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约河战役是蒙古帝国和匈牙利王国在蒙古人西征欧洲期间的主要战役。蒙古骑兵入侵后,匈牙利成了废墟,将近一半的有人居住的地方被摧毁了。赛约河之战造成匈牙利的人口损失主要是在低地地区,特别是在大匈牙利平原,估计大约15%——25%的匈牙利人口流失。
匈牙利王国外部和内部环境恶劣
嘉定十六年(1223年),向西扩张中的蒙古帝国在速不台和哲别的率领下,假装撤退,最后杀了个回马枪,在迦勒迦河占领了一批与欧洲处于半同盟的罗斯城邦。迦勒迦河战役结束后,战败的罗斯王子被蒙古军队俘虏。这次惨败让蒙古骑兵进入欧洲腹地的通道彻底敞开,几十年后,在成吉思汗的继任者窝阔台的指挥下,围攻基辅等欧洲主要城市,让欧洲当时各君主国感受到了唇亡齿寒的窘境。
为了抵御蒙古帝国的入侵,当时的匈牙利曾试图使在中欧和东欧游牧的库曼人皈依基督教,并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同化和拉拢库曼人。匈牙利国王贝拉四世甚至开始使用“库曼国王”的头衔。当约4万库曼难民在被蒙古人占领放牧地后,寻求匈牙利的庇护,至少有一部分库曼人接受了匈牙利的统治。蒙古人由此视匈牙利为竞争对手,而当时匈牙利国王因担心蒙古帝国的报复,对是否收留库曼难民还很犹豫,库曼人在蒙古帝国让其投降的最后通牒的最后时刻,还指责匈牙利特使失踪,怀疑匈牙利已经撕毁他们之间达成的私下联盟协议。因此库曼人和匈牙利联盟的基础并不牢靠,都是各怀鬼胎。
祸起萧墙
而蒙古对欧洲的军事威胁,出现在匈牙利政治动荡时期。在封建制度传统上,欧洲皇室权力的基础来源是皇室拥有的大量土地财产。但匈牙利国王安德鲁二世统治时期,匈牙利王室向贵族分封土地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甚至连整个郡县都被分封了。但是正所谓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这些大量获得分封土地的贵族已经尾大不掉,对匈牙利国王的命令却相当的敷衍。
贝拉四世继承了他父亲的王位,他开始重新审视安德鲁二世的分封,并处决或驱逐贵族在朝廷的顾问。他还取消贵族们的私人听证权,只接受向中央朝廷递交的书面奏折。他甚至把会议厅的椅子都拿走了,以贵族都站在他面前,以树立匈牙利皇室的权威。他的行为在贵族中引起了极大的不满。而新投奔的库曼人获得了匈牙利国王更多的权力,匈牙利贵族但也因此而嫉妒,引起了更多的摩擦。游牧的库曼人却很难与定居的匈牙利人融为一体,这样的结果最终导致匈牙利军队在面对蒙古骑兵时非常不团结,要么各自为战,被逐个击败,要么就是降兵如潮,不堪一击。
贝拉四世
蒙古人用五支不同的军队进攻东欧。其中两支通过波兰进攻,以保护侧翼不受波兰国王亨里克二世的亲戚贝拉四世的袭扰。蒙古骑兵在莱尼卡击败了亨里克二世的军队。一支南下的蒙古军队袭击了特兰西瓦尼亚,打败了沃沃德人,并镇压了特兰西瓦尼亚军队。
这直接解除了蒙古军队进攻匈牙利的屏障。淳祐元年(1241年)3月12日,铁木真之孙拔都和蒙古将领速不台率领的主力军,通过设防的韦雷克山口进攻匈牙利,歼灭了帕拉丁伯爵丹尼斯·托马吉率领的军队。而拔都的兄弟昔班率领的的最后一支蒙古军队,在匈牙利主力军以北呈弧形防区行进。
在蒙古军队入侵之前,贝拉四世曾亲自监督在匈牙利边境修建密集的天然屏障,意在减缓蒙古骑兵的前进速度,迟滞他们的军事行动。然而,蒙古骑兵依靠短小精悍的蒙古马,以极快的速度突破屏障,仅用了3天时间就突防了。由于蒙古骑兵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匈牙利军队没有时间对他们的部队进行适当的编组和动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就在贝拉四世开始调兵遣将,前往佩斯。奥地利公爵腓特烈二世和库曼人也赶到那里提供军事支援。但是,卡曼人和匈牙利人之间的冲突引发了骚乱,原本受匈牙利国王保护的卡曼可汗被谋杀。传言是腓特烈二世在煽动这场骚乱,但真实性已经无从考证。
另一种可能性是,蒙古帝国的间谍在挑拨离间,散布所谓的库曼人与蒙古联盟的谣言,引起恐慌,类似于蒙古人征服中亚的花剌子模时所做的事情。无论如何,库曼人认为他们被出卖了,于是逃离了匈牙利。
贝拉四世同化库曼人失败,其在往南逃跑的时候,一路劫掠,更是消耗了匈牙利王国的实力。而匈牙利在战前的全面动员不成功,各分封领主不听号令。许多原本预计动身的军队都没到达佩斯,或者有些匈牙利军队在蒙古骑兵到达之前就被围点打援消灭了。而原本被寄予厚望的库曼人,是当时欧洲唯一一支有与蒙古骑兵战斗经验和与之抗衡的军队,但是临阵倒戈的库曼人也阻击前来救援的匈牙利军队。许多匈牙利贵族拒绝参加这场战役,因为贝拉四世国王的改革触及了他们的既得利益,希望他被赶下台。
匈牙利军队在库曼人叛变后,也只能奋死一搏。蒙古骑兵的先头部队于3月15日到佩斯的平原地区,贝拉四世因为匈牙利军队还没有准备好备战,禁止他的部下攻击蒙古骑兵。而在一日千里的平原,蒙古骑兵很快就站稳了脚跟,并在附近地区攻城略地。即便贝拉四世贻误战机,腓特烈二世还是袭击并击败了一支蒙古小型突袭队,并以此试图宣传贝拉四世是个懦夫。
在成功阻击蒙古骑兵后,腓特烈二世见好就收,载誉回国,抛弃了贝拉四世。与此同时,孤立无援的匈牙利军队被蒙古骑兵击溃,这些零散的匈牙利部队无法及时与主力军取得联系。匈牙利贵族乌格林、卡洛萨大主教也曾试图攻击一支蒙古骑兵,但他们被引到一片沼泽地,其装甲骑兵被困在沼泽里无法被歼灭。
此南部的蒙古军队也在拉迪亚击败了另一支匈牙利军队。此时,贝拉四世才决定向蒙古骑兵开战。但他言行不一,开始撤退。这让匈牙利贵族们认为,蒙古人对他们不是主要威胁,匈牙利国王的行为不是谨慎而是懦弱。在此认知下,前来勤王的贵族军队陆续做鸟溃散,返回自己的封地,只有少数贵族军队还跟随贝拉四世继续作战。
蒙古军队战术素养略胜一筹
而经过一个星期的“战略性”撤退,匈牙利王朝的主力军队开始集结,到达被洪水泛滥的赛约河。匈牙利主力军队的规模不详。最权威的说法来自德国编年史家埃普特纳切·诺蒂斯,根据他的考究,匈牙利主力军队此役损失了1万人,表明他们的整个军队都在这个规模上。对于蒙古骑兵的数量,最权威的说法来自当时蒙古伊儿汗国的丞相拉施德丁的著作《史集》,他当时翻阅了蒙古人的资料,得出的结论是所有进入中欧的蒙古军队只有4万,而其中只有一部分驻扎在赛约河。
而蒙古帝国的学者阿塔·马里克·志费尼由于出身蒙古帝国仕家,在宫廷的地位使他得到一般史家无法获得的蒙古史料。他的记录记载,蒙古侦察兵估计匈牙利军队的人数是蒙古军队的两倍。但是里面却显然夸大了匈牙利军队多达40万,这意味着蒙古军队有20万人,而此时的蒙古部落加起来最多也不过几十万人,不可能倾巢而出。因此史学界对于赛约河之战交战的双方人数最多估计,是匈牙利军队是8万,而蒙古军队则为4万。
在赛约河停下来休息的匈牙利军队,由于长途撤退,在原地等待补给休整。但由于贝拉四世不知道,在河对岸的森林地带的2万蒙古骑兵正在赶来。谨慎的贝拉四世下令建造一个戒备森严的马车营地,这是一种经过战斗考验的对抗游牧民族骑兵的对策。
蒙古骑兵在面对匈牙利军队的严阵以待下,穿越宽阔而危险的河流发起袭击的可能性不大。他们更有可能是在匈牙利军队渡河时伏击。一个从蒙古军队逃离鲁塞尼亚人奴隶逃到匈牙利帐营,警告他们蒙古骑兵打算在赛约河的桥上发动夜间袭击,蒙古人计划在可能的情况下将他们的三支分队集合在一起,然后再进行战斗。
但是匈牙利人仍然不相信蒙古骑兵会发起全面进攻。但国王的兄弟卡尔曼与圣殿骑士首领雷姆博尔德·德沃松一起离开营地,出其不意地袭击蒙古军队,并试图占领了一座无人把守的桥。卡尔曼一行到达时,他们发现蒙古人毫无防备,正在过桥。蒙古军队被匈牙利弓箭手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匈牙利人突袭的胜利迫使蒙古将军们修改计划。一支蒙古军小分队,在夜色的掩护下过河,攻击匈牙利大桥护卫队的后方。大约凌晨4点,当匈牙利人在主桥交战时,速不台在南面修建了一座临时应急桥,同时拔都使用巨型投石机,扫除匈牙利人的弩手。黎明时分,拔都在7部投掷石机的帮助下,袭击了桥上的匈牙利守军。匈牙利人被迫撤退到他们的营地。蒙古主力部队在早上8点左右完成了渡江。
当逃亡的匈牙利人到达营地时,他们叫醒了其他人。尽管卡尔曼再次阻止了蒙古军队向营地的一次进攻。但当匈牙利人目睹了蒙古大军再次席卷而来时,他们意识到这不是一次小规模的突袭,而是蒙古主力的进攻。经过一番激战,他们回到营地,希望动员全军。他们非常失望,因为国王甚至没有下达备战的命令。乌格林大主教当众斥责国王的过失,尽管最后匈牙利军队终于发起袭击,但战机延误给了拔都足够的时间集合。
蒙古军队也无法迅速推进,因为赛约河在他们背后,面临人数多于自己的背水一战,过于冒进可能会被包饺子。在两个小时的战斗中,匈牙利军队遭受了惨重的损失,由于蒙古军队攻城的火力猛烈,他们几乎没有被人数占优的匈牙利骑士击溃。
当匈牙利人准备再次冲锋粉碎蒙古防线时,因造桥而姗姗来迟的速不台袭击了匈牙利人的后方侧翼。在速不台完成包围之前,匈牙利人再次撤退回了他们的设防营地。但是由于蒙古军队遭受的损失和尚存的匈牙利军队的规模,拔都建议撤军。他没有把握,如果匈牙利人决定再次出击,能够打败他们,并指责速不台的迟到让蒙古军队伤亡过大。但是速不台执意,不管拔都的决定如何,他都不会撤退,直到他的部队到达佩斯。拔都最终被说服,重新发动攻击。
匈牙利人此时被困在营地里,在他们的突袭无效后,恐慌情绪开始蔓延。匈牙利营地虽然对传统的游牧军队有效,但也顶不住蒙古骑兵的降维打击。他们遭受了蒙古军队石头和火药的反复袭击,被燃烧的箭吓坏了,因踩踏和挤压导致许多匈牙利士兵阵亡。匈牙利军营里的贵族们,对国王没有什么忠诚,如果他们没有被包围的话,他们很可能已经离开了。卡尔曼召集了足够多的人手再次向蒙古人发起进攻,但他的进攻被击退了。蒙古人用他们的进围装备袭击了营地的防御工事,并放火焚烧了帐篷。最后,士气低落的匈牙利士兵当起了逃兵。他们试图通过蒙古人故意留下的一个缺口逃跑。但是逃跑的匈牙利士兵比那些战斗至死的士兵更容易被杀死,因为蒙古军队在缺口周围已经埋伏好,请君入瓮。
乌格林大主教与另一位大主教、三位主教和许多其他高级官员在战斗中被击毙,而卡尔曼和贝拉四世侥幸逃脱。但卡尔曼伤势严重,不久就去世了。虽然蒙古人自己遭受的伤亡比正常情况要多,但匈牙利军队几乎全军覆没。后来西方学者认为,蒙古军队在赛约河战役中可能使用的火药和火器是造成匈牙利军队军心崩溃的原因,并且此役后欧洲出现了火药,很可能就是在此后引入欧洲的。
随着匈牙利皇家军队在赛约河被击溃,蒙古军队占领了匈牙利大平原、喀尔巴阡山脉北部的斜坡和特兰西瓦尼亚。在他们发现当地出现抵抗时,采取了屠城这种杀人诛心的心理战。而在当地没有抵抗的地方,当地人也被服苦役。整个欧洲都弥漫着噤若寒蝉的氛围。
在匈牙利没有藏身之地的匈牙利皇室,被蒙古军队追到达尔马提亚,最后逃到了奥地利。腓特烈二世逮捕了前来寻求庇护的匈牙利皇室,并勒索了巨额的黄金赎金,迫使匈牙利国王将三个西部郡割让给奥地利。而贝拉四世和他的一些随从,逃到了西南部的亚得里亚海岸和托罗吉尔岛上的要塞,直到蒙古人撤退。蒙古人夺取了匈牙利的皇家印章,并用它发号施令。
综上所述,匈牙利军队由于内部不和,贝拉四世平庸的治国能力和指挥能力,让原本处于优势的匈牙利军队最后一败涂地。而蒙古军队扬长避短,利用快速地机动冲杀,让优柔寡断的贝拉四世丧失了战机,而且蒙古军队使用的先进武器让其如虎添翼,匈牙利军队面对一个未知的对手时毫无招架的能力。这也是西方国家在历史上首次感受到来自东方神秘力量的恐惧,欧洲骑士的溃败,也是西方文明落后于东方文明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