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 林
当著名历史学家弗朗西斯•福山说出“历史的终结”这个词时，在有些人看来，大概就像上帝吐出什么“真金”，世界将随之一新——美中不足的是，最好再加上一个修饰语，即“英美模式下的历史的终结”。虽然这么说不免有些牵强，但这是美国学者沃尔特•米德撰写的《上帝与黄金：英国、美国与现代世界的形成》所持有的基本观点。
我仔细阅读《上帝与黄金》一书，发现米德依靠自己的才智、气魄和绝佳的洞察力，在书中详述了英国及其敌人数世纪以来的战争故事。依靠对周围海洋的掌控而得以维持，英国和它的美国继承者在过去的三百年间建立了一个政治、权力、投资和贸易全球体系。沿此路前行，两国展现出复杂精密的大战略，这令全球权力和威望达到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高峰。
从英国崛起到今天，英国人始终在挨骂，他们被认为是浑身铜臭、道德堕落，整天盘算着吞并世界，仿佛人间所有苦难都是他们造成的。的确，憎恨曲折地反映了人们的感受。英国人的视野中没有敌人，只有均势，任何新崛起者都是潜在的威胁，必须被遏制，这甚至内化为他们的思想习惯。
英国曾经掌控过全球四分之一陆地面积和全世界人口总数的四分之一人口。英国的殖民地可谓遍布世界各地，像现在的澳大利亚、加拿大、印度、新西兰等国家，都曾是英国的殖民地。所以，当年的大英帝国在一天中的任何时候总有一部分领土能够直接面对太阳神阿波罗，是真正的日不落帝国。
英国最强盛的时期是维多利亚时期，也就是19世纪中后期。这一时期，英国经历了快速的发展，霸主地位日益稳固。当时，和英国相比，不管是美国，还是日本都难以与之匹敌。如果不是德国人非要和英国人死磕，非要和英国人同归于尽，最终把英国拉下了世界霸主的宝座，美国未必能够那么轻松的取代英国的霸主地位。
如果说，《上帝与黄金》总结出英国与美国与现代世界是如何形成的，那么我可以说，英国是因战争才掌控世界几个世纪，成为世界响当当的霸主，但是其衰落同样也是因为战争。而把大英帝国拉下马的战争，就是两次世界大战。一战可以说是英帝国走向衰落的拐点。一战的战火虽然没有殃及英国本土，但英国为此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付出了巨大的经济代价。
更重要的是，一战使英国丧失了在国际贸易体系中的主导地位。原本英镑被视为国际贸易中最重要的国际货币，但经过一战英镑地位大幅下滑，美元成为了新的国际货币。同时伦敦世界金融中心的地位也被撼动，美国纽约逐渐取而代之。无疑一战使英帝国元气大伤，开始从巅峰走向衰落，而经过二战的英国则彻底走向了衰败。
诚然，米德在《上帝与黄金》中未曾预测英国的最终结局，但如今经济衰退（以及相应的国际实力和影响力下降）却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是大多数英国人不愿看到的，但这是他们所青睐政策的不可避免的结果。1945年至1951年期间，克莱门特·艾德礼首相领导的工党政府在试图让英国保持全球强国地位的同时，对英国经济进行了重大的变革以来，英国的国际野心与其国内政策偏好之间的这种不匹配一直困扰着这个国家。
实际上，在折腾了数十年之后，英国的势力已大大削减。今天，世界已经进入“春秋战国”时代，未来两超（美国和中国）以及多强的世界格局已经遥遥在望。英国人想成为“多强”之一，重振大英帝国的局面已不现实。而一团散沙的欧盟，只能拖英国后腿，英国只有选择“脱欧”。
时过境迁，英国人现在已产生了一种失败主义情绪，这是过去从末出现过的情况。进入本世纪以来，英国人都听任帝国的衰落，听任英国成为欧洲“病人”。好在以强硬著称的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扭转了这种局面，但时间十分短暂。2013年4月，撒切尔夫人去世，当时媒体发表评论认为，撒切尔夫人代表了大英帝国的余威，她的离去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的确，除了撒切尔夫人和托尼·布莱尔之外，战后领导人中没有几位能够鼓舞人心或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或许问题在于，随着英国在世界上的地位下降，在英国从政的回报已经黯淡。英国的银行家、音乐家、企业家和足球明星可以像维多利亚时代的前辈们一样富有，并且享誉全球，而英国的政客们却在已经消逝的伟大人物的阴影下为残羹剩饭而战斗。
60年前，时任美国国务卿的迪安·艾奇逊曾说，英国失去了一个帝国，但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角色。我想，艾奇逊的这句话，昭示着英国人或许会在漫长的岁月中继续寻找，而结果如何，我们却难以预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