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头条搞创作第二期#
天命九年正月初一。
后金国有个例行的制度,每年的大年初一都要隆重举行一次朝贺典礼,这一天,万民共庆,举国欢腾。
朝贺典礼的前几天,众多贝勒和议政大臣就忙忙碌碌筹备庆典举行的各项事宜:像宫廷内如何庆贺、外廷如何庆贺、什么时候朝贺开始、什么人要参加、什么人不准参加、参加的人怎样向列祖列宗和汗父行礼;行什么样的礼、行礼时,是一人单独参拜,还是两人共同参拜;什么人要单独参拜等等,等等都有详细的、具体的规定。
另外,庆典举行过后,还要不要设酒宴,如果设,是什么格式的酒宴,哪些不可以参加等,也需要详细厘定。
多尔衮当年11岁,已是个大小孩子了。自小就苦读诗书,加上大福晋阿巴亥的教育,已经表现出了几份成熟。毕竟还是孩子,也经常有些稚气未褪。
他问母亲道:“额娘,今年的正月初一,听说满朝文武,包括大、小贝勒、议政大臣、皇亲贵戚都要参加朝拜汗父,而且参加的人,都有严格的身份和地位的规定,我们弟兄三人,不知谁可以参加、谁不可以参加?”
阿巴亥不无忧虑地道:“我们听从你阿玛的话。让参加,就参加;不让参加,应不参加。我想,你弟兄三人,总不会都不准参加的吧?”
由于前几次的重大政治活动,多尔衮均被排除,对这次大年初一的庆典,他仍然是忧心忡忡,能否准许参加,他不敢奢望,于是心情沮丧地告辞了母亲。
多尔衮还清楚地记得,三年前的正月,汗父与诸贝勒对天盟誓,对后金国许多军国大政都作了规定,旗主贝勒、议臣贝勒,全部参加了,哥哥阿济格也参加了,我就没有参加。
当时我好长一段时间闷闷不乐。眼下大年初一就要到了,里里外外都在忙碌着,以最隆重的礼仪,最热烈的活动来迎接对汗父的朝拜,因为没有跻身于贝勒的行列参加朝贺汗父,而心情不佳,所以也就懒得忙活这些事了。
除夕那天,一切朝贺的准备工作都就绪了。第二天就要忙着分别通知参加庆典活动准许参加朝贺的贝勒和大臣们。天快黑的时候,只听得人声喧闹,前拥后簇的人群,来到额娘的中宫,宣读哥哥阿济格、弟弟多铎均于明天参加为汗父举行的朝贺活动,而独没有自己。
一肚子委屈的多尔衮只有向额娘倾诉,他跪到额娘跟前,道:“额娘,汗父的朝贺,哥哥、弟弟都能参加大礼,为汗父叩拜,而独没有我,这是为什么?”
说最后一句时,语声呜咽,几乎要放声大哭。
母亲也不甚了解原因,因而也没有适当的理由劝慰儿子,不觉也泪水充满了眼眶。只是说道:“这是你阿玛的旨意,我也说不清楚。”
多尔衮止住了哭泣,抹了抹双眼,道:“我去找阿玛去!”
“不要去!阿玛国事繁忙,有时心情不好,不能冷静地对待每件事,倘若你惹出事来,是要受责斥的呀!”
多尔衮性情原本刚烈,这个突如其来的压抑,实在闷憋不住,母亲虽再三阻止,他还是去见汗父。
努尔哈赤正反复的考虑明日的朝贺事,见儿子满脸的泪痕,垂头丧气的来了,心中一颤,道:“受什么委屈了,竟是这般模样?”
汗父毕竟老了,怜悯疼爱幼小之情,比往年极易产生,遂招了招手,道:“来!来!我看看是谁委屈了我的儿子?”
多尔衮聪明伶俐,见汗父态度温和,倾吐苦水的时候到了。为了进一步让汗父在心情愉快的气氛中耐心听取自己的倾诉,又哼扭,又抹眼泪地撒娇道:
“阿玛,这一年就一次的庆典,明天参加的贝勒弟兄很多,怎么不让我参加?我也要参加嘛!”
“不让你参加,生气吗?”
“参加了,在大家面前,穿上礼服,在鼓乐声中向汗父行大礼,多体面,多风光呀!”
努尔哈赤抚摸着多尔衮的头,爱怜亲切地说道:
“你说说这一年一次的庆典是不是宫内所有的人都可以参加?”
“那倒不一定。”
“你再说说,谁该参加,谁不该参加?”
“我说呀,年长的,有功的,对汗父效忠的,还有,还有……说不上来了!”
“你还说得差不多。孩子还是很懂事的嘛。我问你,倘若凡是你们弟兄和你们的侄子,还有孙子都对汗父敬爱,都要参加朝贺跪拜,里里外外,都是我宫内的人,都是大小贝勒的孩子,你看合适吗?”
多尔衮低头不语。
“说话呀!”努尔哈赤表情严肃了,接着说道:
“如果是那样,是我们大金国举行庆贺大典,还是爱新觉罗家族举行典礼呢?你愿意以什么名义举行?”
多尔衮支吾了半响,不情愿地道:
“以大金国名义举行最合适。”
“这就对了。以国家名义举行庆典,我们家族中的大小贝勒,不可能全部都参加,这就必然有的人不参加了。”
努尔哈赤亦缓和语气,接着说道:
“你们弟兄三人,已经有两人参加了,已经比其他同母弟兄优惠多了。如果三人都参加,别人诘问汗父:你们三人可以全部参加,其他亲兄弟三人的,也应该能参加,因为已经有例可循了嘛!”
多尔衮沉默不语,低着头,在摆弄衣袂。
多尔衮还想问问弟兄:三人参加两人,应该让老大、老二参加,小弟弟不应该冒到哥哥前头呀!再说,这样三比二的参加朝贺,是不是就是制度,长期沿用。可是在努尔哈赤面前,他还不敢把砂锅的“问”(纹)去问到底,于是郁郁不乐地离开了。
大年初一卯时,八角殿里人声鼎沸,宫殿内外,鞭炮齐鸣,整个辽阳城内,锣鼓喧天,喜气洋洋。都城的大街小巷,人头攒动,热火朝天。
庆典开始了。司仪按礼仪规矩,首先拜叩了努尔哈赤,然后努尔哈赤率领大小贝勒、议政大臣百余人返家往祭堂里之后,又叩拜了神主。辰时又聚集八角殿,司仪宣读朝拜汗父各位贝勒的次序。
“大贝勒代善叩拜!”
代善身着礼服,气宇轩昂,熟练地和有节奏地向汗父行大礼。接着是额格德尔额驸率蒙古贝勒叩头,再就是二贝勒阿敏,依次是三贝勒莽古尔泰,四贝勒皇太极。他们五人都是单独叩拜。他们叩拜以后,司仪接着又宣读其他人叩拜的次序。
第六是阿济格,第七是多铎。第八就是不是一个人单独跪拜的了。是阿巴泰、杜度。第九是岳托、硕托,第十是抚顺额驸、石乌里额驸率领的朝鲜官员,第十一是吴讷格巴克什率八旗官将叩拜。
礼毕,大典结束。努尔哈赤饮茶后,入内。接着在八角殿置宴,以尽余欢。
这个隆重的庆贺大典,对很多人都触动了一下。
多尔衮对庆典的全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无限感慨。
他想起前几年汗父曾经宣布阿敏、莽古尔泰等八贝勒为“八和硕额真”。说是八贝勒,其实在诗词中竟写着九个人的名字。当时许多人胡乱猜测,最后才弄清了:九人中是我同小弟多铎算是一个贝勒,并且把我的名字排在最后,连小弟多铎的名字都在我前头,好像多铎是哥哥,我是小弟弟,不知什么原因,至今宫中尚有人喊我“半个贝勒”。
叩拜汗父的次序,是体现大金国统治者的身份和地位的。首先进行叩拜的是四大贝勒和蒙古额驸,他们是“八旗共治国政”的成员,是制订政策和处理重大问题的决策者,可以说除努尔哈赤外,他们是至尊至贵的人物;接着的虽不是大贝勒,都是八旗中的首领,他们跟四大贝勒一样,也进行单独跪拜。从第八阿巴太以下,就不同了,他们同前面七人,不管是身份、地位、权力都有较大的差距,因此就不单独叩拜而是两人一起叩拜了。
这一次的庆典活动,给多尔衮的心灵上留下了极深刻的创伤。
从此他比以前更严格地要求自己。他认定:要想在汗父面前获得宠爱,在众多贝勒中间抬起头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自强自重,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回答面临的屈辱。因此一方面努力练习武艺,一方面起早贪黑,夜以继日地刻苦攻读,力争尽早地长大起来,成熟起来,从而排除这次大年初一的不公正处境。
多尔衮虽只是11岁的娃娃,对宫廷中争权夺位,尔虞我诈的事,已屡见不鲜。这一切,多尔衮不理解,不过经历得多了,也就逐渐加深了认识。
让人不平的事,接着又向多尔衮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