名鼎鼎的年羹尧。

他,叫年希尧。

01

年希尧,生于康熙十年,一个即将步入盛世的时代。父亲年遐龄是清政府高级官员,同时拥有旗人的身份,在当时处于社会阶层的上游,能享受很好的福利待遇。

其中之一的福利就是,旗人子弟可以不考科举,以笔帖式(抄写、翻译文书的低等文职)直接入官。

年希尧就享受到了这项福利。

不过,年希尧做官不咋行。他自笔帖式入官后,基本上是一级一级的攒资历往上升,36岁出任广平府知府,46岁慢慢爬到了安徽布政使。跟他那个30岁就升任内阁学士,出任一省巡抚的弟弟,简直没法比。

关键是,年希尧做官讲究的是“无为而治”,他从来不主动找事干,增加自己的政绩,反而是政务一切从简。

那么,年希尧省下大把的时间用来干什么呢?

研究他的学问。

在年希尧涉猎的众多领域里,他最喜欢的,恐怕就是数学了。

任安徽布政使期间,他曾与当代著名的数学家梅文鼎交流切磋过。据梅文鼎描述,年希尧当时向他展示了许多自制的数学测算仪器,“即除手制小浑仪、测算诸器,罗列几案,并极精好,辉映座间”,都是梅文鼎从未见过的“奇书奇器”。

梅文鼎,清代“历算第一名家”,被世界科技史界誉为与英国牛顿、日本关孝和齐名的“三大世界科学巨擘”。

另外,年希尧在几何上的研究就更厉害了。

在青年时代就对透视几何产生浓厚兴趣的他,自己苦思冥想许久,都不得其法。后来意大利画家郎世宁来到中国,带来了一些关于透视的书籍(注意这些书都是拉丁文),给了年希尧很大的启发。于是,年希尧成了第一个画三维立体图的中国人。

02

年希尧把他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上,这样做官肯定是不行的。

康熙五十八年的时候,年希尧的下属,凤阳知府蒋国正将亏空的3700两账目混入朝廷加恩豁免百姓的钱粮账目中,被人参劾,年希尧这个顶头上司也被一起参为贪污索贿。

这个罪名一旦成立,年希尧肯定是要掉脑袋的。

好在,年希尧是个有福气的。此时年希尧的妹妹早已嫁给了还是雍亲王的雍正,年家也变成了雍正的门人下属,下属有麻烦,雍正这个主子肯定要关照一二的。

刚好,负责调查此事的官吏与雍正关系不错,所以这件事最后定性为蒋国正是主犯,斩,而年希尧仅是失察罪,被革职。

03

不做官对年希尧来讲,未必是坏事,但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这顶官帽还是再次送到了年希尧手上。

康熙六十一年,康熙皇帝驾崩,雍正即位,年氏一族荣升外戚,弟弟年羹尧又是雍正最倚仗的封疆大吏,于是,整个年氏一族骤然显贵,借弟弟妹妹的光,年希尧得了一个肥差,出任广东巡抚。

但年希尧果然就不是做官的料,许久没做官,竟连最基本的行政流程都给忘了。

赴广州上任前,怡亲王允祥交托他办一件事。不管这件事是大是小,那都是怡亲王交待的事,换了其他人,肯定会非常重视,不说马上办理好,也要及时汇报进展。

然而年希尧这个糊涂蛋,早就忘到脑后了,一拖就是一年多,好不容易想起来有这么件事,也是胡乱应付一下,甚至没有用正式文本进行回复,只是简单写了几句嘱咐的话,交给家奴,上京时顺便带到王府。

这个家奴也拎不清轻重,到北京后,径直将小纸条送至王府签押房,递交给怡亲王。此事传到雍正帝耳朵里,可把雍正气坏了,给年希尧的朱批回复里,把他一顿臭骂。

直呼年希尧为“大傻公子”,说他“如此无知,笑话之甚”、“看你这才情,如何办一省繁冗”,马上去给怡亲王道歉!又怕年希尧“打错了呆主意”,跑去送礼道歉,嘱咐他,怡亲王“不是喜欢你银钱的人”。

不过,可以看出,雍正不是真的生气,骂年希尧也带有亲戚朋友间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而我们的“呆公子”年希尧,在弟弟年羹尧倒台期间,再次表现出了“呆”的一面。

04

雍正三年,弹劾年羹尧的节奏开启后,年希尧也被免去广东巡抚的职务,调回北京。几个月后,年羹尧正式被抄家,押解回京,对年羹尧的罪名认定也提上了日程。

清朝司法部门在给犯官议罪时,有个规律:

对于级别低、情节轻的官员,罪名尽量定得轻些,就是所谓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对于高级官员,特别是权贵犯有政治罪的,罪名一定会能多重就多重。这么做是为了向皇帝表态,司法部门丝毫没有偏袒,如果皇帝觉得罪名重了,可以施恩减免,把人情留给皇帝来做。

那么,年羹尧的案子显然属于后者。

为了把年羹尧的罪名全部挖干净,作为哥哥的年希尧,也被刑部要求交待问题,或是与弟弟年羹尧当面对质。

在一片声讨年羹尧“大逆不道”的呼声下,年羹尧基本上是很难翻身了,而作为直系亲属会不会被牵连,只在当权者的一念之间。人都有求生的本能欲望,有多少现实的例子证明,到了紧要关头,别说亲兄弟,就是亲孩子都可能抛弃。

而我们的“呆公子”年希尧,在这种精神高压下,是怎么做的呢?

孤立无援的年希尧给雍正的奏折是这样写的:

伏念臣与臣弟乃至亲手足,以兄证弟,谓之不友。且臣父年老在堂,闻之必加忧虑,以子累父,谓之不孝。似此不孝不友之人,何以立于天地之间?唯有哀恳圣主鸿慈,俯垂怜悯,免臣与弟对质是非,矜全一家骨肉,则臣父子兄弟世世感戴皇恩,靡有涯矣。为此泣血具奏,臣不胜激切龥奏。

意思是:

我与年羹尧是亲兄弟,我不能为了自保去和他当堂对质,增加他的罪名,如果我这样做了,我年迈的父亲肯定会非常难过,我也没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如果皇上因此怪罪我,我只好万死不辞了,恳请皇上慈悲怜悯,成全我一家的骨肉之情。

你看,这话说出来难免有些“呆气”,但却是那么的有情有义。

雍正最后接受了年希尧的请求,在给年羹尧定罪时,也明确表态,“年遐龄、年希尧父子皆属忠厚安分之人,着革职,宽免其罪”。

05

有人说,雍正恩免年氏一族是看在年贵妃的情分上,是爱屋及乌。这固然有一部分因素,但雍正对年希尧的关照和庇护绝不止于此。

事实上,年希尧被革职没几天,便“再就业”了。雍正任命他为正二品的内务府总管(也是个肥差),而后又派他去景德镇御窑厂做监督,这个职务怕是最适合他的了,年希尧就是在这里研制出十多种珐琅彩的颜色工艺。雍正年间流传下来的有价值的瓷器,基本都出自“年窑”。

清代瓷器以雍正朝为上品,而年窑又是雍正朝的上品。

雍正对年希尧的“关爱”在他二人往来的奏折里,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尽管年希尧年岁更长,但年希尧做官真的不咋行,所以在奏折里经常可以见到,雍正像对待喜爱的晚辈一样,教年希尧该如何做官做事。

“你向来认人眼目不甚清楚,不要教(叫)人哄了,人最难信的。”“如有言而不听者,即速速密奏,朕自有道理。”

知道年希尧能力有限,便经常鼓励他,“着实勉力”、“鼓舞起丈夫气概,屛(摒)弃了妇女行为”、“朕即位来之勤慎,天下皆知者,你亦当效法也”。

如果不是年希尧本身就值得“被关爱”,单凭爱屋及乌,我想是不足以让日理万机的雍正花费精力、心力去照顾关爱他。

06

其实,年希尧身上有一个很难得的品质,就是他的简单纯粹。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不被外界干扰刺激,心无旁骛地专注于那么多领域的研究。

年希尧当时关于透视几何的研究是非常超前的,尽管当时透视学在国内没有任何价值(中国的建筑等应用领域用不到,国人也鲜有人感兴趣),但年希尧依然想为国人著书。

这部著作就是《视学》,是世界上第一部画法几何学方面的著作,比西方的《画法几何学》早了60多年。

《视学》中的配图牛津大学博德利图书馆藏本

他怕国人看不懂希腊字母的标点,改用天干地支为标记,不够用时还用千字文作为点序。

《视学》中的部分插图和说明

然而《视学》出版后,不出意外的,在国内曲高和寡,得到的评价仅是“无名目”、“字迹图书精美”而已。

年希尧的纯粹让他获得科学领域上的成就,同时也让他在人际关系上显得有点“呆”。“呆”得很单纯,很不谙世事,加上年希尧本身性格就是忠厚老实,还有点胆小,在那个人情世故复杂的官场里,很像一只小白兔。

人天生就有保护欲,尤其是强者对弱者的保护欲。也许正是年希尧身上这种难得品质,让雍正倍感珍贵,才会如此庇护年希尧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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