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看了很多的当年「日俄战争」的书籍,不由得联想到眼前的俄乌冲突。时隔百年,各种细节,多么神似,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
历史不会重演,却总在押韵!弱小的日本,能赢沙俄,乌克兰能复制奇迹吗?
我们的教科书这样描述,「日俄战争」是指1904年到1905年间,日本与俄国为了争夺中国辽东半岛和朝鲜半岛的控制权,在中国东北的土地上进行的一场帝国主义列强战争。以俄国失败而告终。
但站在西方世界的角度,「日俄战争」是自19世纪开始,亚洲国家打败欧洲国家,黄种人国家打败白人国家,非基督教国家打败基督教国家的第一个例子,经此一战,
欧美彻底扭转了对日本的看法。
为了取得胜利,日本人开辟了3个无形的战场,分别是,
金融战、间谍战、外交战。主导这三个战场的日本人分别是:高桥是清、明石元二郎、金子坚太郎。
先说一下日俄战争的背景。
当年的沙皇俄国,和今天的俄罗斯一样,技术上的二流强国,规模上的超级大国。沙俄是当年无人敢忽视的「欧洲宪兵」。
就海军来说,沙俄的战舰数量是日本的3倍,质量也并不亚于日本海军。我查了俄国军舰的资料,虽然不是世界一流,但也是独立建造。「对马海战」中,沙俄损失的万吨大舰就有7艘,其中,4艘Borodino级战列舰,排水量超过1.4万吨。
120年前,沙俄已经可以在圣彼得堡建造万吨钢铁战舰。而「日俄战争」60多年后的1968年,新中国才完成建造第一艘自行设计的万吨轮船「东方号」。虽然不同的年代没有可比性,但也足以说明,当时的沙俄是真有实力。
无论从体量上,还是工业实力上看,沙俄都远强过日本,不过,远东距离莫斯科实在太远了,俄国在东北只有10万兵力,但是他们的西伯利亚大铁路马上就要完工了,到时候,俄国的军队和补给,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被运到远东。
战前俄国漫画
当时,俄国内部也弥漫着一股轻视日本的氛围。俄国新闻界将日本描述成一只弱小的黄疸猴子,在俄国铁拳面前仓皇逃窜。按照俄国人的说法,他们正在保卫整个欧洲文明,反击「黄祸」——用现代技术武装起来的蒙古人的新群体。
日本人深知时间是站在沙俄那一边,所以他们选择了尽快开战,又一次梭哈国运。当时的日本,虽然已经已经初步工业化,但军舰几乎全部是欧洲货。主要是英国造,也就像今日的乌克兰,集中了欧美各国的武器。值得一提的是,日本第4舰队旗舰 「镇远号」,是日本在甲午战争中,从中国抢走的「战利品」,曾经是清朝北洋舰队主力舰之一,排水量7330吨,由德国建造。
日本联合舰队旗舰列表
日本开战就是一次豪赌,但在各种奇迹的帮助下,弱小的日本居然战胜了北极熊,日本又赌赢了。尤其是对马海战,俄国第二太平洋舰队中三分之二的舰只被摧毁,几乎全军覆没;而日方仅损失三艘鱼雷艇。这是海战史上双方损失最为悬殊的海战之一。
战后,日本得到了一个朝鲜半岛,半个库页岛,承接了俄国在伪满洲的权益。但是,由于罗斯福的介入,没有获得战争赔款,日本的财政濒临崩溃。
对日本来说,这不但是惊心动魄的惨胜,还让日本走上「越赌越大,最后输光」的不归路。
01|金融战
战前,天皇召见伊藤博文,彻夜密谈。根据后来局势演变,大致可以推测出两人的谈话内容。核心计划就是派遣「高桥是清」远赴伦敦 ,开展对俄「金融战」。
高桥是清出生贫寒,年轻时流浪美国,差点被当奴隶卖了,后来回到日本,以教英语为生,经过一番艰苦奋斗,成为日本银行家。他在任内推行扩张性财政政策,被称为「日本凯恩斯」。
伊藤博文交给「高桥是清」
两个任务。首先,筹措战争经费。其次,转入持久战后,要确保能持续卖出债券。
当时的世界是完全弱肉强食的丛林社会。战争本身就是一个产业,英国是全世界战争贩子的融资中心。必须通过欧洲的银行家协助发行债券,如同现在「独角兽」公司上市一样,尽量提高认购率,炒高认购价,获得最大的融资规模。
当时,欧美政府的发债利率通常是3%,信用比较差的最多5%。1870年代,左宗棠收复新疆也是通过英国汇丰银行融资,当时的票面利率高达8%,因为清朝国运凋敝,如果利率不高,根本没人愿意借钱。
当时日本国库仅剩下1.17亿日元,扣除应付外债,就只有0.5亿日元。
日本的借债计划是,先借1亿日元。但这点银子能和北极熊打一仗吗?
日本估算,这点钱最多撑六个月。开战后,加税,借内债,咬咬牙,也许还能再撑六个月。凭日本的资金,最多也就能打一年。毕竟,国内加税也是有底线的,超过底线是要出乱子的。
1894年,日本和大清的甲午战争,打了才10个月,就花了2.2亿日元的军费。虽然是当年财政收入的三倍,但只占了日本当时GDP的20%,和我们曾以为「日本尽举国之力」不同,日本还有一定余力。
按照当时的规模,保守估计,打俄罗斯,就算速战速决,也至少2倍的军费,也就是4.5亿日元。
对比日本当时的国库收入,军费的缺口很大。战争结束清算账目,日本陆军花了12.2亿日元,海军花了2.4亿日元。加上其它各种费用,总计19.5亿日元。日俄战争日本一共花了将近20亿日元,相当于当年30亿日元GDP的60%多。
高桥是清的思路是,先把PPT做漂亮,让欧洲人相信日本,一定能赢!先用高息借到第一批贷款,等仗打起来,就是债多了不愁,死皮赖脸用更低的利息,借债还债。洋人有钱,但不傻,日本单挑沙俄,怎么看都是俄国赢,为什么要冒着得罪俄国的风险,借钱给弱小的日本?到时候,日本亡国,还不起钱,怎么办呢?
负责借钱的高桥是清,虽然英语流利,口才出众,路演做得很专业,但依然处处碰壁,投资人不愿意掏腰包。
但有时候,国运来了挡也挡不住,就在日本灯尽油枯的时候,一直拒绝借钱的伦敦银行界,有人告诉高桥是清,一位美国先生吩咐,日本要借多少钱,他就能在欧美市场为日本搞到多少钱,还留了一句话:“干死俄国人!”
原来,那个美国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美国犹太富豪雅各布·希夫,他对当时沙俄迫害犹太人的行径深恶痛绝,迫切希望借日本教训一下沙俄。事后证明,希夫不但报复了俄罗斯,还大发战争财。从这个侧面也可以看出,一百年前,资本的力量有多么可怕,一人之力,就可以影响战争走向。
和金融圈深度绑定之后,英国舆论开始偏向日本,整天吹嘘日本的战力。于是,上至皇亲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开始抢购日本的战争债券。
就这样,高桥在犹太财团的帮助下,整整借到了8亿日元,几乎负担了整场战争开销的一半。这笔钱,日本还了八十二年,到了1986年才完全还清。
02|间谍战
日俄战争爆发时,
明石元二郎已从俄国前往日本驻瑞典公使馆,并以此为据点进行对俄情报活动。日本的参谋本部拨出大笔资金,明石可以自由支配,灵活运用,只要能策动俄国内乱,就在所不惜。
明石的情报工作与后来俄罗斯革命的成功有很大关系。明石在日俄战争中,各种暗中骚操作,使俄国社会不安,动乱纷纷,不能集中精力对付日本。日本陆军参谋本部参谋次长「长冈外史」曾说过:明石一人可抵陆军10个师团!
日本人对明石大佐的评论是:“没了乃木希典大将,旅顺也能拿下;没了东乡平八郎大将,日本海大海战也能赢;但没了明石元二郎大佐,日本绝赢不了日俄战争。”
明石元二郎的地下活动,当然找不到可靠的资料,但在日本人的眼里,至今他依然是神一样的人物。
日本亚马逊还有关于他的畅销书《豪快痛快 世界の歴史を変えた日本人―明石元二郎の生涯》,就算不懂日语,也能从汉字中,猜出大概意思。
至今,依然有日本人替他招魂:
当年,日本的先贤创造了多么伟大的业绩!如今,(日本)是个可怜的国家。我们要恢复当年的精神,回到一个正常的独立主权国家。
03|外交战
通常在战争开始时,便应对如何结束战争有所预想。但是,决心开战的日本,国力贫乏,无望战胜俄国。甚至能否支撑一年,也令人置疑。日本的意图是,竭尽全力设法坚持一年。期望在此期间,由有力的第三者出面调停。从而在决心开战的同时,迅速开展了准备结束战争的活动。
肩负这项重任的是金子坚太郎,他曾在哈佛大学留学,并和后来担任美国总统的罗斯福是同班同学。因此,金子坚太郎最适合担任这项工作。从当时的国际形势看,能够在日俄两国间进行调停的,除美国总统罗斯福外别无他人。
当时的国际势力范围是,「英美日同盟」对抗「德法俄同盟」。所以,美国表面上保持中立,麻痹俄国,背地里支持日本,目的就是耗损俄国。
在
金子坚太郎的不懈努力下,罗斯福做足姿态,半推半就,下场调停,其实就是战后利益分配而已。表面上,日俄战争,俄国战败,日本战胜,但真正的幕后渔翁得利者,是英美两国。英国卖武器赚钱,美国大发战争财,不但压制了俄国,又限制了日本,可谓真正的「双赢」,英美一起赢!而对于日本这种小国,能暂时性压倒俄国,并全身而退,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总结
弱小的日本,战胜庞大的俄国,不仅依靠将士舍命搏杀,还依靠日本精英在三条幕后战线上的努力。金融战,日本融得巨资。间谍战,俄国爆发内乱。外交战,英美支持日本。这三条战线,哪怕有一条失败,日本就不可能躲过北极熊的尖牙利爪!日本很可能在一百年前就亡国了。
那么,如今的俄乌战争可以类比吗?
金融战,俄罗斯伤筋动骨,但又起死回生。当年,被德国孤立了二十年的法兰西和沙俄一拍即合,签订了一揽子合作条约,形成了比较牢靠的俄法同盟,法国明里暗里,都给了俄罗斯很多支持,巴黎的金融街为沙皇的战争融资出力不少。如今,俄国依然有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加持,这股力量,显然远胜于当年的法兰西。
间谍战,确实有暗潮涌动,但在普京权威的把持下,如今的俄国绝不是当年摇摇欲坠的沙俄。
外交战,早就过了英美说了算的时代。刚刚金砖峰会,一团和气,根本没有人提乌克兰,那一边,G7峰会破口大骂,信誓旦旦要继续制裁俄罗斯,结果呢,具体的方案就是限价购买俄罗斯的石油,拒绝购买俄罗斯的黄金。但问题是,你限价了,俄罗斯不卖怎么办?东方大国和南亚三哥的市场就足够吞下俄罗斯的石油和黄金。
说到这里,乌克兰的命运应该很清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