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不完全统计,在全世界47个国家200多座博物馆的藏品中,有164多万件来自中国的文物(不包括海外私人收藏);而中国文物学会统计,流失海外的中国文物超过1000万件,令国人无不扼腕叹息!那么如此之多的文物,又是如何到海外去的呢?看了本文,大家心中就会有答案了。
1880年,浙江湖州南浔一个叫卢家兜的小村子,一个男孩呱呱坠地,父亲给他取名卢焕文。在那个乱世里,卢家世代以务农种桑麻为生,日子过得清贫。不幸的是,卢父后来好赌成性,并染上毒瘾,一家子的生活坠入无尽深渊。卢母在苦苦支撑数年后,不堪忍受生活重压,自尽身亡,随后不久,卢父也因透支了身体而撒手归西;10岁的卢焕文成了孤儿,在族人的帮助下,他被过继给五代亲外的远房叔父,但日子依旧窘迫难熬,小小年纪的卢焕文尝尽生活艰苦。
15岁那年,卢焕文进入隔壁村镇南浔的大户张家做仆工,因为做事勤快,脑子灵活,嘴巴甜,成了张家二少爷的贴身仆人,主要工作就是照顾二少爷的起居生活;而这个张家二少爷,就是日后飞黄腾达的民国大人物张静江。
南浔张家在当地声名显赫,是四象之一;所谓的“象”是当时湖州南浔民间对有钱人家的生动说法:财产达千万两白银以上者称作“象”;五百万两以上不过千万者,称作“牛”;一百万两以上不达五百万者称作“狗”;南浔有“四象、八牛、七十二狗”等众多富豪,位列当地四象之一的张家,实力当然杠杠的。
张家二少爷,虽然出生于富商巨贾之家,但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斯文安静、欺软怕硬,而是自小就爱打抱不平,行侠仗义,被大人们称为“小侠”。在一次火海救人时,二少爷被严重烧伤,髋骨摔折,股骨断裂,导致终生残疾,走路一瘸一跛的;也有人说是患小儿麻痹症所致。
从小就有侠义之心、想有所作为的张二少爷,显然不是普通人物,虽身有残疾,但丝毫不妨碍他的日后成长,可以说,后来的他影响了当时中国的历史走向。
能作为张二少爷仆人、跟班的卢焕文,本身就聪敏好学,加之在豪门张家的耳闻目染,日夜熏陶,当然也进步很快,深得少爷赏识。
1902年,钦差大臣孙宝琦奉命出使法国,身边缺一个机敏能干的商务参赞,张家通过关系,把有志青年张静江推荐上去,孙宝琦大为赏识,于是张静江去了法国。
主人出国了,听话、好使的卢焕文自然而然也跟着去,从此开启了他的人生新篇章,不过那是极不光彩的人生,甚至可以说是罪孽的一生。
张静江到巴黎后,他这个商务参赞也没啥事做,闲得很,于是在公干之余,他和小舅子姚叔来开了家专门经营中国货的公司,起名“通运”;天生的生意禀赋加上家族实力,张静江很快在巴黎站稳了脚跟,中国当时的特产,在运通公司里应有尽有,丝绸、茶叶、地毯、瓷器、古玩和漆器、字画等等,作为张静江身边人的卢焕文,被安排在这家公司做事。
卢焕文虽对丝绸、茶叶等日用品略微在行,但古玩以前还从来没摸过,只在南浔张家做工时见过这些到处摆放的值钱玩意儿。不过,卢焕文悟性颇高,有经商头脑,干起活来又很卖力,凭借天赋与勤奋,卢芹斋从古董店学徒开始,刻苦学习各项业务,又会了一口流利的英语、法语,很快就受到老板重托,出任掌铺。
通运公司飞速发展壮大,还在美国纽约开了分店,一时赚得盆满钵盈。
1905年8月,在一艘前往法国的邮轮甲板上,孙中山远眺海天尽头,思考着中国革命该何去何从,恰好张静江也一瘸一拐地出来透气,于是一场改变中国历史走向的邂逅发生了。
由于张静江对孙中山推翻清朝的革命之举十分钦佩,他时刻关注着孙中山的行动,见面就问:“君非实行革命之孙君乎?闻名久矣,余亦深信非革命不能救中国。近数年在法经商,获资数万,甚欲为君之助,君如有需,请随时电告,余当悉力以应……”;他还与孙中山约定汇款的暗号:A、B、C、D、E,分别代表1、2、3、4、5万元。
当时孙中山与张静江萍水相逢,对其言语并不信以为真,分手之时,张静江留给孙中山一封信,让他到美国后去找纽约市第五街566号他所开办的通运公司,领取资助革命的活动经费3万元;孙中山将信将疑,至美国后把信交与黄兴,让其办理,一探真假,结果钱分文不少,如数领取。此举令孙中山大为惊奇,认为遇到了革命“奇人”。
自此以后,每遇革命款项不济,孙中山便想到了张静江的汇款之约,张每次均能按时如数将款寄到。甚至有一次由于款项不支,反清起义无法举行,张静江将他在巴黎通运公司所经营的一个茶店卖掉以资起义。因此孙中山曾言:“自同盟会成立之后,始有向外筹资之举,当时出资最勇而名者,张静江也,倾其巴黎之店所得六七万元,尽以助饷。”。
孙中山对于张静江资助革命的义举十分感激,曾让胡汉民回信以示谢意。张静江随即复信:“余深信君必能实行革命,故愿尽力助君成此大业。君我既成同志,彼此默契,实无报告事实之必要;若因报告事实而为敌人所知,于事实进行有所不利。君能努力猛进,即胜于作长信多多”,由此可见张静江对于革命充满着必胜信心和满腔的爱国热情。
1908年,张静江接受邀请,毅然丢下法国生意,回国辅佐孙中山,提携蒋介石,因此,后来孙中山称他为“革命圣人”,蒋介石尊他为“革命导师”。
当卢焕文提出想单干时,张静江他二话不说,在货源、资金、人脉上给予大力支持;于是,28岁的卢焕文在巴黎泰布特街成立了自己的“来远公司”,专门从事文物贸易;店名叫“来远”,取货自远方来之意。通运公司则由姚叔来继续执掌。
终于自己当老板了,又是从事古董生意,卢焕文想有个全新的开始,首先他给自己改了个新名字,叫做卢芹斋(英文为C.T.LOO);带有古意的“芹斋”两字是有出处的,南宋史学家郑樵有首诗叫《送芹斋》:千载清风去不留,何人能伴赤松游。###, 告老须临老尽头。元亮园田何处有,向平昏嫁几时休。湖州别驾发深省, 挂却朝冠便自由。
作为湖州人的卢焕文,虽没多少文化,但也许从这首诗里得到灵感,于是便附庸风雅 ,把名字改成了“卢芹斋”。
卢芹斋的确是离开了湖州南浔张家的束缚,在法国自由自在了起来。
先说卢芹斋的古董生意,再说卢芹斋的女人
当时的中国正是大清帝国土崩瓦解的时期,很多王宫贵族、八旗子弟失去生活来源,把祖先遗留的或从宫里偷的古董拿来典卖,加之盗墓现象猖獗,因此,各地的珍稀文物纷纷出现在市面上,古董市场异常红火,上海城隍庙附近成了中国最大的古董市场,北京琉璃厂、天津和香港,古董交易也相当繁盛。
卢芹斋让欧美收藏者学会欣赏中国墓葬文物——墓葬雕刻、青铜器、陪葬古玉、陶俑、佛像等等。从某种意义上讲,卢芹斋是让西方人认识中国古董的启蒙者。他以精湛的文物专业知识和天才的商业眼光逐渐征服了欧美收藏者。他经手的很多古董由死变活,由冷变热。卢芹斋在古董行的地位可谓是呼风唤雨、一言九鼎。所以每次卢芹斋一有货从中国运来,马上就有收藏爱好者赶来先睹为快,把自己最中意的古董抢购下来。
在1910-1914年间,卢芹斋每年多次从法国出发,经沙俄回国,了解国内的最新行情。他在北京、上海分号的合伙人负责经手鉴定并收购古董,经费主要由卢芹斋提供,除此以外,国内分号将图片或照片寄给卢芹斋,由他决定文物的采购和去向,卢芹斋还会将畅销或获利丰厚文物的相关信息,反馈给国内分号,让其进一步关注和组织相关的货源。由于卢吴公司资金雄厚,出价高,国内的精品任其遴选采购。就这样,一批又一批的古董源源不断被送往法国的来远公司,然后转手销往欧美各地。
1913年、1914年虽然北洋政府接连出台了“古物保存法”、“禁止古物出口管制令”,但是,这些条文对于“上能通天”的卢老板来说,形同一张张废纸,该做的生意照做,该赚的钱照赚。生意对手难大展拳脚之际,文物古董出口这块,基本上就成他和姚叔来等少数几人的独门生意。卢芹斋凭借鉴别中国文物的本领,成功低价收购不少古稀珍品,推销到欧洲市场,一本万利。浙江湖州乡下的穷小子,渐渐地成为享有盛誉的中国古董鉴赏家,巴黎上流社会里的名流。
1914年夏,卢芹斋按照惯例,再一次登上了从莫斯科到中国的列车。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行程将他的古董生意从巴黎带到了美国纽约。
当年的8月1日,德国向俄国宣战,战火烧到了俄罗斯,铁路运输中断。18天后,美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宣布,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美国将保持中立。身在中国的卢芹斋,想要返回巴黎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乘船绕道美国,再回欧洲。
在上海时,他得知他的老朋友、张静江的小舅子、通远公司总经理姚叔来正打算乘船赴纽约,便决定一同前往。
在他们从加拿大多伦多改乘火车前往纽约的途中,卢芹斋首次见到了来自底特律的退休商人弗利尔。弗利尔也是一位古董商,多次造访中国,收集古玩、字画。和姚叔来是生意场上的老朋友了,卢芹斋在上海的掌眼人管复初也已经与弗利尔有过接近10年的交往,因此这次卢芹斋与弗利尔的会面,是为了进一步加深双方的合作共赢。
当时的美国经济蓬勃发展,到处都是痴迷于中国古董的人,相比于经济放缓且受战争阴影笼罩的欧洲,纽约才是古董生意的天堂。卢芹斋意识到:战争已将艺术中心从巴黎、伦敦转移到了纽约。
1915年3月,卢芹斋在纽约的“来远公司”开业。弗利尔成了它的重要主顾。接下来的14年间是卢芹斋等人贩卖中国古董最猖狂的时期。
1915年,美国政府为了庆祝巴拿马运河通航,在旧金山市举办了为期几个月的“巴拿马太平洋万国博览会”,正值一战期间,博览会也吸引了包括中国在内的31个国家参展。卢芹斋和姚叔来趁此机会,将大批文物夹带在送展品中,带往美国销售,自此彻底打开了美国古董市场。
也就是说,对于中国的古董商人们来说,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一直到1929年美国爆发经济大萧条,是向以美国为主的海外市场贩卖文物的黄金14年。
这一时期,中国国内名义上的中央政府是北洋政府,但各地军阀们连年混战,巧取豪夺民间资财,当然也包括盗挖古墓,贩卖古董,最出名的莫过于孙殿英清东陵盗宝一事了。
刘所提及的通远公司、来远公司,背后站着的就是张静江,这14年也正是在张静江等人的支持下,以蒋介石为首的官僚集团逐渐全面掌控权力的14年。张静江因居功至伟,成了孙、蒋当时最为倚重的人,位高权重,能量巨大。这为卢芹斋和姚叔来的各种生意提供了极大方便。
即使在后来的1930年6月,国民政府制订公布了《古物保存法》,第二年又公布了《古物保存法实施细则》,卢芹斋的所作所为,显然违法了上述法律法规,但他仍然有恃无恐,古董生意越做越大。
当年卢芹斋的卢吴公司财大气粗,收购价格永远比别人高上一成,一般古董商都争不过他们。卢吴公司收购的古董全部是精品,青铜、古玉、瓷器、字画,只要是好东西,一概接收。虽然古玉刚开始在国外还没有什么买家,但是卢芹斋也照收不误,后来他说服了一些欧美收藏家专门收藏中国古玉。上海的吴启周、北京的祝续斋都为卢芹斋进货、备货,市面上出现真正有价值的古董,动辄上万银元,一般人无力问津,总是会流向卢吴公司这个圈子。古董收集上来后,都集中到上海,由吴启周发往巴黎或纽约。可以说,卢吴公司是中国当年规模最大的古董出口公司。
卢芹斋不是一个单纯的文物贩子,他会邀请知名学者对文物进行研究,如与伯希和研究出版了古玉图录,请褚德彝、伯希和编写青铜器图录等,这些研究成果增加了物品的价值和知名度。他还常常举办展览和出版藏品目录等推销活动,扩大中国艺术品的影响力;他的客人都是些银行家、军火商、石油商、不动产商等。
当年生意之红火,收入之丰厚,据说北京分店的小股东祝续斋每年可分得银元十几万,相当于当年琉璃厂一间古玩铺的全年流水。
1926年,祝续斋、缪锡华退出了卢吴公司。卢芹斋实施了重组,与禹贡古玩号叶叔重、雪畊斋张雪庚、福源斋戴福保和珊瑚林古物流通处洪玉琳等“四大金刚”合作,将卢吴公司发展成为二十世纪开办最早、经营时间最长、贩卖文物时间最多的跨国公司。
如鱼得水的卢芹到达事业的巅峰,在浪漫的巴黎,谈吐不凡、仪表堂堂、血气方刚的卢芹斋怎么能没女人。
奥尔佳出身贫寒,父亲是波兰人,母亲是意大利人,她很小就跟随做佣人的母亲在巴黎的一个上层人物家里做保姆。奥尔佳成年后,男主人诱奸了她,19岁时生下私生女玛丽罗斯(1895—1971)。
因为生了这个孩子,男主人为了"补偿"她,便给她在巴黎马德兰广场开了个帽子店,还时不时给与贴补,穷苦出身的她,没抗争,没拒绝,以情妇的身份接受了男主人每月的"馈赠",做着安逸的老板娘。
也不知是谁先勾引谁,反正紧邻的这两家店的店老板,一来二去,竟然好上了,虽然女大男6岁,是他人情妇,还有私生女,但丝毫不影响他们俩的奇异恋情,爱得死去活来。
当时的卢芹斋的生意刚起步,收入并不丰厚,无法供养奥尔佳母女,奥尔佳也离不开之前男主人的经济支持。还有奥尔佳的这个旧情人还是有能耐的,不敢公然得罪,否则恐怕连巴黎都呆不下去。
俩人为了能长期在一起,奥尔佳想出来一个“绝妙”办法:卢芹斋娶奥尔佳的女儿为妻,这样,两家人就变成一家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而卢芹斋这边,倒也没多大反应,旧时封建社会的男人,什么没见过,这种"齐人之福",他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15岁的玛丽罗斯不谙世事,从小因私生女的身份而自卑自怜,起初并不知道母亲和卢芹斋的关系,还以为找到了好归宿。
1910年12月29日,30岁的卢芹斋与15岁的法国姑娘玛丽罗斯妮结婚了。
奥尔佳这样做,真可谓一举三得,旧情人蒙在鼓里,依旧支持她经营帽子店;和卢芹斋的情人关系继续保持,而且有了女儿作掩护,两人见面更为方便;卢芹斋的店她也有资格参与,以“监护人”的身份代她签字,并掌管保险柜的密码与钥匙,卢家的真正女主人反而是奥尔佳。
婚后,罗斯成了一心一意的家庭主妇,并先后给卢芹斋生下四个女儿。卢芹斋的4个混血个个天生丽质、貌美如花。但因为没有儿子,所以卢芹斋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没有子嗣,他也从不教女儿们学中文,更不对她们讲中国的故事。以至于,他的四个女儿至死都曾未想到与父亲湖州故里的卢家人联系过。
嫁给卢芹斋10年后,玛丽才知道了真相,十分愤怒的她,扬言要告自己的母亲,揭穿她这么多年的丑陋面具。而母亲更狠,她警告说,如果玛丽胆敢这么做,那就鱼死网破,四个女儿也得不到任何照养。
可怜的玛丽心灰意冷,她明白她什么也没有了。因为连生了四个女儿,丈夫根本不待见她,也从来没把女儿当自己的后代培养,更没有把家业传给她们的想法,所以她只能忍气吞声,继续待在这个"畸形"的家庭。他们三人就这样共同生活了几十年,为此,玛丽后来患上了精神分裂症,时好时坏。
1920年,发了财的卢芹斋,在他40岁之际,产生了一个大胆想法,就是在巴黎建造一座完全中式的建筑,用以展示和销售来自中国的珍宝。
于是,卢芹斋将位于蒙梭公园附近小广场街角处的一座公馆买下,那里可是富豪云集的巴黎8区,原公馆建造于拿破仑三世时期,地理位置十分适合做生意,离巴黎著名景点凯旋门仅一公里之遥,当然价格不菲,由此可见卢芹斋当时的经济实力。
这个公馆原有4个塔楼,卢芹斋打算把这4个塔楼改建成4个房间,分别让自己的4个女儿居住。同时决定把剩余空间改建成自己的古董展示厅。
但是这个想法在市政规划非常严格的巴黎几乎是不可能的。巴黎的建筑都有统一的风格,每幢房子的高矮、设计风格、材料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批,必须与周围建筑整体相协调。
卢芹斋第一次提出的改建计划没有获得批准。他没有气馁,几年后,在法国建筑师布洛克的协助下,再次提出了申请。不知道他使用了何种神通,巴黎市政府居然最终批准了他的计划。改建工程从1926年开始,仅用了2年时间,就把原来3层高的公馆改建成了5层的中式红楼,作为“卢吴古玩公司”的办公室及陈列厅,一至四层为中国古典风格,顶层为印度风格。 这应该是巴黎市内最正宗的一座中国式的建筑!被巴黎人称作“中国塔”,门口悬挂的,正是卢吴古玩公司的招牌。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卢芹斋避难美国,这座备受瞩目的红楼被迫置于吉美博物馆的保护之下,其中的古董才得以免遭入侵者的席卷。但是卢芹斋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他向吉美博物馆捐赠了部分藏品,以感谢其对红楼的庇护。其实,为了拓展关系,结交权贵,卢芹斋在此前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捐献出不少文物给众多的欧美博物馆和政要们。
一次,他的小女儿征求父亲的意见:能不能嫁给一个法国人时,卢芹斋哀叹:“哦,又是法国人……”;但是,他发现这个法国人在绘画方面是专家,所以他答应了这门亲事。后来,他的小女儿曾经跟随任外交官的画家丈夫到中国居住过9年时间,对中国古董也略有了解。卢通过小女婿在北京买卖过不少古董、书画,但是没多久,女儿女婿离婚了,再也没了帮手。
1947年,卢芹斋搬到嘎纳养病居住,红楼古董店交给小女儿嘉妮(JANINE)来经营。
1948年,卢芹斋花费100万法郎,从上海收藏家谭敬手中买下了一批赝品,是他职业生涯中少有的走眼之举。
1948年7月29日,卢芹斋一笔买卖欲通过船运,从上海运到纽约,这是他前后准备了好几年的成果,有十七箱,342件文物,其中有不少国宝级的。那时的上海政治气氛异常紧张,有人告发了卢。政府没收了船上所有的东西,后来移交给新成立的上海博物馆,有一件春秋晚期的牲尊,如今成了该馆的镇馆之宝。
卢芹斋此番“翻船”损失巨大,卢芹斋在上海、北京分支机构里的所有工作人员,纷纷逃亡,否则一旦被捕就可能被处决;经历了1948年的重大损失后,卢芹斋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中国了。
1950年3月,卢芹斋在纽约发布声明:我已年过七十,经营中国古董达半个世纪……中国新政权在上海查封了我收购的大批文物,其中包括我至关重要的藏品,这令我意识到,我的古董生意已经山穷水尽,无以为继……因此,我不无遗憾地决定,从此退出古董交易这个行业。
1956年,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对卢芹斋的合伙人叶叔重进行审判,法院认定:“从1927至1942年亲自经手收进各种珍贵文物达8000件之多,盗卖给美、英、法、日、瑞士等国的博物馆,价值700万人民币,仅销美国的即达300万元美金”。这只是卢吴公司贩卖文物的冰山一角。
卢芹斋在晚年的时候依然想落叶归根,但至死也没敢回国。1957年,卢芹斋终于走到了人生尽头,终年78岁,最终葬在巴黎西部小镇古何贝瓦其妻家族的墓地里。
虽然卢芹斋经常告诉法国的亲人、朋友们,他是来自中国的一个富庶之家,但在中国已没有家人了,显然这些话是谎言,无疑想掩盖些什么;可是,卢芹斋每年都会偷偷向村子里的亲人寄2000美元。卢家兜的一个家庭至今还保留着一张汇款单,时间显示是1956年,那是他去世前一年;好多笔钱直到30年后的1986年,银行整理档案才被发现,联系了卢家兜的人。从这一方面讲,发了国难财的卢芹斋,还是时刻没忘记自己的家乡。
借助老东家张静江在国民政府中的影响,卢芹斋无视法令从中国偷运文物出境达40来年时间,他究竟贩卖了多少文物,估计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据中国古董界人士介绍,民国期间流失于海外的中国古董,约有一半是经过卢芹斋的手售出的。
仅举以下几个例子,你就知道这家伙当年有多疯狂。
卢芹斋曾亲自在纽约举办的两次拍卖,出售中国文物2800余件。
在巴黎的一次展销中,他卖出青铜器、雕塑、玉器3000余件。
在法国、英、美等国的博物馆和收藏家里,处处都有经他之手卖出的文物,其中很多都是镇馆之宝。比如:昭陵二骏、睢阳五老图、北齐石雕、唐三彩骆驼……。
在如今拍卖市场上,经常可以看到有C.T.LOO字样出现的文物,价格还会高一些,不知这是意味着卢芹斋的文物鉴赏的诚信、品味,还是他贩卖文物历史的最直接罪证。
卢芹斋还曾说过:“如其他热爱艺术的人一样,我从事文物交易一直胸怀世界。与此同时,我深信艺术品是没有国界的,它们走遍全世界就像无声的大使一样,让世人了解并欣赏。同时因为中国的时局动荡,流失出去的文物反而得到了更好的保护。
卢芹斋的文物走私,客观上使当时的国际社会见到了更多的中国文物,引发了国内外学界研究中国文物的风潮,进而使国际社会更清晰地认识了中国传统文化,但这不是卢芹斋的本愿和目的,他就是个地地道道、唯利是图的大文物贩子。
如今的巴黎红楼,依然矗立在闹市中,这座独树一帜的中式建筑,承载着卢芹斋的人生故事,见证那一段令国人不堪回首的文物流失海外历史;随着时间的推移,红楼建筑本身已经成为古董,它的一、二、五层和地下一层的一部分已被巴黎市政府列为文化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