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似乎是中国官场上的一个铁律,不论古今、不认可它的人似乎注定会被碰得头破血流。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在清朝嘉庆年间却发生了一件奇事,仿佛彻底打破了这个铁律。这一事件的主人公,一个是两广总督、带协办大学士头衔的吉庆;另一个则是广东巡抚珊图礼。而此事发生的地点就在广东巡抚衙门的大堂之上,在这里总督被巡抚当庭逼问,而且在无法自辩的情况下竟然当众自尽。这一奇闻很快轰传天下,连安坐在紫禁城里的嘉庆皇帝听说后,也惊骇无比。
按满清体制,两广总督是从一品大员,且吉庆的姓是“爱新觉罗”,可谓是货真价实的顶级亲贵,何况他还挂着大学士衔,理论上有宰执的地位。他又如何会被从二品的巡抚珊图礼压制得死死的呢?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吉庆在为官的权谋和手腕方面,比起珊图礼来实在差得太远。这两人都是满人,但却都走的是满人中比较罕见的文官路线。吉庆家是正白旗老人,其父亲是江宁将军、理论上是满清在南方等级最高的武将,他一出世就靠恩荫有了世职。但他却偏偏对武事不管兴趣,一心要做治国安邦的宰执文臣。
所以吉庆在乾隆年间就入朝任侍读、之后又转御史,经过在朝堂上的一番磨炼后,又外放到地方,成了独当一面的封疆大吏。他在山东、浙江都做过巡抚,说起任职地方的履历也算丰富。而他的竞争对手完颜珊图礼,家世虽然比吉庆差得远,但却是正牌进士出身,一直走的是科举正途。他先后做过国子监祭酒、乡试主考、会试副总裁等清要之职,走的是儒生士大夫们最喜欢的清流路线。这两人出身阶层和入仕路线的差异,注定了他们会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特别珊图礼,对靠恩荫上位的吉庆根本不屑一顾。
把这两个满人高官,派到遥远的岭南来主政,是亲政后的嘉庆皇帝的主意,其目的是想靠这两位素来清廉正直的作风,来打破当时广东官场穷奢极欲、贪腐横行的局面。不过没怎么做过地方官的珊图礼,自命清直、驭下苛刻,又极爱揽权争权,秉性宽厚的上司吉庆一再忍让,反而被他认为软弱可欺,甚至有了暗暗给上司上眼药、最后取而代之的图谋。
于是珊图礼秘密上书皇帝,说吉庆来广东后,对下属一味放纵,导致州县政务废弛、民变丛生。本来他的这些指控只是扑风捉影,但恰巧此时广东博罗爆发了“添弟会”暴动,这就让嘉庆对吉庆的施政能力产生了不满和怀疑。(这个“添弟会”和武侠小说里常常出现的“天地会”是两回事,就是一个普通的民间会社,并没有反清复明的宏图大志,其起事的目的仅仅是抗捐抗租而已)。于是嘉庆因此下旨斥责办事不利于,没能采取断然措施平息事态。加上吉庆又出昏招:对于这样的普通乡民闹事事件,居然上书请求朝廷急调江西驻防的八旗精兵前去平乱。真要答应了他的请求,恐怕东南半壁都会震动。
暴怒的嘉庆立即格去了吉庆大学士头衔,还派出钦差去广东与珊图礼共同审问其渎职之罪。吉庆知道珊图礼一定会借机报复,一再上书朝廷自辩却都被驳回。最后在登堂受审时,珊图礼对他果然刻意羞辱,不仅剥掉他官服、还用铁链锁住他头颈,不甘受辱的吉庆将自己的鼻烟壶吞进肚中,很快就挣扎而死。嘉庆听信谗言,将吉庆这样还算清正的官员逼死,充分表明了他治国的无能,清朝吏治的腐败在此时越演越烈,不是没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