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人们称为“中国最强间谍”、“中国版007”。
他有惊无险地度过了长达37年的潜伏生涯,直至退休。
他凭借一己之力,影响了历史的进程,最后却栽在叛徒手中。
他就是金无怠。
金无怠从小家境优渥,他的父亲是当时平汉铁路局的处长,金家是满族皇室后裔,属于正黄旗。
出身于尊贵家庭的金无怠,在1940年考上了燕京大学。
在这所一流的大学里,金无怠并不算活跃。
根据金无怠的同学回忆:“印象里,金无怠很土,从来没见他穿过西装和皮鞋,几乎都是穿长袍大褂。”
大学期间,家道中落的金无怠,虽然穿衣打扮比较寒酸,但是相处久了他的同学们都发现,金无怠非常聪明,记忆力也很好,英文功课很棒。
金无怠天生拥有一副好嗓子,听多了同学们唱的从抗日根据地传来的歌曲,他也会慢慢地跟着唱,但是却从未因自己的好嗓子去参加社团活动。
在大学期间,金无怠只想着学习。
金无怠曾提及自己上大学时的这段经历:“大学期间,除了努力读书,再就是兼职一些工作,赚点钱糊口,我几乎什么活动都不参加,也不喜欢和同学交往,就连同学们约我参加社团活动,我也不乐意,想的只是毕业后能做什么?”
但是还没等到毕业,金无怠便参加了工作。
当时正值抗日战争时期,金无怠的满腔爱国热情无处倾泻,思考再三,他决定休学。
凭借着自己过硬的英文水平,他加入到了英国军事代表团中,在那里担任翻译员。
1944年中日战争事态逐渐平缓时,他又到美国驻中国福州联络办公室工作,在那个翻译员比较缺少的年代,精通两国语言的金无怠很快便得到了重视。
在国外领事馆大展拳脚的金无怠,很快便被国内的情报机构注意到,作为中国人,在外国人跟前混得风生水起,情报部门觉得,他非常适合做间谍。
后来周恩来找到金无怠,提出想让他为情报部门工作时,金无怠果断答应:“报国的机会终于来了。”
就这样,才20岁刚出头的金无怠,成为了一名周恩来手下的特工。
在金无怠成为特工的这一天,他并没有想到,自己的特工生涯竟然长达几十年。
抗战胜利后,金无怠又回到燕京大学,继续他未结束的学业,之后他成功从燕大新闻系毕业。
对于这座大学,金无怠有很深的感情。
金无怠给妻子的家书中曾写道:“无论多么艰苦,燕大给了我一生受用不尽的知识和教育,没有燕大的赐予,我是一事无成的。”
从学校毕业后,金无怠成为了一名美国驻上海和香港领事馆的译员。
由于美国驻上海领事馆的领事,非常崇拜中国文化,而金无怠对中国文化尤为了解,自然而然地,金无怠与他成为了好朋友,也因此人,金无怠在美国的工作才可一路青云直上。
二战结束后,美国急于吸纳人才,面向世界招揽精英。
上海驻美国领事大力推荐金无怠回美工作,金无怠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在1952年,成功通过美国FBIS(外国广播信息处服务处)的招募,正式进入到情报机关。
新中国作为一个刚建立的社会主义国家,西方国家一直对中国抱着敌视的态度,为刺探情报,间谍活动更是不断。
金无怠成功打入敌方情报系统,便是我方反击手段之一。
起初金无怠在FBIS担任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收听一些新闻,然后用英文翻译过来记下作为资料。
当时FBIS汉语言方面的工作者很少,向金无怠这样的中英文俱佳的人才更是凤毛麟角。
朝鲜战争刚开始,作为对中国文化有着深入研究的学者,金无怠便被送往战场上,作为语言专家,负责审讯俘虏。
金无怠心里清楚,为了得到信任,即使看着同胞被严刑拷打,他脸上也必须挂着冷漠的微笑。
他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彻底的汉奸,他忍着汹涌的恨意与痛苦,将手中的烙铁,烙在了自己人的身上。
他深爱自己的祖国,却因为工作上的原因,而不得不与自己的同胞表面为敌。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一次次审讯后,金无怠的精神,还是被自己心理上的重担压垮。
他不堪重负,最终向我方情报机构写了一封信,忏悔自己残害同胞的行径。
“人在敌营,身不由己。”是我方情报人员给他的回信,对于金无怠的处境,他们表示理解。
由于美国人对于金无怠在朝鲜战场上的表现非常满意,不久后受到重视的金无怠便加入了美国国籍。
1969,金无怠所在的美国圣保罗情报分局,原定计划要在这一年撤销,但是因为金无怠加入美国籍未满五年不能转调,为了留住他,这个计划被推迟了整整一年。
五年后年他被提到中央情报局工作,此时的金无怠已经可以接触到最机密的情报了。
60年代,中苏关系急剧恶化,美国对华的政策飘忽不定,我国当局一直处于被动,摸不清美国对华的具体态度。
金无怠提供的消息,在这个时刻起到了关键的作用:“美方准备拉拢中国,并开始着手中美关系破冰。”
这个情报出现得很及时,让我国领导人在中美外交关系上,提前做好了应对准备。
后来,毛泽东说:“与美国建交的这一场谈判就是隔着玻璃杯赌骰子。”
当时在提供完这个情报以后,为打消美国中情局对自己的怀疑,金无怠接受了一笔中国提供的钱财,在将这笔钱用作买房买地,用于投资,美国人才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他用投资赚得的钱,资助赴美留学的中国学子,他说:“我希望这也是对中国人民的一种贡献,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在工作上,金无怠深受上司信任,在中央情报局工作的这段时间,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中央情报局分析中国问题最权威的专家,负责亚洲部的情报。
工作上勤勤恳恳的他,退休前即将成为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副局长。
1981年,年近六十岁的金无怠从中央情报局退休,他的退休仪式,是一位副局长为他主持的。
由于出色的工作和长时间的工作经历,他在退休后,依旧和情报局保持着联系,担任着顾问的工作。
他原本可以带着名誉和鲜花安享晚年,但是后面的人生却来了个大反转。
1985年,美国联邦检察院对金无怠提出起诉,起诉书上指控金无怠在三十多年的时间里,向中国提供情报、保持接触、涉及国家机密等。
已经退休五年的金无怠被捕入狱。
事情起因是中央情报局接到的一个电话。
这是一个投诚电话,来自当时中国安全部门、北美情报司司长、外事局主任、美国情报工作的总负责人,俞强声。
俞强声决定向美国投诚,而他投敌叛变,给美国的第一份礼物就是:金无怠潜伏在美国中央情报局数十年的间谍资料。
金无怠被捕,在美国激起了轩然大波,谁都没想到,中央情报局亚洲地区负责人,还差点成为中情局副局长的人,居然是一位特工。
就连金无怠朝夕相处数十年的妻子,对他的这重身份也一无所知。
近四十年的时间里,独自生活在异国他乡,四周全是敌人,这种无人倾诉的孤独,金无怠默默忍受了近四十年。
审讯中金无怠只交代了一件事,那就是尼克松访华的时候,秘密提供给中国关于美国总统对中美关系决策的情报。
“我提供了美国方面愿意修好的情报,毛泽东才做出邀请尼克松访华的重大决定。”他认为这件事有利于促进中美关系破冰。
实质上,从朝鲜战争时期开始,以及之后的越南战争,金无怠所提供的情报信息,是我军分析敌人的关键信息,靠着他提供的信息,我方快速了解到美国的政策变动,从而掌握了主动权。
在近四十年的时间里,经金无怠的手,我方得到了许多翻译过来的情报,其中便有许多潜入我方的间谍人员名单,这些情报,成功地让正在快速发展中的中国,避开了许多危险,未被敌人阻断发展的进程。
近四十年的特工生涯中,金无怠提供的信息,对战争与国际关系产生了重大影响,可以说金无怠一人便影响了历史的走向。
金无怠被认为是——有史以来破坏最严重的反美间谍,金无怠的影响是空前的,据评估,金无怠对美国造成的破坏,是之前所以间谍影响的总和。
1986年法院陪审团裁定,包括6项间谍罪在内的17项指控罪名成立。
由于美方消息封锁严密,中方秘密救援行动也未能成功。
这一年恰好中美关系进入到一个微妙时期,由于种种原因,他的间谍身份没有得到承认。
入狱的第三个月,自知获救无望的金无怠,用一个塑料垃圾袋和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选择用这种方式保全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不让这些消息曝光出去。
在美国辛苦半生的布局,一朝之间尽毁,无名英雄含恨而终。
金无怠身死的消息被美国层层封锁,当我方人员通过多方渠道再次得知金无怠的消息时,金无怠已经离世很久了。
金无怠去世12年后,他的妻子出版了关于金无怠的回忆录。
在回忆录中,金无怠的妻子说:“无怠的一生,将不会为人所知晓,他留在人间的片段支离破碎,像一本残缺不全的书,一首字迹被泪水浸湿而模糊了的诗。”
2015年,有人在北京香山玉皇顶上,发现了一块墓碑,上面刻的正是金无怠的名字。
金无怠1986年在狱中给妻子周谨予的最后一封信中写着,青少年时,他曾在香山某处居所看到一副对联:“山中不知岁月,世上哪有神仙?”
金无怠最后所怀念的依然是自己年少时的故乡。
这块碑出现得悄无声息,安静地立在那里,一如金无怠数十年的孤独人生。
在这块碑的旁边就是金无怠父母的墓,在死后,金无怠终于得以回归父母的怀抱。
半生漂泊在外,他的事迹不被世人所理解。
死后也不能魂归故里享受属于他的荣耀,后人只能以这种方式让他回到自己怀念了数十年的地方。
得知消息后,有一位金无怠的同学前来吊唁,他面对墓碑说了这样一段话:
“我来看你了老同学,你奉献了自己一生,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之中,以独特的方式在努力,你的努力为祖国的繁荣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你是一个代表,代表着我们这一代的燕大同学,作为老同学,我将长久的怀念你。在那样环境下,我们都对你知之甚少。你的一生,也将逐渐被后人所了解。”
金无怠曾在给夫人的信中说,他的经历可以拍电视剧,可以拍成一部大场面的电影。
也许这是他对自己复杂的人生经历,所做出的最后总结。
对于任何历史人物,对他们的了解都要经过时间的积淀。
而像金无怠这样拥有独特人生经历之人,想要了解他的一生,则需要更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