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被杀后,雍正如何处置他妻儿?算是全了最后的那点君臣之谊
雍正三年十月初五日,北京紫禁城内传出一道令满朝文武既震惊又觉得不足为奇的旨意,雍正谕旨将年羹尧锁拿进京,交三法司问罪。
年羹尧是谁?显赫的一等公、抚远大将军,被雍正视为“千古君臣知遇榜样”的绝对心腹。
这样一个身居高位且又是雍正身边的大红人被下旨锁拿,足以引起朝堂动荡。
然年羹尧被锁拿前已被一撸到底,故而满朝文武又觉得不足为奇。
十一月初五日,年羹尧及其家属被解送到京,关入刑部大牢。
十二月十一日,议政王大臣、刑部奏上大罪九十二款:
大逆之罪五、欺罔之罪九、僭越之罪十六、狂悖之罪十三、专擅之罪六、贪黩之罪十八、侵蚀之罪十五、忌刻之罪六、残忍之罪四。
包括与静一道人、邹鲁等图谋不轨,私藏军用物品,伪造图谶妖言,滥用龙纹,贪污腐败,非法经营等各种罪状。
同日,雍正命领侍卫内大臣马尔赛、步军统领阿齐图向狱中的年羹尧宣判其死刑,念及其平定青海之功,开恩赐其狱中自裁。
雍正三年十二月十一日,曾经权势滔天、风光无限的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在狱中自尽,落寞而死,终年四十七岁。
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封建时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年羹尧的步步高升,他家人的地位也会同时得到提升,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反之也一样,一人落难,全家都会受到牵连,轻则入狱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那么,年羹尧被杀后,雍正是如何处置他的妻儿呢?
鱼跃龙门,左膀右臂
年羹尧是康熙朝湖广巡抚年遐龄的次子,汉军镶白旗人(后年羹尧妹妹被雍正纳为妃嫔,加之为笼络年羹尧,雍正谕旨将年家全族一百七十余丁抬入汉军镶黄旗),年遐龄此人颇有才干,雍正朝推行的“摊丁入亩”制度即是他任湖广巡抚所创。
康熙四十八年,雍正封雍亲王,建雍亲王府,年遐龄全家划归雍亲王门下,成为雍邸私人。
不久,年羹尧的妹妹年氏又成为雍正的侧福晋。
既是门人,又是亲戚,本身又是进士出身,能力不俗,年羹尧不被雍正重用,都难。
同年,年羹尧升任四川巡抚,此时他“年未三十”。
不到30岁就成为封疆大吏,其中固然有他个人能力在,但更多的还是雍正的推举。
若不是雍正动用自身的政治资源替年羹尧的仕途开路,不到30岁的年羹尧断然不可能从一个从四品的侍讲学士骤然间一跃成为从二品的四川巡抚。
年羹尧本人也没有辜负雍正不遗余力的栽培,自上任四川巡抚后,频频立功,使康熙龙颜大悦,御笔朱批: “尔封疆大吏,只得始终固守做一好官,此朕之深望也。”
连带雍正也得到了不少的好处。
康熙的器重,雍正的保驾护航,使年羹尧在康熙朝的仕途如同坐火箭一样,急速飞升,至康熙驾崩前一年,他升任川陕总督(陕甘总督),辖甘肃、陕西二省,掌甘陕军政。
然随着年羹尧越来越得康熙倚信,他渐渐忘记了雍正这个主子对他的提拔之恩,目空一切,恃宠而骄,对雍正日渐疏远和无理。
雍正此人虽治国能力强悍,但性格却存在着严重缺陷——自尊心极强、性格偏狭。看着年羹尧这个自己费尽心机提拔上来的重臣,因地位的提升,渐渐有了异心,他怒不可遏。
若不是当时正值康熙诸子储位之争十分激烈之际,雍正还需要年羹尧这个封疆大吏来为自己夺嫡摇旗呐喊,且当时雍正也缺少强有力的地方官员支持自己,恐怕早就对他动手了。
可正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雍正还是敲打了年羹尧一番。
康熙五十六年,雍正给年羹尧写了一封亲笔信,严厉斥责他的不忠不臣之心。
信中,雍正称年羹尧“儇佻恶少”,并责问他:
“国朝祖宗制度,各王门旗属主仆称呼”“尔狂昧无知,具启称职,出自何典?”真是“无父无君,莫此为甚”。
接着,雍正又说道:
“母妃千秋大庆,阿哥完婚之喜”,尔“从无一字前来祝贺,六七个月无一请安启字,视本门之主已同陌生人矣。”
后更是怒斥:
“而尚敢谓今日之不负皇上,即异日之不负我者,是何言欤,以无法无天之谈而诱余以不安分之举也。”
这句话说得不可谓不重,‘异日’二字便可诛年羹尧全家。
信末,雍正责令年羹尧,让其带往四川“读书之弟侄”也“作速来京,勿留在外,法成汝无父无君之行也。”严令年羹尧必须把自己的儿子、弟、侄送来京城。
雍正的用意很明显,那就是把年家的后辈作为人质,迫使年羹尧必须站在自己这一边。
最后,雍正还不忘最后警告一下年羹尧:
“汝诚能于此爽然若失,真实悔悟,则诚汝之福也。其尤执迷不悟,则真所谓噬脐莫及者矣,汝其图之。”
雍正奉劝年羹尧,他若想今后有好日子过,那就不要生出二心,如若不然一定会让他好看。
被雍正这么一斥责,年羹尧顿时被点醒了,或者说是怂了,他明白自己是如何坐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也知道雍正如果真的要弄死自己,就跟捏死一个蚂蚁那么简单。
摆在年羹尧面前的,只有二个选择,要么跟着雍正吃香喝辣的,要么就吃元宝蜡烛。
年羹尧显然知道该如何选择,既然能生,又有谁去求死呢?年羹尧瞬间没了之前的疏远和无理,对雍正唯命是从。
雍正虽然心眼小,但也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也知道知人善任。
登基之初,为巩固皇权,在没有多少心腹可用的情况下,对年羹尧大加提拔。
康熙死后,刚刚坐上皇位的雍正就命年羹尧与接替抚远大将军胤禵的延信共掌西北军务,与在京城执掌九城兵权的隆科多互为犄角,拱卫初登基的雍正的皇权。
可以说,此时的年羹尧被雍正视为左膀右臂,备受恩宠。
目无皇权,走上绝路
雍正元年,这是年羹尧权势走向极盛的起点,也是雍正与年羹尧关系变得极为亲密的开始。这一年,罗卜藏丹津在青海发动叛乱,陕甘震动,京师震动。
对于雍正而言,此次叛乱影响甚大,如果平叛失败,势必会影响到还是有些摇摇欲坠的皇位,反之如果平叛成功,则同样也能稳固他的皇位,使他对朝堂的控制更加牢固。
故而,谁去领兵平叛,至关重要。
当时雍正手上的可用心腹很少,唯一有能力,有资格,也能很快到达前线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年羹尧。
雍正没有任何迟疑,当即下旨任命其为抚远大将军,统帅大军平定罗卜藏丹津叛乱。
除此,为了让年羹尧能够心无旁骛指挥平叛,雍正给予他非常大的权力,几乎将整个西北交给了他。
雍正先是下旨将川、陕、甘、云四省的“一切事务,俱降旨交年羹尧办理”。
后又免去宗室子弟延信的西安将军职务,改由年羹尧继妻的叔叔宗室普照署理西安将军,等于将西安八旗驻军的指挥权也交给了年羹尧。
年羹尧最后也没有辜负雍正的期望,很快便平定叛乱。
在岳钟琪的紧密配合下,年羹尧率部采取重点进攻,速战速决方式,迅速平定了叛乱,使西北、西南的局势得到了稳定。
平定青海后,年羹尧又提出并实施一系列治理青海的方针政策,从而彻底驱逐了在青海的准噶尔势力。
青海叛乱的迅速平定,大大提高了雍正在清朝最高统治集团中及在全国的威望。
可以这么说,雍正能在初登基时便迅速击溃以胤禩、胤禟为首的反动派,并赢得大部分中立朝臣的拥戴,摆脱困境,年羹尧居功至伟。
正如雍正自己亲口所说:
“年羹尧秉性忠诚,持身谨慎。兹者平定青海,迅奏肤功,虽方略由朕指授,而揆度机宜,调遣将士,决胜于旬日之间,宣威于万里之外,使烽烟尽熄、边塞犹宁者,实年羹尧之力也。”
年羹尧立下如此大功,雍正自然不吝奖赏。
除了年羹尧本人晋升为一等公爵(清朝异姓非宗室外藩之最高封爵),他的父亲年遐龄也被封爵一等公,并加太傅衔,赐双眼孔雀翎。
一门两公爵,还是同一时期册封,这在整个大清朝都是极其罕见的。
此外,雍正还频频向年羹尧颁赐字幅、珍物。
仅雍正元年五月至雍正二年八月共15个月中,雍正就向其赐物15次,平均下来每个月就会赐物一次。如此频繁的赏赐,在雍正初期,除了怡亲王胤祥,别无他人可与其争圣宠。
此时,雍正对年羹尧的恩宠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朝堂上一切事物,即使是跟军事毫无关系的,雍正也都会在私底下与年羹尧商议,听取他的建议,比如对周敦颐、程颢、程颐入祀孔庙之事,雍正就征询过年羹尧。
更为离谱的是,连翰林院庶吉士的散馆考试,核定等第、名次这些原本归属皇帝、翰林院、吏部和礼部的事情,雍正都要去问问年羹尧的意见。
雍正如此宠信年羹尧,本想换来死心塌地的臣服:
“总之,我二人做个千古君臣知遇榜样,令天下后世钦慕流涎就是矣。”
雍正想要的是和年羹尧做一个千古君臣典范。
然而,年羹尧向来是骄横跋扈,稍微有点功绩,他就容易飘。
飘着飘着就容易不把雍正放在眼里,康熙年间他就因有些小功劳轻视了雍正,最后还是雍正亲自提醒并严厉斥责他,他才回过神来。
可惜的是,年羹尧这人是记吃不记打,雍正敲打他还没几年,就因雍正近乎亲兄弟般的恩宠再次尾巴翘上天,又不把雍正当回事,或者说把雍正当回事却认为他不敢不把自己当回事。
自平定青海叛乱后,年羹尧行事越发没有法度,肆意妄为,完全不把皇权放在眼里,最终他也为自己的目无皇权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自己被赐死于狱中,全家也被牵连。
掌控西北时,年羹尧利用职权,贪赃枉法,巧取豪夺,剥削民脂民膏,积累了大量财富。
他任人唯亲,党同伐异,谁听话谁给的钱多,他就让谁上位,丝毫不管此人是庸是昏是贪还是奸,使西北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羹尧离开西安赴杭州任职时,他把自己在西北贪污的金银珠宝悉数运走。为了运走这些财宝,年羹尧用了二百三十三辆载重一千三百斤的骡车,由此可见其财富之巨。
若只是贪赃枉法,党同伐异,雍正或许还会顾念他的功绩,饶他一命,可年羹尧千不该万不该目无皇权,甚至还想要凌驾于皇权之上。
年羹尧目无皇权的行为表现在各个方面,他违制对麾下将军、督抚“擅用令谕”;
在西安都督府,他把自己的都督府装扮成小朝廷一样,还学雍正,让西北文武官员逢五逢十坐班,辕门和鼓厅还要画上四角龙;
在从西安前往北京途中,他竟令某些督抚“跪接”。他还曾令扎萨克郡王额驸阿宝下跪;对雍正遣往军中的大内侍卫,竟“作奴隶使用”……
尤为严重的是,年羹尧还擅自改动雍正的谕旨。他在一个密折中写道:
“臣羹尧捧读颁发上谕,周详肫挚,实能感动人心。但此番彝作乱,边民受害者,惟庄浪、凉州、永昌、古浪四处所属村堡,其甘州、肃州地方,贼未到也。目下正值上纳粮草之时,是以臣冒昧稍为增减数字,即通行晓谕,以慰人心。”
除此,年羹尧甚至还公然为雍正代笔:
“今年三月,臣将所刻陆宣公奏议一部恭进,蒙圣恩许赐序文,……伏念万机无暇,恭劝节劳颐养,何敢以此上烦圣心,不揣固陋,代拟一序,倘得宸翰挥洒颁发,臣之荣耀永永无极。”
皇帝的谕旨岂能随便乱改?封建时代,皇权至上,口含天宪,容不得半点亵渎。
别说是修改谕旨,哪怕就是不敬谕旨,都是抄家灭族的重罪。修改谕旨,这种行为跟造反没什么区别,伪造圣旨,如若要认真追究起来,那可是灭九族。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怕单独拿出一件,都是满门抄斩的重罪,更别说年羹尧每件都做了,这不灭族都是奇迹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算年羹尧已经如此目无皇权,雍正最开始还是没有想过要杀他,还是顾念那点君臣之谊。
起初,雍正还只是以诫勉的口气提醒他,应当守诚如是,终功全节,切忌倚功造过,返恩为仇;要防微杜渐,勿蹈险地,避嫌远疑,免人绝路。
然而,年羹尧此人早已被权力蒙蔽了双眼,对雍正的诫勉充耳不闻,置之不理,如此行为使他与雍正最后一丝君臣之谊也荡然无存。
雍正三年,雍正郑重警告年羹尧:
“过而能改则无过矣,只恐不能心悦诚服耳。勉之。可惜朕恩,可惜己才,可惜奇功,可惜千万年声名人物,可惜千载寄逢之君臣遇合,若不知悔改,其可惜处不可枚举也。”
雍正一连用了五个“可惜”,很明显已经对年羹尧很是失望,言语间已经不再有当初的恩宠,当初的亲密,有的只是冷漠,有的只是君臣。
雍正失望的后果很严重,此前朝堂绝大多数重臣都对年羹尧已很是不满,弹劾他的奏章都放满了雍正的御案。
若不是雍正的力挺,嚣张跋扈的年羹尧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现在雍正都对年羹尧失望了,年羹尧的命运也就走到了头。
雍正三年十二月十一日,年羹尧自尽于狱中,曾经的抚远大将军黯然落寞,背负着几十条罪行离开人世。
年羹尧死后,他的家人也逃不过被清算的命运。
先是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被革去太傅衔,长兄年希尧被革去工部右侍郎职。
其次年羹尧五个儿子,除长子年熙早逝外,次子年富因与年羹尧同在军中且也多有不法行为,被判斩立决,其余三子因牵连不深,发配边疆且永不宽赦。
再是年羹尧的女儿本与衍圣公孔毓圻侄子,孔毓埏之子孔传镛定了亲事,但因年羹尧被议罪而就此作罢,后孤独终老。
最后年羹尧的妻子因身份显赫,她是亲王阿济格玄孙女、傅勒赫曾孙女、绰克都孙女、辅国公苏燕之女,所以免于株连,只是被强令与年羹尧离婚,发还母家,此后孤独终老。
以年羹尧犯下的罪行,雍正如此发落他的家人,已经是万分宽容了。
除了年羹尧的次子年富因跟年羹尧一样多有不法行为,被判斩立决,其余没有一个年家人因年羹尧的罪过被杀。
如此之结局,雍正实属开恩,也算是全了他们最后的那点君臣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