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夏天,美国狄金逊大学。
一把金光灿灿的钥匙,配着一条金链挂到了中国女生林兰英的胸前,这标志着美国荣誉学会为她打开了美国各地学会的大门,通常这一荣誉只授给每年各高校毕业生中的佼佼者。
这是一项意料之中的荣誉,面对恩师好友的欣喜和祝福,林兰英高兴的神情里有着几分理所当然的成分。
尽管她刚刚到美国就读一年,就得到了别人4年也未必能得到的殊荣,但是只有她知道,在求学的道路上,自己与命运之神的抗争。
一、谁说女子不如男
1918年,林兰英出生在中国福建省的莆田县城,这是个封建的大家庭,祖孙三代,叔伯嫡亲十几房,80多口人,同辈孩子就有一大群。
林兰英在家是长女,下边四个妹妹先后送给了别人,家里指望她和母亲一起操持这个家,以求日后两个弟弟能博个好前程。
而封建大家庭希望女孩子不是功名利禄,而是女红针黹,家务劳动和温良贤淑。
生性倔强的林兰英偏偏求知欲极强,家务活再重也挡不住她学习的兴趣和韧性。
每晚,夜深人静,家家户户都闭门息声,只有林家一个小窗内还有灯光亮着。
屋内父母和弟弟们都发出均匀的鼾声,年幼的林兰英还在灯下写着、算着。
做饭、洗衣、收拾屋子,侍候6口人的吃喝洗漱,这一大堆家务都无法消磨她对新知识的兴趣。因为,这宝贵的学习机会可是她绝食三天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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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兰英小学毕业了,妈妈总算盼到大女儿可以给在家给自己帮把手了,可林兰英提出要念中学。
那年月,女儿无才便是德,家里能让女孩子上小学识文断字,已经够开明的了,见过谁家的女孩上中学,妈妈不同意,"除非你自己挣学费!"
民国初期,大家闺秀很少抛头露面,更不兴外出打工挣钱。一个10来岁的小姑娘如何解决得了每个学期的费用。
"好,我就自己挣!"想不到林兰英竟一口答应。她知道,学校每学期都要奖励三五个最优秀的学生免收学费。
"我一定要拿第一!"林兰英暗自下定决心。
可家务活真是多呀!
一天,正下雨,母亲端来一大盆螺蛳,要林兰英剪尾巴,快到期中考试了,林兰英一边剪,一边看书。
啪!母亲见状,过来一把把书扔到雨水中,"这么干活,什么时候才搞得完?"
刘兰英没说话,望着水里的书,泪水和着雨一起流下来。看着那些自由自在玩耍的男孩子,她心里憋着气。
别人遇事,往往说自己天分不好,"不行,我干不了。"林兰英偏要不。"我就不信女的比男的笨,偏要给女的争口气!"
砺青中学是全县拔尖的学校,林兰英是这里唯一的女学生。不服输的性格推动她在苦学找方法,进而摸索出巧学的方法。
初中第一学期,林兰英考了全班第一名;
第一学年,她又是全班第一;
初二第一学期,她考了全班第一;
初二第一学年,她还是全班第一
妈妈震惊了,全班的男同学震惊了。老师和家族的师长们都震惊了,初一到初高三的6年里,林兰英竟连续考了12个第一名!
林兰英如愿以偿地考进了福建协和大学数学系。
4年后,由于她毕业成绩居全班最优,被学校聘为物理系助教。然而,林兰英并没有感到满足,她还有更高的追求!
2
1948年,正值而立之年的林兰英,只身来到美国,考进宾夕法尼亚州大学,在狄金逊学院攻读数学。第2年夏天,她就获得美国荣誉学会的金钥匙奖。
1949年的秋天,这是个特别的季节。当新中国成立的喜讯越洋传来的时候,林兰英切夜难眠。
拿什么报效祖国呢?这的确引起林兰英的一番思考。她在想,尽管自己对数学有浓厚兴趣,但贫穷落后的祖国最为迫切需要的,不是数学,而是物理。
在她看来,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中游的,乃至一座座高楼大厦,桥梁涵洞,都离不开物体,离不开优质材料,都与固体物理有关。
她认为心系祖国的游子,不应是想学什么,而应是该学什么,就这样她谢绝了系主任教授希望她继续攻读数学博士的建议,于1949年秋改入宾州大学物理系,攻读固体物理。
说白了,造飞机、大炮、火车、轮船、拖拉机、机床以及通讯设备,都离不开这门科学,新材料半导体也包容在一起这个领域。
林兰英放弃了近在眼前的成功,选择了艰辛的报效祖国的道路。
3
我要用自己的知识为祖国创造看得见、摸得着的财富,林兰英向命运提出了新的挑战。
5年的艰辛,在米勒教授精心栽培下,林兰英成了宾州大学建校200年以来第一位女博士。
为了更好地把理论转化为技术,经米勒教授推荐,林兰英担任了美国纽约长岛斯彭尼亚公司的高级工程师。
一天,林兰英听说公司提制单晶硅的部门遇到了难题,怎么也提不出高纯度的单晶,就找到那里负责的部门头头问,"我能不能看看?"
林兰英是搞基础研究的,提单晶的技术平日她很少留意。在技术人员的带领下,她仔细查看了设备,又盯着正在熔化中的三氯化硅看了半天,后来又找到公司负责人。
"你那个单晶硅只顾这边生长,那边熔化时杂质都搅进去了,当然达不到高纯度质量要求,你试试给生长中的单晶做个罩,与外界的杂质隔开看看。"
公司采纳了她的意见,单晶硅的质量问题迎刃而解。
由于林兰英经常能提出建设性的建议,斯彭尼亚公司一年内为她加薪三次,年薪从7000美元增至1万,很多公司都来约请这位年轻的中国小姑娘到自己的公司工作,可她一份合同也没有签。
二、排除层层阻挠,归国报效
1957年。
林兰英在人生道路上又做了一次选择。
尽管在美国享受丰厚的待遇,又有良好的工作环境,但林兰英日夜思念着祖国。
她的双亲来信了。
她的胞弟来信了。
福建省领导盼她归来
新中国领导让她回来效力。
此时此刻,林兰英暗下决心:"响应祖国的号召,响应党的召唤,回归大陆,为年轻的祖国的建设事业添砖加瓦,奉献自己绵薄之力。"
当林兰英要回归祖国的消息传出后,有的人劝阻,有的人无奈,也有的人无法理解。
然而林兰英铁了心,绝不改变自己的打算。
临回国之际,美国中央情报局抄走了她的全部存款,接踵而来的便是莫须有的刁难,经过了多少次抗争,林兰英终于踏上了回国的路程。
几经周折,23天后,一架小船从香港驶进九龙,林兰英从海上换小船,经深圳踏上了阔别10年的祖国大地。
三、火热的心化为最实际的行动
回国后的林兰英已经为祖国的半导体事业筹划了三年。
当香山红叶再次装点首都的时候,中国科学院半导体研究所成立了。这是1960年9月,中国正经历着国民经济困难时期。
作为材料研究室主任,林兰英率领她的合作者从零开始,艰苦创业。
简陋的实验室,连做实验的桌子也没有,她动员大家搬些砖头垒起来,再搭上一块木板,便成了实验台。照林兰英的说法:我们的心是火热的,不怕苦不怕累,整日加班加点地干活。
实验室里,林兰英将砷、镓放在石英管内,助手们把石英管抽成真空,然后密封加热。
连续加班,大家的双眼熬红了,盼望尽快成功。这时一声闷雷,石英管爆炸了。顷刻,烟雾弥漫着,石英碎片乱飞,有毒的砷气,在向人们扑来,危及着他们的健康。
林兰英镇定地指挥着。当烟雾消失的时候,他们又继续进行新的探索。
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总结。最后他们找到了新方法,将砷和镓分别放在石英管的中央及一端,再根据两者不同熔点分别控温合成。
危险时刻,林兰英始终是首当其冲。当砷化镓单晶成功地被研制出来的时候,林兰英也分享着胜利的喜悦。
这是1962年,一项权威测量数据表明,她研制的砷化镓单晶体达到当时国际上的最好水平。
1987年,国际上40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制造太空材料的问题取得重大的突破。在中国发射的人造卫星上生成了两块至今为止最大的砷化镓单晶。世界空间材料专家为之震惊。课题领衔者这就是69岁的林兰英。
而以上功绩仅仅是林兰英科学成就的凤毛麟角。
四、祖国高于一切
林兰英为了争得妇女的社会地位,为了国家科学的昌盛,花去了大半生的精力。在短促而又漫长的人生道路上,她放弃了生活中应该得到的许多东西,也因此独身了一辈子。
1957年,林兰英回国前,斯彭尼亚公司给她年薪10000美元,回国后每月才207元人民币;她从回国直至1974年才住上有暖气的房子……
但林兰英从来没有后悔过,只要是为国家科研事业增砖添瓦,她就特别有劲,并下定决心为祖国奋斗一辈子!
后来,美国联邦调查局知道,在十年浩劫中,林兰英有过不如意,便又拉她去美国移民定居。
他们通过林兰英在美的一位朋友做她的工作,林兰英谢绝了他们的好意,说:"我林兰英既然在20年前毅然回到了中国,20年后的今天,就更不会回到美国去了。"
一次,一个美国代表团的客人问林兰英:"您为什么不愿回美国去呢?如果现在有意,我会安排您在美国的一切所需。"
林兰英笑了笑说:"中国现在更需要我,我愿意并更乐意与美国合作搞半导体科学研究。"
在林兰英心里,祖国永远高于一切!
写在最后:
林兰英的贡献——
长期从事半导体材料科学研究工作,是我国半导体科学事业开拓者之一。
先后负责研制成我国第一根硅、锑化铟、砷化镓、磷化镓等单晶,为我国微电子和光电子学的发展奠定了基础;负责研制的高纯度气相和液相外延材料达到国际先水平,为我国半导体材料科学作出重大的贡献。
林兰英说:搞科研工作贵在坚持。有时是会被困难压得看不到前途,快要失去信心了,这时,只要你再坚持迈出一步,就会很快地继续前进。
在林兰英漫长的科研生涯中,她曾尝到石英管爆炸的失败滋味,也曾品味过改专业的艰辛;她曾领教了华人在国外受歧视的窘境,也曾坦诚讲述妇女天生的弱点。
不过林兰英凭着一股倔劲,从不认输,始终保持旺盛的进取心。
她在多少次科学攻关的艰难环境中显示了她吃苦耐劳,无私奉献的精神。
"从失败中奋起,从挫折中前进",这就是她的座右铭。
当林兰英最终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的时候,她的生命也就融入了永恒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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