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视水利为国家大事,与军政不予偏废。举凡每项大小水利工程及救水灾、抢险,他都亲自处理,与朝廷重臣反复商酌,或直接派大员,或责成地方总督、巡抚,或上下会同,亲临现场办理。
乾隆二年,御史马起元奏:直隶、山东运河,近年来多淤塞。高宗马上派侍郎赵殿最、侍卫安宁,会同直隶、漕运及管河三总督与河南、山东两巡抚,进行实地勘察,将结果和建议向他报告。最后,经主管部门工部讨论后,提出解决办法,由高宗批准实施。
乾隆时,水患猖獗,大抵与气象变化有关。尽管水灾与旱灾频频发生,但平时防护甚严,及至灾降时抢救及时,没有留下严重后果,即使严重,也很快消除,保持了社会的安定。这从一个方面也足以说明,在盛世下,国家借助雄厚的财富,具有强大的抗灾能力,把灾害的后果控制在最低限度。
广设各类仓库储粮,是高宗“养民”、发展经济的一项重要举措。他说:“养民之政多端,而莫先于储备,所以使粟米有余,以应缓急之用也。”所谓“缓急”,主要是指备荒救灾,平时储备各类足量的粮食,以应付荒灾歉收之急需,保证百姓的基本生活需要。
储粮分官储、民储、商储、军储等。官储主要设于京师与通州,专供京师官员与皇室之用。在各省首府至府州县设“常平仓”或兼设裕备仓,由地方官府经营,其目的是,“原以备水早偏灾粜散放赈之用。”高宗说得很清楚,“地方积谷备用,乃惠济穷民第一要务”,这类仓于歉收年赈、借、平类,至半年出陈易新,即将旧米以平价出售,买进新米储存。
在乡村设仓,称“社仓”,在市镇设仓,名“义仓”。此为民办,作为常平仓之补充。当荒年或遇大灾害,常平仓所储不够赈济时,则取自社仓或义仓。仓设于当地,选出“诚实之人”为正副社长司其出纳。其储米由当地官绅士民捐输,特制出奖励条例,以捐米多的人,给予物质奖励。
由盐商捐银购买米谷,建仓存储。所盖仓廒,命名“盐义仓”。此仓创行于雍正四年,两准盐商捐银24万两购米建仓,世家即赐此名。高宗时,进一步推广,多建于颜海地区,乾隆九年,又准山东票商仿行。此外,在东北三省有旗人设仓称“旗仓”;在接近边疆地区,由当地驻军建仓储米,称“营仓”。高宗时,又创设“河标营仓”。由近边向内地发展,纷纷设“营仓”。
设仓储粮,始于顺治;康熙时,开始全面设仓;雍乾时,全国各地各类仓库普遍设立起来。各类仓库储粮数均按计划按比例存放,以常平仓为例,大多省份皆按雍正时定额储粮,这是高宗决定的。因为他看到常平仓储粮日增,唯恐“有碍民食”,故加以限制。
各省储粮额如下:云南:70万石;西安:270万石;甘肃:370万石;福建250余万石;广东:290余万石:费州:50万石:直隶:20万石;奉天:120万石:山东:290万石:山西:130万石;河南:230万石;江苏:150万石;安徽:180万石;江西:30万石;浙江:280万石:湖北:50万石;湖南:70万石;四川:100万石;广西:20万石。
通计19省储谷达3160余万石。每石按120斤计算,达到3.79余亿斤。东北三省的旗仓储米也达到2000万石,两项合计共5160余万石。如果再加上其他各类仓储米,可能接近1亿石,数量惊人!据乾隆十九年的统计:仅自愿报捐谷数,已达28.53余万石。在144个州县卫所,共有村庄3.521万个,建义仓1500个。
储粮之多,正说明农业生产长期保持着良好的发展势头。乾隆五十三年,据乌鲁木齐所属迪化等6州县所报,共有6.3万余石粮已存储10年以上。高宗命分作三年尽快售出,否则将“红朽”烂掉。前叙新疆大规模实行屯垦,从此事生动地反映这一地区屯垦已取得巨大实效,粮食充溢府库。因为没有大灾害,以致这批粮食长期存于常平仓中。
尽管人口迅猛增长,土地增长有限,从上列事实可以看到,粮食产量却稳步上升,足食足用,各类仓库积存大批粮食,正是盛世的一个生动写照。其他经济部门,如盐、茶、矿产、海外贸易、关税、各行手工业等,都有长足的发展,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乾隆朝经济盛况,从历次蠲免钱粮也得到了充分的反映。中国历代王朝都实行过蠲免钱粮,这是针对百姓遭到自然灾害而临时采取的一项救济措施。当然,有时以新君即位或逢“万寿节”,也向百姓“加恩”而行蠲免。封建统治把此事视为他们的一大德政,自我称颂不已。实际上,这种蠲免多属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多少问题。清朝与历代不尽相同,论蠲免规模之大,次数之多,数量之巨,都是历代无法相比的。
自圣相首开全国普免钱粮之例,世宗在位没有仿效,高宗却继承圣祖的做法,比他的祖父做得更好。乾隆十年正月初,他在宣布将于明年首次普免全国钱粮时阐明他的想法:“朕思海宇又安,民气和乐,持盈保泰,莫先于足民。况天下之财,只有此数,不聚于上即散于下。仰惟我皇祖在位六十一年,蠲租赐复之诏,史不绝书,又曾特颁恩旨,将天下钱粮普免一次。”
高宗的这番话,不能简单地视为官样文章,他讲的话很实在,充满了真情实意。他说全国财富只有一定数额,不是集中在皇帝手里,就是分散在老百姓之中。他要与天下臣民共享国家财富,宁肯把财富分散给老百姓,使百姓均沾实惠!他不只是说说而已,而能说到做到。
首次普免全国钱粮,仿效康熙朝做法,以三年为期,分批蠲免:乾隆十一年,先免直隶、奉天、江苏、西安、甘肃、福建、四川、湖南、云南、贵州等10省共计1042余万两;十二年,免浙江、安徽、河南、广东、广西等5省共862余万两;十三年,最后免去山东、湖北、江西、山西等4省共919余万两。三年共免2823余万两,当时,全国地丁钱粮岁人2824万两,两项出人正好相抵。轮免的好处,留有余地,以保证其他方面的需要。
第二次普免全国钱粮是在乾隆三十五年,恰逢高宗六十寿辰。第三次是在乾隆四十二年。第四次是乾隆五十五年,高宗以80岁的“喜”庆心情,再次宣布普免全国钱粮。如以乾隆十一年普免数额为准,那么,四次共免总额约达12000余万两。中国历朝历代,在清以前,是没有一位皇帝能做到如此程度。高宗以长寿居历代帝王之最,而他四次普免钱粮,也居中国历史之最!
不仅如此,他进而普免全国漕粮。乾隆三十一年为第一次,首免山东、河南二省;第二次为三十二年,免江苏;三十三年为第三次,免江西;三十四年免浙江;三十五年免安徽;三十六年免湖南;三十七年免湖北。历时七年,将全国漕粮普免一次。至乾隆四十三年,70岁的高宗宣布将于四十五年再次“普免天下漕粮一次”。五十九年,因明年将传位给第十五子题琰,届时将“六十年各省应征漕粮,再加恩普免一次。”计三次普免漕粮将近1000万石。
这种大规模地持续地普免全国钱粮,在中国历史上确属空前绝后!毫无疑问,如果没有经济的繁荣,充盈的物质财富,是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普免钱粮的。这是盛世达于鼎盛或称为“全盛”的突出标志之一。
财政收入、国库资金存储是衡量经济发展的重要标尺。我们对康雍乾三朝的财政做一番比较:康熙六十一年,户部库存仅800余万两;雍正时,积累渐情,财政好转,已达600余万两,自西北两路用兵,动支大半,至乾隆初政。库存不过2400余万两。开辟新餐后,动支20余万两,而积存反增至7000余万两。
乾隆四十一年平定大小金川,费帑700余万两,而库存仍为600余万两。至四十六年,又上升到780万两。这期间,普免天下钱粮四次、普免七省漕粮三次,巡幸江南六次,所费共计又不下2亿两!五十一年,仍存700余万两。九年后归政于嘉庆,其库存数如前。故“称为国朝府藏之极盛”,并非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