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年,清朝与11国签订了《辛丑条约》,向列强赔付4.5亿两白银,分39年还清,加上利息一共9.8亿两白银。此后,每年的9月,是清朝向西方列强支付“庚子赔款”的限期。
可是,在1910年9月,上海道台蔡乃煌突然致电度支部,声称不但拿不出承担的190万两“庚子赔款”,还请求由大清银行紧急拨银200万两给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当时上海正深陷一场股灾,急需大量资金支撑……
一
看到这里,很多人难以想象:难道在110多年前的清朝,居然也有股市?
答案是肯定的。
实际上,早在1872年,在直隶总督李鸿章的发起下,上海就设立了中国近代史上第一家公开向社会发行股票的企业——轮船招商局。在轮船招商局的带动下,上海机器织布局、中国电报局、上海机器造纸总局、裕泰恒火轮面局等新设立的企业纷纷通过发行股票的方式募集资金,使得上海的股票市场应运而生,搞得风生水起。
时间来到1910年。在那一年之前,随着汽车产业的迅猛发展,西方国家对橡胶的需求量急剧增加,使得国际橡胶价格大幅度上升,带动橡胶股票水涨船高。许多南洋地区的橡胶公司纷纷在上海成立总部,发行股票,引发许多富豪争相购买。
赵朴初的表舅、上海租界会审公廨(租界法院)大审官关絧之亲眼目睹这一疯狂现象说:“1910年,上海市面上出现了一种橡胶股票,没多时,有钱人竞相购买,一些公馆太太小姐换首饰,卖钻戒,转买股票,如痴如狂。有了钱,还要四面八方托人,始能买到股票。我因做会审官多年,认得洋人,费了许多力,才买到若干股。买进时30两银子一股,买进后股票天天涨,最高涨到每股90多两。许多外国人知道我有股票,拿着支票簿,盯到门口,只要我肯卖,马上签字……”
南洋地区的橡胶公司大部分都是“皮包公司”,主要是来圈钱的。1910年4月,当橡胶股票的价格达到顶峰时,这些南洋地区橡胶公司的开设者卷走全部款项,逃出上海,人间蒸发了。
当年6月,伦敦发生股灾,牵连到上海股市。上海股市随之狂跌,最为严重的是橡胶股票。曾经受到万千人追捧的橡胶股票,如今变得一文不值。
受到股灾的影响,上海许多钱庄、银号、票号纷纷倒闭。
上海道台蔡乃煌见到这种情况,拿出300万两官银,同时与9家外国银行签订“维持上海市面借款合同”,借款350万两白银,存放在上海两家实力最雄厚的金融机构源丰润和义善源,稳定市面。在蔡乃煌的努力下,上海市面逐渐趋于平静。
二
蔡乃煌向朝廷寻求帮助,化解上海面临的股灾。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与他关系不好的度支部左侍郎陈邦瑞趁此机会,联合江苏巡抚程德全对他进行弹劾,理由是“恫吓朝廷”。
朝廷随即将蔡乃煌革职,并限令他在两个月内将经手款项结清。蔡乃煌无奈之下,只好向源丰润和义善源催要官款。源丰润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前来,被迫于1910年10月8日宣告清理、破产,分设在北京、天津、广州等地的17处分号也都同时告歇。
源丰润的破产,使得这场股灾进入第二个阶段,让更多人的钱庄宣告倒闭。不仅如此,股灾带来的金融危机还有向全国蔓延的趋势。
义善源的大股东叫李经楚,李经楚的来头不小,是李鸿章的侄子(李鸿章哥哥李瀚章次子)。李经楚当过清朝驻比利时、法国参赞官,又做过邮传部右丞,并组建了交通银行。李经楚利用自己与交通银行的特殊关系,从交通银行借款287万两银子,弥补了官银抽调后形成的亏空,暂时躲过一劫。
可是,1911年初,盛宣怀就任邮传部尚书后,开始清理交通银行的账目,迫使李经楚将义善源从交通银行中拆借的款项全部归还,剩下只有7000两银子。当年3月21日,在坚持了9个月后,义善源最终没有逃过劫难,宣告倒闭了。
义善源的倒闭,成为压倒上海金融产业的最后一根稻草。股灾引发的金融危机,迅速在广州、汉口、南京、镇江、扬州、苏州、杭州、宁波等各大城市蔓延。许多富豪宣布破产,家破人亡。李经楚也是其中一员。
这场股灾让清朝损失惨重。当年5月,盛宣怀以粤汉铁路和川汉铁路等铁路的修筑权为抵押,向英、美、德、法四国银行借款600万英镑,来赔付“庚子赔款”,期望度过危机。可是,粤汉铁路和川汉铁路等铁路的修筑权是由湖北、湖南、广东3省商绅乡民倾家荡产从西方列强手中赎买回来的,现在竟然被清朝又卖给了西方列强,你说气人不气人?
于是,从四川开始,湖南、湖北、广东等省商人和农民发起了一场大规模保路斗争,最终引发了武昌起义,引爆了辛亥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