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白扇俨然官,不倒原来泥半团。将汝忽然来打碎,通身何处有心肝?——齐白石《不倒翁》
在现代社会上,如若有人对一个想要谋求生计的人说:“你来给我打工,我每个月给你几幅我的画抵工钱”,那么这个人一定会被人认为精神不正常。
在民国时期,偏偏还真的有这样的一对“主仆”。
主人家承诺每个月给“仆人”几幅画,这个“仆人”便心甘情愿地留在了主人家中,为他看了二十二年的大门,期间从来没有拿到过一分钱,每个月的报酬只是几幅画。
这个“仆人”便是清朝的太监尹春如,而这个主人则是我国有名的画家齐白石。
虽说齐白石的大名在算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这样的做法也依旧使得许多人十分不解,尹春如为什么会答应齐白石这样的要求呢?他收到了齐白石这么多的画,之后又是如何处理的呢?
01尹春如其人
尹春如之所以能够答应齐白石,还要从他当时的经历说起。
尹春如的命委实是不好,既没有生在好时候,又没有生在好人家。
他出生于晚清这一风雨飘摇的时代,又是北京一户非常穷苦的人家中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一家老小甚至差点被逼到了活活饿死的程度。
为了寻求一线生机,尹春如的父母实在没别的办法,就将尹春如卖进了宫中,让他成为了一个太监。
尹春如知道这是他摆脱不掉的苦难,所以并没有因此而一蹶不振。
相反,他知道这紫禁城里处处都是陷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所以尹春如时刻记得谨言慎行,告诉自己要“夹着尾巴做人”,并且抓住一切机会练习人情世故。
久而久之,尹春如当真练就了一身迎来送往的本事,在这复杂的宫门之内平安活了下来。
他处事圆滑,待人接物更是滴水不漏,可以说,倘若他生在一个宦官当道的时代,那么尹春如或许会成为史上有名的太监也不一定。
可惜的是,他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他所在的那个时代,别说宦官了,就连皇帝都过不上安稳的日子。
当溥仪被逼迫着离开了紫禁城后,里面的太监们也都被遣散了,尹春如凭借往日的基础,得以到肃亲王府继续当差,可是大清覆灭已成定局,肃亲王府又能撑到几时呢?
很快,肃亲王也带着亲眷们逃出了北京,尹春如彻底失去了去处。
他身无长技,为了混口吃的,只能整日流浪在街头,看哪里需要就去哪里打打零工混饭吃。
这样的日子让尹春如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先前一家老小挨饿的时候,他不愿忍受,却又无可奈何。
在他几乎要崩溃的时候,突然迎来了转机:一个画家买下了北京的一座四合院,并且正在寻找一个看门人。
这位画家便是齐白石,而他寻找到的合适的看门人,正是尹春如。
02给齐白石看门
齐白石当时还没有后来那么有名气,但是已经能够攒够钱买下一座小四合院,结束此前漂泊无依的生活了。
有了宅子之后,他发现自己需要一个合适的看门人,来帮他分辨往来拜访的人,以及帮他拦住那些他不想见到的人。
齐白石对这个看门人的要求颇高,既需要他身世清白,家庭关系简单,又需要他待人接物懂得变通,不管是迎来还是送往都要足够圆滑。
当齐白石与尹春如相遇之后,齐白石惊喜地发现尹春如恰好满足了他的一切条件,并且尹春如现在正是窘迫的时候,很需要这份工作。
于是,齐白石留下了尹春如,并且十分精明地表示,留下他可以,但是自己只能供他吃住,而不会给他工钱,尹春如每个月能够获得的报酬,只有他的画。
当时齐白石的画还没有那么有名,拿去卖也未必能卖个好价钱,但是尹春如对这个条件丝毫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尹春如成为了齐白石家的看门人,并且在齐家一呆就是二十二年之久。在这期间,他为齐白石做了许多事,不仅做到了接待客人如沐春风,还曾经非常强硬地拦住过齐白石不想见到的人,甚至不畏惧生命威胁将官兵拦在门外,没让他们踏进齐府一步。
由于尹春如如此能干,齐白石逐渐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心腹,并且对他越来越好,虽然从没给过他钱,但是每个月都会给他几幅画,从来都未曾间断。
03以画换钱
对于齐白石这样的做法,一定会有人为尹春如感到不值,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留在齐家如此之久。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工钱这件事上,看似是齐白石算计了尹春如,实际上尹春如是半点亏都没有吃。
他当年一口答应以工钱抵画,不是因为被逼无奈,更不是因为被齐白石算计。
站在尹春如的角度,这是对他十分有利的一个做法,因为尹春如在皇宫中当差,见识过的宝贝无数,一双眼睛自然也就练成了“火眼金睛”。
当他看到齐白石那些画的时候,他知道这在未来一定是宝贝,一定能够卖出好价钱,所以他才会如此痛快地答应齐白石。
只能说,尹春如是一个头脑十分聪明的人,他在看齐白石和他的画的时候,是带着一种“投资”的眼光去看的,他相信在未来齐白石一定会成为一个赫赫有名的画家,而他的画也会价值千金。
所以从现在开始就积攒起这些画,并且在未来卖出一个好价钱,何乐而不为呢?
事实证明,尹春如确实没有看走眼,齐白石的名气越来越高,他的画也越来越值钱,而尹春如就靠着变卖这些画,逐渐成了北京城里颇有名气的“尹老”,只要是经他手卖出来的画,那必定是齐白石的真迹。
这样想想,尹春如还会缺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