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当车轮马蹄卷起漫漫黄沙,匈奴人在悲凉的歌声中渐行渐远。经过数十年征战,匈奴,这个颇具传奇色彩的游牧民族,在汉朝连续的打击下,走向分裂,一部分西迁远遁,一部分南下归附,曾经称霸欧亚草原的第一个游牧帝国,最终消失在民族大融合之中。但匈奴与汉王朝之间演绎了数百年或战或和的历史,却在白登之围、封狼居胥、苏武牧羊等脍炙人口的故事中依旧鲜活。
匈奴是第一个称霸欧亚草原的游牧帝国,在汉朝的接连打击下,最终消失。
兴于草原,南下劫掠
匈奴兴起于商周时期的蒙古草原,被中原称为“鬼方”、“猃狁”(音“险允”)。到了秦汉,才称“匈奴”,并一直沿用至今。汉代以前,匈奴内部并不统一,对中原来说,他们是边境上不时趁火打劫的邻居,虽然讨厌,却还未构成强大的威胁。秦朝时,始皇帝派蒙恬北击匈奴,收复河南地(今河套地区),筑秦长城在阴山之上,匈奴退居大漠以北,十余年不敢南下而牧马。
秦朝时,秦始皇派蒙恬北击匈奴,收复河南地,使“胡人十年不敢南下而牧马”。
然而,公元前209年前后(秦末汉初),中原战乱,匈奴冒顿单于横空出世,统一起松散的匈奴各部,开始对外扩张。在蒙古草原上,匈奴东灭东胡,西驱大月氏,南并楼烦王、白羊王,北服丁令、鬲昆、屈射等部族,势力急剧扩张,有“控弦之士三十万”,称霸西域与北方草原,然后,对南面丰饶的中原,探出了利爪,不断袭掠西汉北部边郡,给西汉边疆带来巨大灾难。
冒顿单于统一匈奴各部,开始对外扩张后,达到“控弦之士三十万”,称霸西域与草原。
公元前201年,汉朝初立,百废待兴,南下劫掠的匈奴骑兵包围了马邑(今山西朔县),迫使韩王信投降后又企图南扰太原城。汉高祖刘邦亲率32万大军前往相救,却被包围于白登山长达7天7夜,最后不得不以贿赂单于阏氏,并下嫁公主和亲的方式来解困。赠送大量金、酒、米、缯等物品与匈奴,时尚官市,最终汉匈和解,约以长城为界。迫使西汉皇帝忍气吞声、安抚求和的是西汉初年,长期战乱导致的经济残破,人口锐减,百姓贫困,国库空虚,军力衰弱,再加之内部有诸多各怀己意的异姓诸侯王,西汉迫切需要一个休养生息的时间。
百废待兴的汉初,无力抵挡匈奴袭扰,只得以和亲安抚来解困,获得休养生息的时间。
此后,西汉王朝历经惠帝刘盈、高后吕雉、文帝刘启、景帝刘桓,至武帝刘彻初期,共60余年间,在和亲安抚的防御战略下,匈奴南下侵扰的次数减少,西汉获得了巩固政权和进行战略反击的时间。
匈奴军队序列简表,便于理解汉匈双方军力。
匈奴作为草原游牧民族,部落最高首领为单于,单于以下有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等。实行民兵制,成年男子均为甲骑,平时游牧狩猎,战时则从事攻伐。掌握了对马的驯化和骑乘的匈奴人,作战时战法飘忽不定,聚散无常,“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善于奇袭和突袭。
汉朝经过文景之治,为汉武帝留下了丰富的粮秣和兵源。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是西汉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千古名言,也印证了汉击匈奴的积极进攻取代了安抚和亲的妥协忍让。经过长达六十余年的重农抑商,鼓励生育,崇尚节俭等一系列与民休息的措施,西汉经济得到恢复和发展,人口也大为增长。同时随着高祖平定异姓诸侯王、文景二帝的“削藩”和平定吴、楚“七国之乱”,以及武帝“推恩令”的实行,西汉中央集权得到充分巩固。还有长期实行的徙民实边、输栗实边等边防建设,以及国家对边民的军事训练,设立马苑,大量饲养战马,并奖励私人养马等措施,为汉武帝组建大规模的骑兵军团奠定了基础。
西汉长达60年的与民休息政策,为出击匈奴奠定了扎实的物质基础。
元光二年(前133年),汉武帝决然放弃和亲防御策略,对匈奴实行反击。六月,西汉以精骑30万,设伏于马邑附近和代郡西部,欲诱匈奴单于南下而击之,不果,但却揭开了西汉对匈奴战略反击的序幕。
河南之战的高捷,西汉收复河南地,解除了匈奴对关中长安的威胁,使匈奴失去了水草丰美的河套地区。
元朔二年(前127年)春,匈奴袭扰西汉北方东部诸郡,西汉采取胡人东进,汉军西击的策略,卫青、李息率部出云中郡,沿黄河西进发动河南之战,对河南地区(即河套地区)的匈奴楼烦王、白羊王实施迂回包围突袭,一举收复河南地,解除了匈奴对关中长安的威胁,使匈奴失去了水草丰美的河套地区。西汉随后在河南地设立郡县,移民屯垦,修缮长城,将河南地建成出击匈奴的重要基地。此战之后,匈奴袭扰边疆愈发频繁,右贤王所部更是不断侵掠朔方,企图夺回河南地。
漠南之战的胜利,迫使匈奴单于将主力转移至大漠以北,为河西之战的发动奠定了优势。
元朔五年(前124年),为巩固河南地,并打击大漠以南匈奴势力,汉军骑兵10万发动漠南之战,其中卫青3万骑兵出高阙六百余里,趁夜包围右贤王所部王庭,右贤王兵败出逃,俘获1.5万余人,牲畜数十万头。匈奴在漠南地区的势力受到削弱,阻隔了匈奴中、西部的联系。
元朔六年(前123年),卫青率中将军公孙敖,左将军公孙贺,前将军赵信,右将军苏建,后将军李广,强弩将军李沮等六将军共10余万骑出定襄两次北击匈奴主力,以损失3千汉军的代价,前后斩杀匈奴1.9万人,迫使匈奴单于将主力转移至大漠以北,河西走廊(今甘肃武威、张掖、酒泉地区)的匈奴右部势单力孤。
汉匈河西之战,
元狩二年(前121年),剪除匈奴右臂,切断其与西域及西羌各部之联系,汉武帝又发动河西之战。河西走廊即是原大月氏部族的领地,又是中原地区通往西域的咽喉要道。霍去病率精骑万人出陇西,越乌戾山,渡黄河,六天转战千余里,踏破匈奴五王国,有如摧枯拉朽般将斩获匈奴折兰王、卢侯王等8900余人,击败浑邪王,俘获浑邪王之子及其相国、都尉,还有休屠部祭天的金人。
随后修整数月后,同年夏,霍去病再次率万骑兵出北地郡,采用大纵深外线迂回作战方式,渡黄河越贺兰山,绕道居延泽,深入匈奴境内2000余里,溯弱水而上,从浑邪王、休屠王军侧背发起猛攻。以伤亡3千余人的代价,歼灭浑邪王、休屠王所部3万余人,迫降单桓王、酋涂王及相国、都尉等2500人。从此河西地区纳入汉朝疆域,为日后向漠北的匈奴单于、左贤王部发动进攻奠定了基础。
漠北之战是汉武帝向匈奴战略进攻的顶点.也是匈奴伊稚斜单于与西汉毕其功于一役的战略大决战。
元狩四年春(前123年),经过两年秣兵历马的准备,卫青、霍去病各率5万骑汉军深入匈奴腹地,发动漠北之战。卫青出定襄,北进千余里至漠北,击败单于军,追击至阗颜山(今蒙古纳柱特山)赵信城,歼敌19000人;霍去病率部出代郡两千余里,至漠北,歼左贤王所部70443人,左贤王部精锐几乎损失殆尽,后追击至狼居胥山,在山上祭天,又在姑衍山祭地,得胜而回。
漠北之战是汉武帝向匈奴战略进攻的顶点.也是匈奴伊稚斜单于与西汉毕其功于一役的战略大决战。汉军以损兵近万的代价,歼灭匈奴主力9万余人,元气大伤。此战后“匈奴远遁,而漠南无王庭”,直接进入衰落期。但此战消耗甚巨,汉军也暂时无力再度进攻。此后,张骞出使西域,希望能够联络西域诸国共攻匈奴,不过并未成功。
霍去病征战匈奴路线图
将帅陨落,转攻为守
元狩六年(公元前117年),冠军侯霍去病去世;元封五年(前106年),大将军卫青病故。两位功勋卓著的攻匈将帅相继辞世,使汉武帝失去了最好的战略执行者,汉军军事力量此后难以得到充分发挥。
元鼎六年(前111年),为打击匈奴,也为争夺对西域的控制,在平定西羌的同时,汉武帝派公孙贺、赵破奴等五路汉军出塞外千里击匈奴,却并未能寻见匈奴主力。
太和元年(前104年),匈奴左大都尉欲归降汉,武帝令赵破奴率2万骑兵出朔方两千余里,欲至浚稽山接应。结果左大都尉事泄被杀,赵破奴所部撤退途中被围,全军覆没。
随着霍去病、卫青的相继陨落,再加上汉武帝急于求成、后勤准备不足等原因,往往出师不利,无功而返。导致
天汉二年(前99年)五月,贰师将军李广利率3万骑兵出酒泉,击右贤王部于天山,初战后失利,所部被包围,汉军死伤大部后突围而出。
天汉四年(前98年),李广利再率汉军骑兵6万,步兵7万出朔方;另有万余骑出居延、步兵3万出五原、骑步兵3万出雁门,配合作战。匈奴单于将辎重移至余吾水北,自率10万骑兵迎战李广利所部于余吾水南,汉军交战十余日不能取胜,无功而返,其他诸路也是无功而返。
征和三年(前90年),李广利率军7万出五原,商丘成率军2万出西河,马通率军4万出酒泉。单于自率主力渡姑且水以待汉军,李广利出塞后败左大都尉卫律所部,后又渡郅居水败左贤王所部。汉军撤退时,匈奴阻击于燕然山,汉军大败,李广利投降。商丘成,马通两路无功而返。此战之后,武帝暂时停止了对匈奴的用兵,转而继续积蓄力量,恢复国力。
汉武帝时除与匈奴长年交战外,还破闽越、南越、卫氏朝鲜、大宛,又凿空西域、开丝绸之路,开辟西南夷。
从元光二年(前133年)到征和三年(前90年),汉武帝宁愿付出“海内虚耗,人口减半”的代价,也要集中兵力,主动出击匈奴,将其驱逐之。采用大骑兵集团深入大漠,以大纵深迂回、远程奔袭等战法,对匈奴发动了10余次反击作战,西汉军队在卫青、霍去病等将帅的统领下,终于捣毁匈奴单于王庭,消除了西汉王朝的北方威胁,河西走廊和西域也正式纳入中原王朝的版图,汉武帝、卫青、霍去病也因此彪炳史册。
备注:文章参考资料:《史记 · 匈奴列传》—司马迁、《汉书 · 地理志 · 匈奴传》—班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