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牙还牙:
一个饱受争议的爱国英雄。
2011年12月26日凌晨,日本东京九段口,风雪飘落,人迹罕见。
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悄悄溜进了靖国神社,愤怒地看着这栋臭名昭著的建筑。
他将装着不明液体的瓶子点燃,狠狠砸在靖国神社的墙上,刹那间火光四溢。
漆黑的夜里,火焰是那么明亮,就像照亮黑暗的启明星,势要驱散所有的邪恶。
男人名叫刘强,一个来自上海的有为人士。
这一年,35岁的刘强不但做出了震惊中日韩三国的“火烧靖国神社”事件,之后更是一把火烧了日本驻韩大使馆。
按道理来说,35岁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刘强愤怒不已,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
如今11年过去了,他又过得怎么样了?
外婆的秘密,血海深仇
1976年6月,刘强出生在上海一个普通家庭,父母忙于工作,于是将他交给外婆照顾。
或许是缘分注定,从刘强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与日本人有着抹不去的血海深仇。
刘强的爷爷刘别生是新四军的一名团长,30岁的时候在抗日战争中为国捐躯,后来被授予“革命烈士”的称号。
身为烈士之后,刘强同样养成了精忠报国的情怀,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从书中了解到先辈们的英雄事迹,以及日寇的累累恶行。
纸上得来终觉浅,虽然饱读抗日历史,但彼时的刘强距离真正了解日寇的暴行还有一定差距。
而这一丝差距,最终也被刘强的外婆亲手补上。
刘别生
11岁那年,刘强的外婆因病去世,临终前,老人泪流满面地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他:“其实,外婆不是中国人,而是朝鲜平壤人,最初的名字叫李南英……”
在李南英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一段沉重而不为人知的往事,呈现在刘强的面前。
原来,李南英的父亲是一名韩国教师,日本侵略朝鲜时,因私下教授韩文被日军活活拷打致死,当时只有十几岁的她,则是不幸被日军抓到中国做慰安妇。
在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里,李南英每天受尽凌辱折磨,人生陷入万丈深渊,一直到抗日战争结束,她才改名杨英,留在中国生活。
作为从小被外婆带大的孩子,刘强与李南英的感情之深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老人的绝望倾诉让刘强心痛万分,也让他真正认识到日军的魔鬼行径。
爷爷、外曾祖父都因日寇而牺牲,外婆也惨遭日寇毒手,这样的遭遇搁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气愤不已的刘强紧紧将双手握成拳头,他恨透了日本军国主义,恨不得立刻为家人、为那些被日寇迫害的人们讨回一个公道。
可对于当时的刘强来说,这个目标实在太过遥远,他只能将其藏在心中,以此来鞭策自己。
国仇家恨的鞭策让刘强奋发向上,他不但锻炼出了强壮的体魄,而且还刻苦学习,擅长多国语言、书法和音乐。
1997年,刘强大学毕业,那时的大学生还很珍贵,因此毕业后,他找到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在广州一个英语培训机构当讲师。
日本“慰安妇”罪行
工作期间,刘强顺利结婚成家,还利用空闲时间考取了心理治疗师从业资格证:“我希望自己在遇到和外婆有着同样遭遇的人时,能尽其所能帮助他们缓解内心的痛苦。”
时间的流逝没有抹去刘强心中对日寇的仇恨,这一点,从他第一次去日本时的行为就能看得出来。
2005年,初到日本的刘强一路奔向靖国神社,在这栋写满罪恶的建筑前,他大声唱起了新四军的军歌:“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高昂的歌声随风飘散,似乎是在发泄刘强内心的怒火,让他感到遗憾的是,在场并没有多少人听得懂中文。
日本靖国神社
虽然刘强对日本军国主义充满仇恨,但他并没有将这份仇恨牵连到普通的日本人身上,在他看来,日本民众是无辜的。
可之后所发生的一件事,却让刘强的观点发生了转变,而这件事也成了他“火烧靖国神社”的导火索。
善良本性,怒火丛生
2011年3月,日本发生大地震,无数房屋倒塌,民众流离失所,很多人在经历这场灾难后,心理留下了巨大的创伤。
彼时,许多国家的志愿者纷纷前往日本进行救援,尽管对日本的过去很不满,但作为心理治疗师的刘强最终还是秉承人道主义精神,跟随志愿者一同前往日本福岛,对当地受灾群众进行心理治疗。
日本3·11地震引发的海啸
由于语言不通,刘强到达日本后被安排到了和歌山县的一所学校进行短暂的日语培训。
值得一提的是,和歌山县曾是日军第四师团61联队的驻地,当地很多居民都是侵华日军的后代。
按道理来说,刘强作为志愿者的一员,前来帮助受灾民众,这些人怎么也得说声谢谢,可当地人对此不但没有心怀感激,反而在提到侵华历史时,脸上竟充满了骄傲的神情。
这下子可把刘强气坏了,更让他感到气愤的还有培训学校。
被海啸冲毁的日本房屋
刘强发现学校里的老师对待日本、韩国的学生都十分有礼貌,唯独对中国的学生态度十分恶劣,甚至连敬语都不屑用。
明明是来帮助日本的,结果却搞得自己欠他们的一样,刘强怒火中烧,觉得有必要给他们“好好上一课”。
有一天,学校举办联欢活动,作为邀请嘉宾,刘强需要上台表演节目,舞台上,他一边演奏乐曲,一边向观众讲述南极大屠杀的相关历史。
没想到,刘强的这一举动让学校恼羞成怒,第二天他就被强制逐出校园。
虽然和歌山县居民和学校的所作所为让刘强很是愤怒,但他并没有将怨气撒在日本民众身上,离开学校后,他还是以志愿者的身份到达灾区,为灾民进行心理疏导、义务献血等一系列服务工作。
刘强的善良很快引起了当地媒体的注意,在媒体的报道中,他甚至被称为“真正热爱日本的中国人。”
那些怀有感恩之心的日本民众,确实让刘强感觉好受了一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内心的怒火就此熄灭,恰恰相反,他对日本军国主义的仇恨进一步加深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刘强结束志愿服务仅剩半个多月,就在他打算就此回国时,日本当局的一项决定,却让他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怒火彻底爆发了。
2011年12月18日,时任韩国总统的李明博访问日本,期间,他向日本郑重提出解决慰安妇问题,但李明博的这一要求却遭到了日本首相野田佳彦的拒绝:“随军慰安妇这个问题,缺乏足够的事实证据支撑。”
面对日本军国主义犯下的累累罪行,野田佳彦不但没有丝毫悔悟,反而试图否认“慰安妇”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彼时坐在电视机前收看新闻的刘强,在听到这一消息后震怒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心过来日本灾区帮忙,结果他们却连“慰安妇”这一事实都试图抹去。
韩国“慰安妇少女”雕像
“外婆所受到的伤害,竟然在这些人嘴里成了子虚乌有的东西!”愤怒像延绵不绝的海浪,拍打着刘强仅剩不多的理智。
然而,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否认“慰安妇”问题的不久后,日本68名国会议员还公然参拜了靖国神社。
渺小的礁石最终还是承受不住海浪的拍打,被彻底淹没在怒火之中,刘强感觉心头一阵屈辱,他拿起一支红色的笔,狠狠地在自己的衬衫上写下“谢罪”二字。
这件事成了压垮刘强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此后的一个多星期里,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外婆临终时的痛苦,以及野田佳彦的嘴脸。
不甘的刘强,在怒火的驱使下很快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既然你们不肯承认错误,那就让我自己来讨回公道!”
火烧靖国神社
事实上,但凡对靖国神社稍微有过了解的人,就不难理解刘强为什么会这么愤怒。
众所周知,日本曾犯下“大屠杀”、“慰安妇”等一系列滔天罪行,无数的将士、妇孺更是因此惨遭折磨。
而靖国神社内存放的,正是给中韩人民造成巨大灾难的日本高级将领的牌位,其中就有东条英机、松井石根、土肥原贤二等臭名昭著的甲级战犯,这些人都是手上沾满血腥的屠夫。
作为抗日烈士和“慰安妇”的后人,刘强本身就已经对日本军国主义恨之入骨,而日本当局做出的种种疯狂行为,无一不是在他的愤怒上添油加火。
刘强的决定很简单:火烧靖国神社。
这一年的12月25日,刘强从超市买了几个装满汽油的铁罐,从福岛坐车来到东京九段口,到达目的地之后,他到一家宾馆放好行李,随后起身去靖国神社踩点,看看如何才能实现行动。
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刘强发现靖国神社的安保虽然非常严格,四周都有巡逻人员,但也不是滴水不漏,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有一扇小侧门,那里既不对游客开放,也没有监控存在,是行动的不二选择。
确定目标后,刘强连忙赶回宾馆,为接下来行动做好其他准备,他把行动时间选在了12月26日,这一天正是李南英的忌日。
26日凌晨两点,刘强换上一身黑色的羽绒服,检查好背包里的物品后就出发了,趁着夜色,他一路来到靖国神社的小侧门。
确定四周没有人之后,刘强拿出藏在背包里的汽油罐,将其拉开并点燃,狠狠扔在了靖国神社的基座和顶部的国徽上。
一瞬间,火光四起,明亮的火焰瞬间驱散黑暗,犹如夜空中的明星。
眼看行动“大功告成”,刘强迅速离开现场,搭上此前早已预约好的出租车前往另一处地点并换掉衣服,又搭乘另一辆出租车前往成田机场,一路有惊无险,到达成田机场后,他买了最近一班飞往韩国的机票。
不得不承认,刘强的计划和行动时间确实颇为缜密,当他成功抵达韩国时,日本才堪堪开始调查“靖国神社纵火案”,让人哭笑不得的是,由于当时日本和韩国因“慰安妇”问题导致关系紧张,于是日本政府一度将纵火案的凶手断定为韩国人。
刘强一向敢做敢当,自然不愿意韩国为他“背黑锅”,于是他在网上发表言论,声称自己是此次纵火案的凶手,并将承担这件事的全部责任。
然而,“靖国神社被烧”这件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因此哪怕刘强承认自己就是凶手,人们也不愿意相信这一事实。
与此同时,身在韩国的刘强又一次在新闻上看到让他愤怒不已的事情:日本再次拒绝对慰安妇事件进行道歉!
什么叫死性不改,这或许就是了。
刘强心中的怒火再一次被点燃:“一次不行,那我就再烧一次,好让日本涨涨记性,同时让人们看看中国人敢做敢当的血性”。
当然,刘强并没有跑回日本再烧一次靖国神社,这一次,他把目标放在了日本驻韩大使馆。
被捕的英雄,气急败坏的日本
2012年1月8日,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刘强,从韩国首尔的加油站买了一罐汽油,乘车来到日本驻韩大使馆前。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点燃汽油罐,用力向使馆的外墙砸去,相似的场景又一次上演:火焰瞬间冲天而起。
但这一次,刘强并没有逃跑,而是选择站在原地等待警察的到来,不一会儿,警察就赶到了现场,将他逮捕。
刘强向警察如实交代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也承认两次纵火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让刘强没有想到的是,韩国警方在得知真相后,不但没有将他视为纵火犯,反而把其当成“含怒出手”的英雄。
为了减轻刘强的刑罚,韩国官方不惜重金聘请豪华的律师团队为他辩护。
这个律师团队豪华到什么程度?其中就包括了曾担任过首尔中央地方检察长的明东星、和曾担任首尔高等法院的李英求律师。
这些人先后为刘强做出超过一百页的论证意见书,最终,刘强因造成建筑物轻微损害,被判处有期徒刑10个月。
当然,面对这一结果,日本自然是不肯接受,他们不但多次向韩国施压,而且还派遣高管前往韩国要人,要求韩国把刘强引渡到日本。
然而,日本的这一要求无异于“白日做梦”,中国态度十分强硬地要求韩国政府“决不允许引渡至日本”,而韩国反日民众甚至爆发了大规模的示威活动,坚决反对向日本引渡刘强。
在内外双重压力的作用下,韩国政府最终以刘强系“政治犯”,不符合《日韩罪犯引渡条约》为由,拒绝了日本的要求。
2013年1月3日,刘强刑满释放,在中韩两国的安排下,于次日踏上了回国的航班,直到这一刻,日本仍然不死心,计划在国际机场的“无国界”区对他实施抓捕行动。
很显然,日本低估了中韩两国对刘强的重视,等到日本派出的行动小组赶到机场时,刘强已经登上了回祖国的飞机。
对于刘强来说,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从“火烧靖国神社”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经被改变了。
遭遇与反思,新的使命
刘强回到国内后,很多记者纷纷上门采访,而他的行为也在网上引发广泛讨论。
有人觉得刘强是坚定的“爱国者”,单单是他向日本追讨公道的决心,就足以让人为之敬佩;
也有人觉得刘强的行为过于偏执,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发泄愤怒,和日寇的行为没什么区别。
谈及外界对自己的争论,刘强颇为感慨地说道:“很难熬”。
确实,回到国内的刘强遭遇了很多不顺心的事情。
公司以“长时间脱离岗位”为由将他开除,甚至还有人说他患有精神病。
刘强的父母曾一度将他的事迹归为“惹麻烦”,脾气暴躁的父亲一怒之下和他断绝往来,更让刘强感到心痛的是,妻子受不了别人诧异的目光,最终选择和他离婚,带着女儿到其他地方定居。
失去工作、家庭破碎,这一切都让刘强痛苦不已,好在还有很多人支持他,这些为他而发的声音,支撑刘强走出那段绝望的日子,同时也让他更加坚信自己没有做错:“如果在向日本讨回公道的道路上需要先锋者,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自度不为人后,赴死敢为天下先”,这或许正是刘强身上最宝贵的品质。
与此同时,刘强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激进,会给祖国和家人带来不好的影响,为此,他决定采取温和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国情怀。
想清楚接下来要走的路之后,刘强从上海搬到广州居住,身兼多才的他,希望通过“文艺演出”的方式,将日本的恶行告知全世界。
这些年来,刘强经常穿着“新四军后代合唱团”的演出服装到日本领事馆前抗议、写字、唱歌、喊口号,虽然很多时候都会被劝离,但他自始至终没有放弃。
刘强说:“我之所以进行表演,一方面是劝告日本要正视历史,另一方面则是国人不要忘却历史。”
如今的刘强,不但加入了“琉球历史研究会”,同时也有了新的使命:他开始收集所有有关日本罪行的历史资料,等待在未来某天,将它们公之于众。
从“火烧靖国神社”到收集日本罪行证据,刘强变得不只是心态,还有他的年纪,岁月无情,如今的他已经46岁,脸上多了些许皱纹,乌黑茂密的头发也出现了几丝白发。
唯一不变的,是他那颗炙热的爱国心。
牢记日本曾经犯下的罪行并没有错,但爱国还需理智,不能因此走上极端;
同时我们也应该努力提升自己,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只有祖国强大了,历史才不会重演。
英雄,从不孤独
多年前,有人问刘强:“在追求正义的道路上不被人理解,会不会很孤独?”
刘强反问道:“你看过《三十二》吗?”
没等对方回答,他又说:“在我的身后,不仅有许多人默默支持着我,那些临近凋零的“慰安妇”老人,同样在等着我给他们讨回一个公道,我并不孤独。”
《三十二》中的韦绍兰老人
片刻后,那个提问的人才缓缓开口:
“你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刘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个充满希望的民族从来不缺少英雄,而他,只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