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知道,民国时期底层老百姓生活很苦。那么,地主士绅就一定衣食无忧了?不一定,因为总有人为了钱,机关算尽。今天讲一个民国时期的真实案件,发生在湖南沅江县。
民国地主乡绅
沅江县城有一户曹姓地主,家境很好。曹家两个公子,老大名叫曹子康,老二名叫曹少农。几年前沅江县征兵,大公子曹子康中了签,按规定必须去当兵。但是,曹家不想让儿子上战场打仗,于是就花钱买通地方官员,摆平了这件事。
那个年代,征兵打仗十分频繁,很多有钱人家要么花钱雇人,代替儿子去当兵,要么就买通征兵官员,都是很正常的。曹家人脉不广,所以这些年为了儿子不去当兵,四处打点,花去的钱足够买田三百多亩了。
像曹家这样的大地主,越是愿意花钱买平安,地方官越是揪住不放。民国30年正月,大少爷曹子康当兵的事情,又闹了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县城军事科科员韩士贻,喜欢花天酒地,但拿到手的那些工资不够花,就想尽办法利用职权捞钱。一开始,他是县长手下的文书,后来马屁拍得好,进了军事科——这个科室负责征兵,油水比较大。
近期,韩士贻又缺钱了,于是他想到了大地主曹家。趁着春节期间,韩士贻四处宣扬,说曹子康中签多年,一直不去当兵,这事情已经被上级查出来,很快就会强制让他服兵役。
曹家人一听,又着急上火了。这几年时间,为了这件事花了不少钱,没完没了了。有邻居就说,总这样不是办法,再大的家业也撑不住的。不如去益阳的大医院检查一下,按规定,身体不好的,可以暂缓服兵役。
于是,平时身体就不好的曹子康,到医院做了检查,拿到一份证明,说他患有高血压和心脏病。曹家把这东西送到了军事科,就暂时不用去当兵了。
韩士贻没弄到钱,于是又想了一招。
民国拉壮丁、拉民夫
他打听到,曹子康的母亲特别疼爱儿子,而且胆子小,容易骗。于是,他找人刻了假章,伪造了两份公文,悄悄来到了曹母居住的地方。曹母一看军事科的官员来了,心想糟糕了,怕不是又出啥事了。此时,韩士贻把假公文拿了出来。
公文上写着,湖南省军管区司令部和益阳团管区司令部,知悉曹子康有钱有势,多年来拒绝服兵役,对整个沅江征兵工作带来很大影响,命令当地相关部门迅速行动,办理曹子康入伍事宜。
韩士贻低声说:“这两份公文,是我在收发室看到的,我和你的二崽曹少农是好友,所以让收发室暂且扣下了,今天拿给你看看。”曹母一看见公文,立马就相信了,吓得手足无措,赶紧哀求韩士贻,想办法扣下来吧,别让人把大儿子带走。
韩士贻一看曹母上当了,于是假惺惺的说,扣下来也行,但是收发室有四五个人看着,他们都要打点一下吧。曹母一听就明白了,赶紧拿出了80块“袁大头”递给韩士贻。韩士贻把这80个光洋揣进怀里,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谁也没想到,韩士贻拿了这么多钱,第一想法竟然是:曹母这么好骗,既然伪造了公文,不如趁此机会多捞一些。
于是,韩士贻连家都没回,直接去找了自己的上司,军事科长李若旭。韩士贻和李若旭密谋,两人演一出戏,多骗曹家一些钱。李若旭这么多年也收了曹家不少好处,此时贪念一起,就答应了。
当天晚上,韩士贻又来找曹母了。他假装惊慌,表示公文的事情被科长知道了,说不定此事被捅到沅江县长那里了。曹母被这么一吓唬,当即哭得稀里哗啦,拉着韩士贻的手哀求,希望他能想想办法。韩士贻看时机已到,于是低声说:“不瞒您老人家,恐怕要预备2000块光洋,才能摆平此事。”
虽说这是一笔大钱,但老太太为了能留住儿子,也点头答应了。两人约定,三天之后韩士贻来取钱,而曹母要秘密办理此事,免得节外生枝。
当韩士贻来拿钱的时候,曹母因为不敢声张,只凑到了1200块光洋,所以又拿出了一包金银首饰,凑到一起。韩士贻一看这么钱,当即高兴地说:“真是吉人天相,我也问了,李科长还没把这件事报告县长。李科长也说了,一定想办法去疏通疏通,把你儿子当兵这件事处理好。”
曹母千恩万谢,向韩士贻提了个要求,希望他能打一个收条,这样家里人以后问起来,也能有个说法。韩士贻一听,这收条肯定不能写,于是把手里的假公文塞到曹母的手中,当做收条了。
之后,韩士贻赶紧出门。没想到,在门口遇到一个叫谢文光的人,他似乎听到了什么。韩士贻赶紧叮嘱他不要乱说话,塞给了他50块光洋。
韩士贻拿着钱来找科长李若旭,分了这笔钱。
民国官员旧照
韩士贻贪财,科长李若旭更贪。把光洋一分为二之后,李若旭拿走了所有的金银首饰,对韩士贻说自己找人看了,这包东西不值800光洋,再向曹母要一点,以后再分吧。韩士贻很清楚,那包首饰肯定超过800光洋了,这李科长就是胃口大,想一个人独吞了。谁叫自己是个小人物,也只能认倒霉。
过了一个多月,沅江县第一季度的征兵开始,曹子康按照程序,跟随其他壮丁去检查身体。460多名壮丁,发现有7人身体有病不合格,免于征兵,这其中就包括曹子康。按理说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曹家也不会声张的。
但是,科长李若旭太贪心,觉得曹子康身上还有油水,可以再捞一些。于是,他让人把曹子康暂时关进了牢里,等待审查。曹家知道这件事,上上下下都一肚子气,但又无可奈何。韩士贻知道这件事,更是心里不服气,越想越恨。
于是,韩士贻决定,趁这个机会扳倒李若旭,说不定自己还能升官呢。于是,他偷偷来到大牢,把自己伪造公文,敲诈曹家钱财的事情,都推到了科长李若旭的身上,鼓励曹家告一状。
曹子康一听,还有这么一回事啊,这个李若旭竟然伪造公文,骗一个老太太的钱,不能忍。于是,他就跟着韩士贻,偷偷来到了王县长的住处,告状了。韩士贻知道王县长很快就会进行调查,害怕曹母经不起审问,把自己说出来,于是找到了曹家二少爷曹少农,让他承认是自己拿钱给的李若旭。曹少农一听这样才能救出哥哥,也听话了。之后,韩士贻又找到了那个拿了50块光洋的“目击证人”谢文光,让他也出庭作证,说看到李若旭敲诈勒索了。
就这么,韩士贻把相关人员都联系了,让大家统一口径,指证李若旭伪造公文,敲诈勒索。
李若旭这个人是省城调来的,平时也是趾高气昂,王县长早就看不惯他,这次有人控告,也是暗自高兴。在县府一审理,证人众口一词,都说李若旭伪造公文、敲诈勒索,看来事实清楚,不用再审了,李若旭被打入大牢,曹子康则释放回家了。
但是,李若旭毕竟省城有关系,王县长也不敢随便做主。
薛岳
王县长想来想去,就把所有案件材料都送到了湖南省军管区司令部。这一送,就成了大案。
为什么呢?战乱年代,和征兵相关的事情都是大事,利用征兵敲诈勒索,会引起相当恶劣的影响。
所以,湖南省军管区司令薛岳知道此事后,极度生气,立刻命令沅江县把李若旭、曹子康等人,全部押解过来调查。没几天,沅江县又接到电报,把和案件相关的韩士贻、曹少农、谢文光三人,也派兵押解到了省城。
韩士贻懵了,在他的理解中,这件事没这么大,最多也就是李若旭丢了官而已。但是现在,相关人员全部押到省城审理,岂不是麻烦大了?于是,他在路上认真叮嘱曹少农,还给他写了假的供词和行贿图,让其完全熟记于心。曹少农为了保住哥哥性命,不敢不从。
在薛岳的过问下,省军管区廖副司令和省政府秘书长亲自过问,彻查此案。李若旭极力反驳,声称自己是被诬陷的,一定是韩士贻想加害自己。他还表示,韩士贻和自己的姨太太勾搭在一起,一定是想除掉自己。
提审曹子康和曹少农时,他们就按照韩士贻的交待,把一切都推到李若旭的身上。所以,军法处也认为,是李若旭伪造公文、敲诈勒索,而曹少农直接行贿,破坏征兵工作。所以,这两个人都犯了军法,都应该枪毙。
曹少农打死也想不到,后果这么严重。也是巧了,曹少农被关押期间,有一天晚上,一个年轻长官巡视,发现了曹少农。这个长官是曹少农的老同学,得知曹少农不久就会枪毙,心里很难过,就把他提出来,摆了一桌宴席,说是“最后饯别”。
此时,判决结果还没出来,曹少农知道自己会被枪毙,当时吓得语无伦次,一下子就把韩士贻让自己诬告李若旭的事情说了出来。这年轻长官一听,还有这样的内情,于是连夜告诉了军法处。
第二天再提审曹少农,他已经吓得浑身发抖,泪如雨下,磕头求饶把韩士贻怎么找他,怎么串供都说了出来。也是巧了,韩士贻写给他的假供词和行贿图,他都让妻子随身带着,现在就在省城的某旅馆里。
军法处拿来这个证据,又提审了“目击证人”谢文光,他一被吓唬,也老老实实招供了。敲诈勒索的韩士贻,给了50块光洋让自己作伪证。
这下好了,人证物证都有了,再提审韩士贻,他当场吓得栽倒在地,认罪了。不过,为了减轻罪责,他表示科长李若旭是主谋,自己不敢不听话。
李若旭知道案情有变,高兴坏了。
民国法庭
只要推说自己啥也不知道,一定能免于惩罚。于是,他一口咬定,是韩士贻陷害自己。李若旭的姨太太也过来“作证”,说自己确实和韩士贻有染,韩士贻希望弄死李若旭,两人就能双宿双飞了。
李若旭能这么干净?军法处不相信。于是,他们悄悄安排一个人假扮犯人,关进了李若旭的牢房,并声称自己有关系能帮人脱罪。李若旭急病乱投医,相信了这个人,于是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自己也参与了敲诈勒索,这些内容,都被藏在隔壁的书记官记了下来。
最终审判时,当庭人证物证都出示了,李若旭也只能认罪。最后的审判结果是,韩士贻、李若旭借征兵工作敲诈勒索,死刑。谢文光见财起意,但情节轻微,判处有期徒刑6个月,曹家兄弟两人都是受害者,当庭释放。
这个案件,虽然算不上曲折离奇,但却道尽了人心险恶。被抓了把柄的曹家,有苦难言。韩士贻和李若旭,机关算尽,最后害了自己的性命,真是太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