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萨法维王朝时期,为了消除土库曼部落的威胁,萨法维统治者运用军事改革、任命波斯文官、废除军事采邑、强制部落迁徙等多种手段削弱部落力量。
因局势不稳,阿夫沙尔王朝和赞德王朝的统治者则对部落采取手段以稳固政权。从1779年恺加王朝建立到1848年恺加王朝全面现代化的开展,这一时期恺加王朝主要采取传统手段统治部落,维持部落与国家的平衡。
恺加王朝建立之前部落与国家的互动
自10世纪起,来自中亚的草原游牧部落先后统治伊朗,特别是土库曼部落的长期统治给伊朗留下了深厚的部落传统。
16-18世纪,萨法维、阿夫沙尔、赞德和恺加王朝在部落的支持下崛起。一方面,王朝需要依赖部落武装维护其统治。另一方面,王朝稳定之后,统治者忌惮部落势力分享权力,容易对中央王朝构成严重威胁。为巩固政权,统治者采取各种手段和政策压制部落势力的发展。
萨法维王朝时期部落与国家的关系
萨法维家族的谢赫·萨菲·丁是阿尔达比尔地区苏菲教团的领袖,在波斯西北部地区有显赫的地位和较高声望。在萨菲·丁的苦心经营下,苏菲教团与萨法维家族结合成萨法维苏菲教团。萨法维家族的继任者们吸收许多土库曼部落成员加入教团,发展壮大了萨法维教团。这些土库曼部落是构成萨法维教团军队的主要力量,为萨法维王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王朝建立后,统治者将什叶派信仰、部落军队、伊朗官僚制度融合发展,将萨法维王朝打造成盛极一时的大帝国。
为奖赏军功,伊斯玛仪一世将王国内重要的行政职位和大量土地赐予基兹尔巴什部落。此后,部落贵族长期占据特权,导致拥兵自重,势力膨胀,离心倾向日趋严重,逐渐成为与中央对抗的地方割据势力。“塔赫马斯普一世统治的最初十年,鲁姆鲁、塔卡鲁、乌斯塔吉鲁三大土库曼部落首领形成了统治国家、左右朝政的三头。”
1587年,一世即位,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实行军事改革,以常备军取代基兹尔巴什军队。基兹尔巴什军队主要由信仰什叶派的土库曼部落构成,军事装备和作战风格较落后。查尔迪朗之战中波斯的惨败充分暴露了部落骑兵的落后性。对此,一世削减部落军数量,将原来6—8万的部落骑兵裁减到3万;组建了军制齐全的新式“古拉姆”军队。这次军事改革建立了一支忠于王室的新式军队,提高了军队战斗力,削弱了部落对王权的威胁。
经济上将部分国有土地收归为王室土地。一世通过多种手段逐步废除军事采邑制,将部落占有的大片领土如法尔斯、克尔曼、伊斯法罕、加兹温、德黑兰等纳入王室领地。国王牢牢控制着土地征税权,粉碎了部落赖以坐大的经济基础。第三,推行行政改革,加强中央集权。首先,废除“导师制度”。一世统治之前,王子从小就接受基兹尔巴什部落首领教授的治国之术。部落首领能借此利用王子争权夺利。
一世下令废除“导师制度”,将王子幽禁在后宫,切断部落与王位继承者的联系。其次,培植奴隶军和波斯文官。一世将培植的亲信安插在中,以此制衡部落贵族势力。此前由基兹尔巴什部落垄断的高级职位逐渐被奴隶军古拉姆和波斯文官取代。最后,作为中央最高会议成员的部落贵族只享有咨议权。大到中央司法、行政机构的官员,小到地方上的市长一职,都由国王任命。国王牢牢掌握了人事任免权。
强制迁移以分化部落力量。基兹巴什尔部落是由不同土库曼部落构成的部落联盟,内部存在诸多矛盾。一世利用部落内部矛盾逐渐分化部落力量,以加强中央集权。他还运用强制手段将部落从祖居地迁往帝国边境地区,将阿夫沙尔部落和许多库尔德人迁至呼罗珊,恺加部落分成三部分分别迁至梅尔夫、卡拉巴赫和戈尔甘,割断部落间的联系。由此,部落对王权的威胁大大降低。
一世改革虽然缓解了来自部落的威胁,但未从根本上解决部落问题。一方面,部落贵族仍是封建统治阶级的重要支柱,统治者不会也不可能将部落连根铲除。另一方面,大帝的继承者昏聩无能,无法继续贯彻有效的部落政策。部落贵族伺机而动,开始新一轮的夺权较量。
阿夫沙尔王朝和赞德王朝时期部落与国家的关系
1722年,阿富汗人攻占伊斯法罕,萨法维王朝随之灭亡。之后,伊朗进入了阿富汗人的短暂统治时期。阿富汗人烧杀劫掠,实施残酷的统治,各地民众纷纷揭竿而起,掀起了反阿富汗人的运动。社会的失序状态为部落复兴提供了契机。俾路支人频繁地发起袭击,占据伊朗东部重要省份,而库尔德人和阿拉伯人则盘踞在伊朗西部的重要城市。出身于阿夫沙尔部落的纳迪尔·沙阿联合境内的不同部落,组成了20万部落联军,最终于1729年击退阿富汗人,结束了阿富汗人的统治。
纳迪尔依靠这支部落联军开始大规模南征北战,先后平定卢里部落和巴赫蒂亚里部落的叛乱。1736年,纳迪尔众望所归,成为波斯国王,建立阿夫沙尔王朝。纳迪尔统治期间,采取一些举措稳固统治。第一,依靠部落联军先后向阿富汗、印度、奥斯曼发起远征,攫取巨额财物,分配给部落成员。第二,在军队支持下压制什叶派的发展。第三,强制部落迁移。1732年,纳迪尔征服赫拉特,将阿富汗阿卜达里部落6万余人由阿富汗迁往马什哈德、尼沙普尔和达姆甘,3千巴赫蒂亚里哈夫特朗成员迁至呼罗珊。第四,建立海军,发展航运。
纳迪尔采取的统治措施有利于恢复社会秩序,但长期的对外战争严重消耗民力,激起各地民众举旗反抗。同时,纳迪尔也未能处理好部落与宗教的问题,种种矛盾加速了阿夫沙尔王朝的衰亡。1747年,纳迪尔遇刺后,伊朗再次陷入混战割据、群雄争霸的局面。此时,赞德部落的卡里姆汗脱颖而出,成为新王朝的创立者。
通过吸取阿夫沙尔王朝的教训,卡里姆汗将注意力重点放在国内建设方面。首先,恢复国内秩序。卡里姆汗执政后,宣布禁止超额征税,减轻对人民的盘剥;严格按照官员等级发放薪俸,严惩贪官污吏;颁布法令保护手工业和商业;积极支持什叶派发展。其次,加强与部落盟友的联系。卡里姆汗不仅依靠范德部落、赞加纳部落、卡尔胡尔部落和卡拉古兹鲁部落争夺权力,还依靠他们保障库尔德和卢里边境地区的安全。
最后,积极营建首都设拉子,加固城墙、兴建宫廷、开拓市场、修建旅馆等,促进都城的繁荣。1765-1779年,卡里姆汗统治时是赞德王朝的鼎盛时期。卡里姆汗死后,王室家族内部成员互相残杀,原有的赞德联盟不攻自破,最终走向覆亡。
纵观阿夫沙尔王朝和赞德王朝的兴衰,成于部落,败于部落。一方面,在部落力量割据、群雄并立、强者争霸的封建时期,机动性强、崇尚武力的部落骑兵具有无可替代的优势,这是纳迪尔和卡里姆汗取胜的关键。另一方面,纳迪尔和卡里姆汗均需要部落军的辅佐,他们的个人魄力和统治策略能维持部落和王权的平衡,实现社会稳定。但当他们去世后,这种平衡极易被打破,社会又陷入分崩离析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