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在白俄罗斯的利普小镇上,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包围了一个二战老兵,金斯伯格的家,然后抓走了金斯伯格的老伴安东尼娜。
围观的小镇居民一时间目瞪口呆,毕竟安东尼娜在镇上,就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妇人,实在不知道犯了什么罪。然而当安东尼娜亲口在大家面前承认,自己就是卫国战争时期,杀害了1500多名游击队员和其家属的安东尼娜·马卡洛娃时,大家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丈夫金斯伯格作为一个老红军,更是几乎晕厥了过去。
而在场的克格勃和警察则长舒了一口气。为了将这个逍遥法外,血债累累的女魔头绳之以法,他们追捕了整整30年。那么,马卡洛娃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苏联人,她为何最后成了德国人的帮凶?克格勃又是如何追查到她的踪迹的呢?
马卡洛娃出生在1920年。当她记事、上学时,正是新兴的苏联,重建祖国的黄金时期,国家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大家干劲十足。按理说,顺风顺水一路走来的马卡洛娃,应当有一个美好的人生。
然而,也有一种悲剧,叫做出生在20世纪20年代的苏联。
1941年打响的苏联卫国战争,是人类历史上最血腥、最残酷的战争。苏联为了赢得这场战争,付出了3000万人伤亡的惨烈代价,要知道,当时的苏联人口也不过2亿。其中,“20后”的损失更是极为惨重。
而1920年出生的马卡洛娃,确实活到了战后,以一种极为可耻的方式。
1941年,德国闪击苏联,苏德战争爆发。在这之前,德国在欧洲横行肆虐已久,苏联高层早就知道这一仗迟早要打起来,所以整军备战也没闲着,不到几年就将部队又扩充了上百万人,而马卡洛娃也应征入伍,成了一名医护兵。
但德军也深知,一旦让苏军将这些军队整编完毕,那就不好打了,所以,抢先打响了战争。
果然,面对德军的突袭,苏联猝不及防。德军长驱直入,兵峰直指莫斯科。
在维亚济马,苏联遭遇了一场极为惨重的失败,三个集团军的兵力被德国人全歼,一共100多万苏军阵亡,60多万苏军被俘,史称“维亚济马灾难”。
而马卡洛娃就在这些苏军之中。当时苏军一片混乱,她正在救助伤员,突然一发德军的炮弹打来,将她震晕了过去。而冲上来的德军以为她已被击毙,所以也没有管她。
一天后,马卡洛娃缓缓醒来,她揉着发痛的脑袋站起身,发现笼罩在自己周围的只有战友们的尸体,和战场上毫无生气的,可怕的寂静。
对于马卡洛娃来说,这样的气氛可谓恐怖至极。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才能活下去,但是她一刻都不想在这个人间地狱待着了。于是她挪动了脚步,向一个她记忆里叫洛克特的镇子走去,打算碰一碰运气。
果不其然,洛克特早已被德军占领。当马卡洛娃看到那群耀武扬威的德国人,在她面前大摇大摆地经过时,她的心中比起对这些人的仇恨,更多的还是恐惧和迷茫。
一个德国士兵看到了马卡洛娃。他当然清楚眼前的这个可怜的女人是什么身份,但是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们并没有为难马卡洛娃,而是把她收留了下来。
马卡洛娃此时已经别无所求,只想找个工作活下去。而面对她的请求,德国人饶有兴致地交给了马卡洛娃一项工作,那就是枪杀自己的同胞,也就是被德军俘虏的游击队队员。
对于苏联人来说,“维亚济马灾难”的打击固然沉重,但是面对着侵略者的铁蹄,很多被打散的苏联军人,和当地的民兵、百姓拒绝像马卡洛娃那样,在德军的铁蹄下苟活。他们选择组成游击队,不屈不挠地对当地的德军发起袭扰和打击,尽己所能为卫国战争贡献自己的力量。
而德国人交给马卡洛娃这样杀人诛心的任务,恐怕就是为了摧毁马卡洛娃的意志,让她对德军更加驯服,心甘情愿地被他们利用。
一开始接到这样的指令,马卡洛娃当然是产生了极大的抵触心理。但是在德国人的军营里呆久了,日复一日地被德国大本营里“苏联战败”的虚假情报洗脑,再加上德军的威逼利诱和自己贪图享乐的性格,马卡洛娃终于屈服了。
当然,第一次行刑时,马卡洛娃还是慌得不得了,她干脆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晃晃悠悠地走上了刑场,对着那些誓死卫国的同胞们乒乒乓乓地扫射了一通。从此正式走上了不归路。
俗话说,凶手在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往往很难下手,但是杀第二个人的时候往往就会顺利很多了。手上沾了同胞们无辜鲜血的马卡洛娃自知回不了头,所作所为也更加自甘堕落。
如果说之前的她在枪杀自己的同胞时,还会流露出一点羞愧难当的心理,在行刑时闭上眼睛,在行刑后噩梦缠身,睡不着觉的话,那么一年之后,马卡洛娃就已经蜕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女恶魔。
她不但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打死游击队员和他们的老婆孩子,还能心安理得地在行刑之前,抽着烟来到牢房里,看望那些即将死在她手里的战士。面对着这个叛国求荣的女人,游击队员会报以无情地斥骂,而无辜的老幼妇孺则会对她苦苦哀告。这些声音,马卡洛娃都听得懂,但是在两个小时后,她就会无情地以冰冷的枪声回应他们。
而在完成了“工作”之后,马卡洛娃就会脱掉军装,浓妆艳抹,参加占领区里的酒会和派对,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德国刽子手亲密接触,乐不可支。
马卡洛娃的心理其实也很好理解。她觉得,现在战争的时局已经是这样了,自己一个人也扭转不了战争的进程,只要个人能过得好就行了,至于民族危亡,那实在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事情。
就在马卡洛娃已经“大彻大悟”的时候,苏军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那些被她处决的游击队员们的牺牲,并不是毫无意义。
1944年6月22日,也就是德国人执行“巴巴罗萨计划”的同一天,已经千锤百炼的苏联红军发动了“巴格拉季昂行动”,开始向德国中央集团军群反击。
而此时,德军占领区内部的游击队也群起响应,将德国在占领区的统治搅得天翻地覆,极大地瓦解了德军的统治力。中央集团军群灰飞烟灭,苏联红军摧枯拉朽,一举洗刷了维亚济马灾难的耻辱。
可惜的是马卡洛娃并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切。因为常年与德国军官逍遥风流,马卡洛娃的身体出了点小疾病。而德军害怕她的病传染给别人,就把她送到后方去治疗,结果前脚刚把她送走,后脚苏联人就杀了过来。
当地的游击队和苏军胜利会师后,立刻就把他们多年以来搜罗的,写有马卡洛娃名字的一份名单交给了上层,以对这些叛徒公审、公判。同时,游击队告诉红军,马卡洛娃已经被调走了,希望他们能够追查下去,千万不要把她放跑了,一定要为死在她手上的1500多名冤魂报仇。
被转移到大后方的马卡洛娃也没跑得很远,因为德国人败得太快,她很快就被苏军俘虏了。但马卡洛娃的运气相当不错,她谎称自己是被德国人掳来的女兵,被德国人欺负了,才被送到这个地方治病。
苏联军人没有为难她,允许她继续治病。战争结束后,马卡洛娃和一名叫金斯伯格的退役老兵结了婚,二人搬到了利普小镇,过起了平静而隐秘的日子。
苏联的情报机构为了找出马卡洛娃,不可谓不费心,也不可谓不持久,整整查了30多年,始终不肯放弃。只是安东尼娜·马卡洛娃这个名字在苏联实在是太常见了,战后的内务部,整整找出来了250多个安东尼娜·马卡洛娃,但这些人经过游击队的辨认和调查,没有一个是那个女魔头。所以内务部门对此也很犯愁。
而马卡洛娃在与金斯伯格结婚后,自然就改成了夫姓。再加上马卡洛娃的本姓其实叫帕夫诺娃,马卡洛娃不过是她在上学和参军时随便起的一个化名。因此战后登记户口的时候,马卡洛娃自然脸不红心不跳地,报告了自己的本姓帕夫诺娃,对她“马卡洛娃”这个臭名昭著的名字避而不谈,从而逃过一劫。
也许此时的马卡洛娃确实想过金盆洗手,退隐乡野。但过去的经历永远是抹不掉的。1976年,一个官员的出国签证,将她的身份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那个官员是马卡洛娃的亲戚。他准备出国,在交审批的时候,按照惯例需要汇报一下自己家人的情况。而这位官员提交的家属资料里,有着一排的帕夫诺夫、帕夫诺娃,却唯独有一个马卡洛娃。用这个官员的话说,他是觉得这个亲戚的改名很有意思,所以特意记了下来。
然而这个凭空冒出来的“马卡洛娃”很快引起了克格勃的注意。他们顺藤摸瓜,很快确定了正在白俄罗斯隐居的马卡洛娃的身份。
1976年8月,马卡洛娃被抓捕归案,无数苏联的前游击队员激动地老泪纵横,经过30年的追寻,这个女魔头终于要认罪伏法了。
经过苏联法庭的审理,马卡洛娃对她犯罪的事实,供认不讳。但她坚称自己不过是为了在德占区生存下去才做的这些事,顶多也就判个三年差不多了。
但是马卡洛娃恐怕没有想过,她现在所生活的这个强盛的国家,是那1500多名死在她手里的游击队员所憧憬和捍卫的。而她夺去了这些战士们的生命,却又代替他们享受着这个国家的荫蔽,这何尝不是一种天大的滑稽呢?
所以面对马卡洛娃的辩解,苏联法官不为所动,坚持判处了她死刑。这场跨越了近40年的血债,终于得到了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