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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在东北打响的一场世界大战(下)

丛林的标准只有成和败,文明的结局只有存与亡。

“棋盘”的选择

1901年,被八国联军胖揍后的清政府终于意识到,他的那些古典陆军在近代陆军面前就是一捆韭菜。

于是清政府便在这一年开始推行常备军制,并命袁世凯按照近代陆军的标准建设北洋常备军。到1904年的时候,清帝国已经获得了三镇的近代陆军,总共3.75万人。

而此时在东北对峙的日俄双方,日本拥有近代陆军37万,后备役200万,俄国拥有近代陆军104万,后备役375万。

这两个国家对于清帝国来说就是两只巨大的怪兽,谁也惹不起。如果说日本是英美的棋子,那清国在这个时候顶多只能算是个“棋盘”。

泱泱大清,何去何从?在存亡面前,尊严只是一个奢侈品,大清在这个时候主要考虑的是怎么在两个强盗之间选边站。

不过既然两个都是强盗,怎么选有区别吗?区别还是有的。

虽然日俄两国的目标都是东北,但是因为各自的实力不同,所以具体的诉求并不一样。俄国在1903年底曾向日本提出过一个他们可以接受的和平方案,这个方案的内容基本是这样的:整个东北归俄国,北纬39度以南的朝鲜半岛归日本,北纬39度以北的朝鲜半岛就作为两国缓冲区,谁都不进入。

而日本提出的底线是这样的:朝鲜半岛全部归日本,奉天省(现在的辽宁)作为两国缓冲区,东北的北部可以归俄国。

先不说他们能不能谈妥,反正在清政府看来这个局势就很明了了:俄国要赢了整个东北就都没了,如果赢的是日本,那多少还能留点。

晚清名臣张之洞的话就非常有代表性:“东联日,西联英,虽两国必索利益,然总胜俄信义全无,公然吞噬者!”意思就是联合日英,虽然会被这两个国家索取利益,但总比全部利益被俄国吞噬掉的好。不仅如此,张之洞甚至还建议请专业的日本军官来带领清国士兵去参战。

这些意见现在听起来非常离谱,但在当时却是清国朝野的主流思路,而且从利弊权衡的角度来说,这样的选择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有一个问题:清政府对日本能够战胜俄国并没有信心。所以清政府还不敢在明面上支持日本,害怕日本战败会连累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深知己方军队几斤几两的袁世凯就提出了“局外中立”的主张。

思虑再三,清政府最终的操作是这样的:一方面他们在战前向两国递交照会,承诺若是两国开战,自己将保持中立;另一方面则偷偷给予日本各种帮助。

随着清国的暗中加入,日俄战争实际上变成了一场日英美清VS俄法德的七国大战。

那么俄国人在战前对这个复杂的局势是怎么预判的呢?毛子的思维很简单:不用整这么复杂,日本人根本就没那个胆。

俄国虽然也一直在做着备战工作,但在思想上严重托大,现在两国都已经断交了,他们仍然认为日本人只是虚张声势,不相信这个弹丸小国真的敢宣战。

这个判断可以说是半错半对,日本人断交绝非虚张声势,不过他们也确实没打算宣战。实际上日本人的战争辞典里大概就没有“宣战”这两个字。

一挑二

海战有一个特点:战争资源高度集中在几艘主力战舰上。两国之间海战的胜负,其实主要就是看那几艘主力战舰PK的结果。而战列舰就是那个时代海战的头号主力。

对于日俄双方来说,在俄国增援舰队抵达之前,战局走向主要就是看日本联合舰队的6艘战列舰和俄太平洋舰队的7艘战列舰能打成什么样。

和陆战中动辄死伤数万人才能决定战争结果不同,海战双方但凡多一艘或少一艘战列舰,就可能逆转整个战争的结局。

远东地区的俄军战列舰比日军多一艘,不过日本的战列舰质量更好,且装甲巡洋舰数量占优,所以可以算略占优势。但是日本海军仍然感觉压力巨大,这是因为他们头上还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俄国随时可以把波罗的海的舰队调过来增援。

那里有4艘战列舰,再加上他们船厂里即将完工的5艘新式战列舰,俄军理论上可以再派9艘过来,这样就可以在远东地区凑出7+9=16艘战列舰。

6 VS 16,还打个屁。即使考虑到日本战舰的平均战斗力更强,双方总体战力比也至少是1比2,这在海战中是毫无希望的。所以日本海军在整个日俄战争中主要追求的目标就一个:避免“一挑二”的情况出现。

怎么避免呢?基本思路就是打个时间差,在你增援到达之前先把你在旅顺的太平洋舰队干掉,而且这个过程中自己的损失还不能太大,然后再转过头去对付后面的增援舰队。

这波极限微操几乎没有任何容错空间,所以什么骑士道武士道都统统顾不上了,反正是不打算要脸,怎么划算怎么来吧。既然如此,那当然是趁人不备搞偷袭最划算。

日俄是在1904年2月5日断的交,2月6日晚上日本海军就完成了最后的作战部署。2月9日中午,日军首先派出舰队把一艘在朝鲜撤侨的俄高速穹甲巡洋舰“瓦良格”号给围了。人家一艘执行撤侨任务的军舰,愣是在非战争状态下被围殴至重伤自沉。按理说俄军马上就要暴跳如雷。

然而因为当时的通讯技术不发达,所以一直到当天晚上,俄太平洋舰队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旅顺港里的俄军仍然沉浸在“日本人没那个胆”的气氛中,军官们的酒会开得飞起,甚至还大咧咧的把主力舰停在外港,并未龟缩。

而日本的鱼雷艇编队在此时已经摸黑杀了过来。

就在俄国人吨吨吨的干伏特加的时候,日军鱼雷艇吨吨吨的齐射了16发鱼雷,其中3发命中,直接干废了俄国2艘战列舰和1艘穹甲巡洋舰。这3舰虽然没有彻底沉没,但已经重伤无法作战,被迫开始长达数月的大修。

俄国人一觉醒来,旅顺能动的战列舰7变5,废掉的那两艘还是舰队里性能最好的进口货。气急败坏的毛熊当即宣战,旅顺总司令斯塔克海军上将就地解职,俄军兵马未动司令先没。

而此时拥有6艘战列舰的日本联合舰队就获得了暂时的优势,可谓形势一片大好,就等着愤怒的俄国海军杀出来大干一场了。然而日本人左等右等,俄国人死活就是不出来。

这虽然不符合毛子的气质,但也是正常的结果,毕竟人家舰队里的“大哥”和“二哥”刚刚重伤住院,总司令还被撸了,自然是没有心情出来跟你决战的。

而时间是日本的敌人,因为俄国的援军随时会启程,那几艘在维修的战舰也早晚会修好。于是日本舰队只好尝试硬闯港口。但是俄国人在旅顺重金打造的这个远东第一要塞也不是吃素的,这里的岸上布满了威力巨大的岸防炮,狭窄的入海口还漂着水雷,日舰队强攻了一下就差点把自己送走,只得作罢。

战事就这样陷入了僵局,日本海军集体抓瞎,只能寄希望于参谋们拿出新办法了,尤其是那个一肚子洋墨水的先任参谋(地位仅次于参谋长)秋山真之。海归学霸,你给想点辙呗。

秋山的锦囊

秋山真之曾赴美留学,他在美国进修期间最期待的事情自然就是拜访海权泰斗马汉,如果能直接从马汉身上学到最新的海战理论,那以后到了战场上还不是横着走?

结果马汉并没有教给他什么具体的战术,而是让他去看各种战争历史资料,推荐的都是《战争艺术》之类的书籍。还跟他说课堂上教的东西其实没啥用,战争的原理都差不多,要多从以前的战争中总结经验,汲取灵感。

简单的说就是你自个去悟吧。问题是我自个悟的话犯得着专程来一趟美国么?秋山真之万里迢迢来求学,马汉就这么虚头巴脑的对付,是不是在故意敷衍呢?其实还真不是。马汉这么说,一方面是因为他看问题的角度本来就比较高大上,另一方面还有一个很现实的原因,就是当时的海战理论研究确实碰到了一个尴尬的局面:军舰技术的发展速度太快了。

秋山真之到美国的时候,列强海军已经普遍装备了万吨级以上的“前无畏舰”,炮弹已经可以烧毁钢铁:

然而就在三十多年前,蒸汽铁甲舰还是这个样子的,炮弹还是实心铁球:

事实上直到二十多年前世界上才出现第一艘可以远洋航行的蒸汽铁甲舰(英国“蹂躏”号铁甲舰):

那个年代的军舰升级速度堪比现在的手机更新节奏,而每一次技术的升级就意味着战术的变革,经常是旧的战术还没摸透,新的技术又来了。至于这些新玩意到底怎么用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谁也不知道,你问马汉也没用。

对于秋山真之来说,现在既然行业领头人都说上课没啥用,那自然就可以安心地翘课去了。于是他在整个留学期间就没怎么上过课,大部分时间都在图书馆里自学马汉推荐的书籍。

不过真到了实战中,具体的战术设计又需要进行大量的数据处理,你得把军舰的位置、速度、吨位、射程、火力、海面情况…等等各种参数考虑进去,和做数学题差不多。

这可把秋山真之这个文学青年折腾得够呛,他登上旗舰“三笠”号后就进入了沉浸式解题模式,平时澡也不洗胡子也不刮饭也不吃,整日冥想打坐,最后总算是拿出了一个应对俄军龟缩的办法:闭塞作战

这个战法的原理是这样的:日本海军急着和俄太平洋舰队决战,主要是为了避免出现“一挑二”的局面。但就这个目的而言,消灭太平洋舰队并非唯一的办法,其实只要确保他们出不了港,日本海军一样可以成功的避免“一挑二”。

那怎么才能让他们出不来呢?

把出海口堵住就行了。旅顺港的出海口仅有290米宽,如果能用一些舰船自沉去堵住出海口,就能把太平洋舰队封印在港口内。这样日本海军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和俄国援军决战了。

这个办法听着不错,就是实施起来比较废命。那些用来自沉的舰船自然没有什么性能可言,水手们需要冒着猛烈的岸防炮火把这些破船开到自沉地点,危险性可想而知。

旅顺港的岸防炮

实战中大部分船只都没那个命冲到目标位置,所以沉了也未能彻底堵住出海口,还造成了大量伤亡,秋山真之遭遇当头一棒。

就在日本人还在轮番往港口送命的时候,俄国的新司令已经坐着火车来到了旅顺。这个人来头很大,是俄国海军德高望重的“军神”马卡洛夫,他的到来让俄军士气为之一振。

极限兑子

马卡洛夫对人类海战的理论和技术都做出过巨大贡献,他曾在俄土战争中大放异彩,并创造了人类首次利用鱼雷击沉敌方军舰的记录。

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将早在1月份就发电报提醒太平洋舰队,让其注意防备日本鱼雷艇的偷袭,可惜没得到重视。后来真的被偷袭了,俄国高层才慌慌张张的跪求老江湖出马救急。

猛人注定不同凡响,马卡洛夫到任的第三天就率军主动出击,俄军也从此一扫颓势,在后来的一个月里连续多次主动进攻港口附近的日本舰队,逐步从消极防御走向积极骚扰,给围困旅顺的日军造成了巨大的消耗。

这可以说是以一人之力挽狂澜于既倒,此时的马卡洛夫站在旗舰“彼得罗巴普洛夫斯克”号战列舰上,轻蔑地看着远方的日本舰队,他的身形无比伟岸,他的四周在刹那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他踩中了水雷。

1904年4月12日,俄太平洋舰队旗舰“彼得罗巴甫罗夫斯克”号战列舰在一次出击中不慎踩中日军偷偷布置的水雷爆炸沉没,马卡洛夫瞬间领了盒饭。

人生大起大落实在太过刺激,俄军官兵们在得知自己的司令官炸了以后彻底萎靡。尽管到5月份的时候俄军那两艘战列舰“大哥”和“二哥”已经修好,但俄国人再也没有了出港作战的心气。

马卡洛夫的继任者维特格夫特海军少将的态度非常明确:这一次坚决躺平,说什么也不出去了。

不过事实证明只要你坚决躺平,厄运就拿你毫无办法。面对彻底认怂的俄军,日军只能再次望港兴叹,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蹲在岸防炮的射程外朝港口漫无目的的开火。

这种攻击毫无命中率可言,基本上等同于行为艺术,不过打着打着也就打成了习惯,之后日军每天都派几艘主力战舰过来打几炮。然后俄军就偷偷在他们的固定线路上放了水雷……

5月15日,以“初濑”和“八岛”2艘战列舰为首的5艘舰船编队又大摇大摆的来骚扰旅顺,结果一声巨响,“初濑”号踩雷了…

不过这颗水雷并没有把“初濑”号炸沉,只是把他炸瘫。旁边的“八岛”号战列舰见状赶紧过来营救,挂上拖绳要把初濑号拖回基地。然而在拖曳过程中,倒霉透顶的“初濑”号又踩响了第二颗水雷,这一发就比较干脆了,直接引爆了该舰的弹药库,全舰一命呜呼…

事已至此,无可奈何的“八岛”号只好抹抹眼泪转身撤退,然后一声巨响,哦豁,也踩雷了。

尽管“八岛”号舰上的水兵全力奋战堵缺口,但还是止不住进水,该舰最终于当夜22点沉没在返航途中。

日本掏空身体总共就买了6艘战列舰,这一下就被三颗水雷换了俩。

此时的另外几艘日舰已经吓哭,生怕俄军主力趁机杀出港来把他们团灭,于是便慌不择路的往家逃。

当夜正值大雾,逃跑途中惊魂未定的“春日”号装甲巡洋舰直接撞到了“吉野”号的腰部,其坚硬的撞角展现出了巨大的威力,“吉野”号这艘日本的甲午海战功勋舰二话没说就沉了。“吉野”号十年前躲过了“致远”号的撞角,这一次终于被“春日”号的撞角弥补了遗憾。

算下来日本这一天之内报销的战舰吨位高达三万吨,已经超过了甲午海战时日本联合舰队的总吨位…

俄军司令维特格夫特海军少将一躺解千愁,啥都没干,就成了日俄战争中战绩最好的俄国司令官。

日军战列舰一夜之间6变4,战力直降三分之一,整个海军已经接近投子认负的边缘。这两艘战列舰的舰长回到基地时已呈呆若木鸡状,各自的小刀刀也已经准备好,正打算向舰队司令汇报完后就切腹。

日本联合舰队的总司令是东乡平八郎,此人曾在甲午海战中指挥“浪速”号巡洋舰击沉清国运兵船。到日俄战争前,东乡已经接近退休,正准备安度晚年的他硬是被拉出来担任联合舰队的总司令。

把他拉出来担当重任并不是因为他的作战能力有多强,而是因为他的执行力强,俗称“老实听话”。

联合舰队那6艘金贵的战列舰就是日本的全部身家,只有把它们交到东乡平八郎这种听话又稳重的人手上,高层大佬们才能睡得踏实。结果现在决战还没开始就先送了2艘,东乡平八郎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个颤颤巍巍的舰长,并未发作,而是平静的给他们端了点心,倒了两杯酒,安慰道:“辛苦了,别放弃,仗还要打下去。”

不计较沉没成本,这就是大将之风。这种大将之风稳住了军心,官兵们表示情绪稳定可以继续执行任务,然后才过了3天就又有一艘驱逐舰“晓”号触雷沉没,同时“赤城”号驱逐舰又撞沉了友舰“大岛”号,日军战力跌入谷底。

联合舰队不到一个星期就热热闹闹的送走了自己的5艘战舰(2战1巡2驱),而且在这整个过程中连俄舰的影子都没见着,全是他们自己的独角戏。

更糟的是,这个时候沙皇已经正式将波罗的海舰队编组为第二太平洋舰队(旅顺的太平洋舰队之后称为“第一太平洋舰队”),真的准备驰援旅顺了。日军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结结实实的砸了下来。

相对于海上的僵持,这个时候陆地上的战斗已经打得天昏地暗,日军水陆并进,强渡鸭绿江和登陆辽东半岛,向辽阳和旅顺的方向进军。

日本陆军在战场上的表现只能用一个“莽”字来形容,打起来从不留预备队,战术就是把所有部队一股脑全部A上去,科班出身的俄军表示非常不适应。

因为俄国人按常理推断日军还有预备队,所以一直都高估了日军的兵力,导致其在战场上很容易因信心崩塌而撤退。随着一顿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操作,日军在8月份打到了旅顺外围。眼看旅顺就要不保,沙皇在8月7日电令第一太平洋舰队突围。梦游了几个月的舰队司令维特格夫特海军少将这下慌了神,缩头乌龟当不成了,只能硬着头皮出海。

然而术业有专攻,维特格夫特的特长是躺平,你非让他站起来去搞事,他不专业,果然一出门就被日军一炮炸飞,和马卡洛夫一起吃盒饭去了。俄国舰队司令官又又没了,这个工作属实高危。

第一太平洋舰队虽然在战列舰的数量上占优,但因为失去指挥陷入混乱,全队只好放弃突围,大部分舰船又撤回旅顺港。于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俄海军又龟缩了,日海军又抓瞎了。

地球另一边的第二太平洋舰队此时已经蓄势待发,日本人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攻打旅顺的陆军身上了。

内讧型军队

日本陆军在作战时有一个客观的优势:他们在东北几乎享受着主场待遇。这主要得益于清政府对他们的暗中支持。比如说清廷派了十几名清国军官与日本情报人员组成了“中日混合侦探谍报队”,其中一个叫吴佩孚的军官屡立战功,甚至还获得了日本授予的“单光旭日勋章”。

而清国负责防守中立区的直隶总督马玉昆更是直接向破坏俄国铁路的日本特战队提供经费和军火,并允许日军行动人员混入清军兵营寻求庇护,甚至还招募马贼攻击俄军。

事实上俄国也多次向清政府投诉,称发现有清国军队向其发起进攻,不过清政府就是嘴硬不承认。至于作战各方给当地百姓带来的深重灾难,清政府就无暇顾及了。

当然了,日军能在陆地上打得这么热闹,主要还是因为俄军主动放弃了制海权。海权和陆权向来相辅相成:你躲进港口不出来,我就可以放心的往岸上运兵。所以日本人进攻旅顺的最优战略就是海军和陆军通力合作、互相掩护,一起从海面和陆地发起攻击。

然而对于这样的最优选,海军是拒绝的。海军从一开始就不让陆军攻击旅顺,只要求他们包围旅顺即可,甚至连陆军的运兵船也懒得去保护,导致陆军有数艘运兵船被俄国海参崴的游击舰队击沉,大量士兵和重型装备在家门口喂了鱼。而这仅仅是因为海军不想让陆军抢了消灭太平洋舰队的功劳。

这就是日本军队的一个有趣的地方:海军和陆军不是一家的。这两拨人长期以来各自为战,关系紧张,明争暗斗更是连绵不绝。平时不要说协调配合,不互相打起来就不错了。这个情况在我们看来是属于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一个国家的军队搞成这个样子难道就没人管管么?这个事还真没法管,因为它其实是日本近代化改革不彻底而导致的必然结果。

我们中国人有句老话叫“不破不立”,然而在人类世界迈入现代文明的过程中,真正能实现不破不立的国家凤毛麟角。大多数国家的变革都是像日本这样的充满了各种妥协和利益勾兑。

变革中的妥协越多,代价自然越小,但同时隐患也越大。

明治政府的军队并不是一支从零开始按近代化标准建立的军队,而是由倒幕运动中支持天皇的军阀部队改造而来。于是日本军队的建立过程与其说是建军,不如说是分蛋糕。

长州藩和萨摩藩在对抗幕府的斗争中是天皇的坚定支持者,天皇拿到实权后,就把陆军统制赏赐给了长州藩,把海军统制赏赐给了萨摩藩。

也就是说日本的陆海两军虽然名义上是日本的国家军队,但根子上是两支独立的军阀部队。军阀部队直接拿来用,方便是方便了,但长期看却无异于饮鸩止渴,因为枪杆子根本就没有掌握在中央政府的手里。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本的军部便逐渐凌驾于政府之上,这个国家在后来滑向军国主义也就不可避免了。

就长州藩和萨摩藩而言,这两股力量虽然都支持天皇,但互相之间却是世仇。

所以我们就看到了现在的局面:明明有更好的作战模式,但是海军偏偏就是不用,非搁那自己折腾,又是偷袭又是闭塞又是诱敌,结果折腾到最后把自己的两艘主力舰都给折腾没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继续折腾的空间,因为地球另一边的俄国增援舰队已经在向日本人招手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向仇人低头总比自己送人头好。于是海军只得拉下脸面,勉为其难的请求陆军攻打旅顺要塞,这才有了日军8月份打到旅顺外围的局面。如果不是内讧,日本陆军完全可以提前几个月攻到这里,而俄军则正好利用这几个月加强了要塞守备。

被动贻误战机的日本陆军只得骂咧咧的踏上战场,他们为了对付旅顺要塞这块硬骨头也祭出了自己的王牌:军神乃木希典。

乃木希典能被称之为军神,自然是因为过往战绩彪炳。只不过这个彪炳的战绩大都是十年前在甲午战争中刷出来的。这种从清国古典陆军身上刷出来的战绩能有多少含金量,着实令人怀疑。

军神看着眼前这座拥有守军4万人、火炮646门、马克沁机枪无数、遍布钢筋水泥铁丝网工事的远东第一要塞,自信而淡定的打开了自己的战术箱,里面只有一张纸条,纸条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人肉冲锋

日军一开始集结了6万大军,于8月19日发起总攻。在乃木希典的天才指挥下,日军靠人海战术一批一批的往火力点送,才打了不到一个星期就伤亡2万人,总兵力的三分之一没了,一个关键据点也没拿下来。

于是日军不得不把所有的后备力量都调来增援旅顺,先后参战的总兵力达到了13万人,并于9月份和10月份又发动了三次强攻。但基本情况没什么变化,又连送了三次人头,其中还包括乃木希典的儿子。

面对如此困局,乃木希典最后的办法居然是打算自己带头去冲。“军神”这么个打法看得日本高层头皮发麻,于是陆军大本营赶紧叫停,不然再厚的家底也经不住他这么烧。

随后日本满洲军总司令把参谋长儿玉源太郎调过来接替“军神”,同时为了保护“军神”的面子,在名义上并没有撤换他。主要是怕这个“军神”面子挂不住回去把自己剖了。

实际上儿玉源太郎在9月份的时候就干涉过旅顺战役,要求乃木希典将进攻重点集中到203高地上。旅顺港口周围群山环绕,上面被俄军建满了防御工事,共同构成了旅顺要塞。203高地是一个离港口较远的制高点。

占领这个山头并不能直接拿下整个要塞和港口,但是站在上面正好可以看到停泊在港口内的军舰。

那攻击它有什么用呢?难道就是为了上去看一眼俄国舰队?当然没这么简单,此时日军从国内运来了280毫米的攻城臼[jiù]炮。这种炮的身管很短,炮弹还是亚音速。攻击模式类似于迫击炮,打的是个抛物线,可以从山脚下打到山的另一边。

由于它的射程不远,所以正常情况下是没有办法拿去打军舰的,因为人家可以远远的揍你,而你打不着对方。

不过现在情况很特殊。俄国军舰全部龟缩在港内,动也不动,就是个近距离的活靶子。而攻城臼炮可以躲在山后面把炮弹抛过来,港口内的军舰则无法反击。

日军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派人站到山顶上去观测俄舰位置和炮弹落点,帮助炮兵调整发射角度和方向以击中目标。

所以从9月份开始,日军的主要攻击目标就确定为203高地,只不过在乃木希典的“肉弹战术”下,打什么目标都是白给。

儿玉源太郎是火炮方面的专家,他拿到指挥权后通过合理的火力安排和战术搭配,仅用一天就拿下了203高地。紧接着攻城臼炮的炮弹就砸向了旅顺港内的俄第一太平洋舰队,困在港内的军舰毫无还手之力,这支远东劲旅就此覆灭。

在港内被击沉的俄军舰

至此,日本海军终于摆脱了“一挑二”的危险局面。最值钱的家当没了,旅顺要塞再坚持也没太大意义,于是守军不久就放弃抵抗宣布投降。

整个战役打下来,日本投入的13万大军总共死伤近6万人,报销了差不多一半。乃木希典也在后来获得了“肉弹将军”的“美誉”。

占领旅顺后的日军,背后是座底沉没的俄舰

等到旅顺要塞失陷的消息传到第二太平洋舰队耳朵里时,他们才刚刚开到非洲南部的马达加斯加。

最后的胜负手

因为主力舰的吨位过大而无法通过苏伊士运河,所以俄第二太平洋舰队要长途跋涉33000公里,绕大半个地球才能抵达日本。

该舰队拥有包括7艘战列舰在内的各型军舰共45艘,其中的4艘战列舰是刚刚才从造船厂里出来新式战舰,油漆都没干,只能在路上边开边适应了。

另一方面,俄国混乱的情报工作让第二太平洋舰队相信日本军舰随时可能从天而降,所以这支舰队一路上草木皆兵,看谁都像日本人。结果还没开出欧洲海域就已经成功取得了击沉1艘、击伤3艘英国渔船、击毙两名英国渔民的“战绩”。

这下俄国佬差点就不用去日本了,愤怒的英国皇家海军已经开过来准备宣战,最终俄国只得交了一大笔赔款息事宁人。

不过英国人也看出来他们确实是无心之失,毕竟这一路上他们连自己人都没放过,一度还击伤了自己队内的战友“阿芙乐尔”号巡洋舰(就是那艘后来在十月革命中大放异彩的“阿芙乐尔”)。收了赔款的英国并未善罢甘休,他们随后向全球施压,要求各国谨遵中立法,不得向俄舰队开放补给站。英日之间有盟约,战时谁支持日本的敌人,谁就是英国的敌人。

不过这个世界上的游戏规则向来只能约束弱国,德法两大强国根本不care,他们一路上给予了俄军大力支持。德国人甚至亲自开着运煤船跟在俄舰队后面为其加煤。

只是现在好不容易开到马达加斯加,却听到了旅顺要塞和第一太平洋舰队已经完蛋的消息,那么俄军到底是继续前进还是就此撤回老家呢?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俄国在东北战场仍然没有死透,只要第二太平洋舰队能够打败日本海军,俄国人就能封锁海面,把驻扎在中国的日本陆军彻底困死。之后再等西伯利亚铁路源源不断的把增援部队送过来,他们就可以彻底翻盘。

俄国之所以一直死不透,就在于他的国力远强于日本,他可以连吃几场败仗而不倒,而日本却一仗也输不起。

现在既然还有翻盘的机会,再加上又已经杀红了眼,所以俄军断然没有退却的可能,沙皇甚至又又增派了1艘老式战列舰和3艘老式铁甲舰前来汇合,欧洲波罗的海舰队全部家当已经梭哈。

就在第二太平洋舰队等待与增援舰队汇合的日子里,俄国已经通过西伯利亚铁路对东北进行了增兵,只是又被日军发动的奉天(沈阳)会战击溃。

秋山真之的哥哥秋山好古在战役中率领骑兵立下了汗马功劳,后被称为“日本骑兵之父”。

日本骑兵绕道至奉天北部实施包围

于是这场即将到来的海上对决就成了日俄战争最后的胜负手。从纸面数据上看,俄军拥有更多的战列舰,但日军是以逸待劳,而且在等待俄军的这几个月里还进行了高强度的炮击训练,射掉了一半的库存炮弹,极大的提升了舰队炮击的命中率。所以总体来说双方战力不分伯仲,结局难以预料。

大洋中的舰队决战就好比一场足球比赛,在双方纸面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赛前的阵型布置和战术设计就将决定这场比赛的基本走势。之前在旅顺闭塞作战中吃瘪的舰队先任参谋秋山真之,这一次再也没有出错的空间。

秋山的终极锦囊

几个月来秋山真之每天只睡3小时,他经过反复的推演,最终拿出了三个战术。

首先,将决战日设定为“D”日,然后具体的七个步骤如下:

当时军舰的侧面火力最强,所以海战的传统对战模式如下图,两支舰队并排而行,面对面对轰:

这种模式虽然最大限度的发挥了军舰的火力,但是火力输出较为分散,拼的是船多炮大,双方阵容接近的时候难以获得优势。

但是如果能抢占“丁字”横头,就能局部以多打少,攻击对手头部。这类布局在海战史上并非第一次出现,但是秋山真之是第一个将其理论化和系统化的将领。

红队横在蓝队前方集中攻击蓝队旗舰:

注:实战中不会有这么标准的站位,但集中优势火力以多打少的指导思想是一贯的。

旅顺已经沦陷,俄舰队此次航行的目的地只能是海参崴,在常规航线中,对马海峡是必经之路。

1905年5月27日凌晨2点,日本侦察船果然在对马海峡发现了俄国舰队的身影,早已等候多时的联合舰队官兵立刻起床,全部进入战斗岗位。

本来按照秋山真之的“七段击”战法,首先应该派出驱逐舰和鱼雷艇进行骚扰。然而这一天风浪太大,不适合小型舰艇行动,所以日军就直接进入到了“七段击”的第二阶段:主力决战。早上6点,联合舰队的主力战舰倾巢而出。

谁主沉浮

俄国舰队汇合后,已经将主力分为三个战队:

日本联合舰队的主力则分为2个战队,

下午1点30分,双方舰队已经接近至十几公里,大战一触即发。秋山真之早已为这场决斗制定了“丁”字战法,但在实战中采不采纳这个战法,最终还是取决于主帅东乡平八郎。此时双方舰队是相向而行,打着打着就会擦肩而过,不利于全歼对手。

而如果要实施“丁”字战法,就需要全体舰队左拐掉头,改“相向而行”为“同向而行”,然后通过速度优势超车到对方的前面来完成这个“丁”字布局。

第一步:双方相向而行

第二步:日舰队原地掉头

第三步:日舰队依靠速度优势超车到俄舰队前方完成“丁”字站位

这个几个步骤里面最大的风险就在于掉头的过程。舰队的战斗队形是一艘跟着一艘鱼贯而行,所以在掉头的时候也是一艘跟着一艘转弯,12艘主力舰排队掉完头需要10分钟。

在这10分钟里,日本舰队无法射击,而且掉头中的日舰对于俄军来说就是一个静止的目标。

所以东乡平八郎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只有“丁”字战法才能最大限度的重创对手,但代价是联合舰队需要承受10分钟被动挨打的局面。在这10分钟里但凡被俄军击沉一艘主力舰,日军就很可能满盘皆输。“丁”,还是不“丁”,这是个问题。

东乡平八郎在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个对上级言听计从的老实人,看起来不太可能在关键时刻铤而走险。这也是为什么日本高层放心把这些金贵的军舰交到他手里的原因。

然而高层并不知道的是,这个“老实人”的兜里其实还藏着一条座右铭:一生伏首拜阳明。东乡平八郎是中国明代著名思想家王阳明的粉丝,平时研究的是阳明心学,做决策的时候讲究的是遵从本心,不会因外界干扰而左右摇摆。

他之所以在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里对上级言听计从,并非因为“老实”,而只是不屑于在不重要的事情上纠结罢了。如今整个国运都系于他一人之手,这位心学大佬的内心毫无波动,他的“本心”非常明确,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全歼俄舰队。

下午1点55分,双方舰队开始互相进入射程,东乡平八郎升起了代表决战的“Z”字旗,并向全体官兵传达了那句著名的旗语:皇国兴废在此一战,各员一层奋励努力!随后东乡平八郎大手一挥,命令“三笠”号左满舵,带领整支舰队在距敌不足8公里的位置开始了原地掉头,这就是载入世界海战史的“敌前大回头”。

排队掉头的日舰

不过东乡的这次豪赌也并非瞎蒙,他料定俄军缺乏训练,炮击的命中率必然不高,所以日舰真正被击中的概率很小,值得一赌。

果然,俄军虽然也知道要抓住日舰原地掉头的黄金10分钟,但正如东乡所料,俄舰队长途航行身心疲惫,且缺弹药补给也没法进行大量系统的炮术训练,所以打起来毫无准心。一通乱七八糟的射击后,对日舰的打击杀伤力有限,并未击沉任何一艘。

14点07分,联合舰队完成转弯,紧接着所有战舰步调统一的进行了精确测距。14:10分,东乡平八郎下令全体开火:第一战队6舰集中攻击俄第一队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第二战队6舰集中攻击俄第二队旗舰“奥斯里雅比亚”号。

一时间钢铁的咆哮响彻对马海峡。

在日军猛烈的炮击下,俄军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不到20分钟就被打成了马蜂窝,舰内的舰队司令罗杰斯特文斯基重伤昏迷,俄国人的司令又又又没了。

当你看到自己的带头大哥不到20分钟就被对方打到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心态很难不崩。失去领头羊的俄第一第二战队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事实上整场战役到这里已经分出胜负,剩下的悬念就是日军最终能收割到多少俄舰了。

打到晚上7点的时候,俄舰队的第一战队已经沉了3舰,只剩下1艘“鹰”号战列舰还在逃亡。第二战队则沉了1舰,还剩3舰。俄第三战队因为舰船速度太慢,战斗一开始就被甩开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队友被蹂躏,帮不上什么忙…

夜幕降临后,秋山的“七段击”进入到第三段:驱逐舰和鱼雷艇夜袭

此时俄第二战队的3艘主力舰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在夜晚打开探照灯想去看看周围有没有日军鱼雷艇出没,结果自己暴露目标,被日舰围上去一通鱼雷招呼,集体喂了鱼。

而慢吞吞的第三战队因为灯火管制得好,所以谁也没发现,于是他们就在夜色的掩护下玩命奔跑了一个晚上。奈何这些船速度太慢,跑了一晚上也没跑多远,天一亮就被发现了。

该战队的指挥官倒也干脆,既然被发现,那就索性投降。这个令人绝望的场面让本来还在挣扎的“鹰”号战列舰也失去了抵抗意志,跟着一起投降了。

至此,对马海战宣告结束,俄第二太平洋舰队除少数舰船逃到海参崴外,大部分被歼灭,主力更是一艘不剩。俄海军总计损失吨位达27万吨,阵亡4830人,被俘5917人。

而日军仅阵亡117人,损失3艘鱼雷艇。俄国人用万里送人头的壮举为整场战争画下了休止符,也顺便把自己送出了全球海权争霸的舞台。

赢家?

秋山真之的本性并不适合从军,这场战争让他身心俱疲,于是他从战场归来后就递交了辞呈想去出家当和尚,不过未被日本政府批准(政府觉得功勋军官去当和尚太丢人)。

秋山真之在国际政治上的立场是希望将英美赶出亚洲,所以他对中国的近代变革持同情态度,并在后来成为了孙中山的好友。

不过像秋山真之这样打完仗就厌世的人属于另类,大多数日本人对战争的心态是兴奋和期待。

战后的日本就像是一个在赌场里大获全胜的赌徒,正捧着赢来的一大堆筹码准备去柜台换取现金。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大佬来主持大局,最终美国成为了各方共同的选择。

20世纪初的美国已经是世界顶尖列强之一,因为他在东亚的利益不多(来晚了),所以处理这里的纠纷相对比较公平,因此常常被请来调停东亚地区的各种矛盾,此次日俄战争也不例外。

事实上早在对马海战打响前就有一方找到美国,希望他对战争进行调停。这一方并非在战场上节节败退的俄国,而是捷报频传的日本。

为什么在战场上占据优势的日本会首先想到找人调停呢?

因为没钱。别看他们在战场上牛逼轰轰,其实财政早已走到崩溃的边缘,债务总额甚至高达17亿日元,要知道当年甲午战争的所有赔款加起来也不过3亿多日元。所以日本比一路吃瘪的俄国更希望早点停战。只是当时的沙皇还指着第二太平洋舰队翻盘,并未理会美国的调停。

对马海战之后,沙皇彻底踏实了。日俄两国终于坐到了位于美国朴茨茅斯海军基地的谈判桌前,而主持大局的正是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

按照日本人的理解,这时候就应该进入到俄国赔款环节了,毕竟当年的甲午战争就是这么玩的,然后日本张嘴就要了30亿日元的赔偿。当然了,喊这么高的价码主要也是为了给俄国人一个还价的空间。

沙皇尼古拉二世是个爽快人,压根就没打算还价,他直接告诉日本人赔个屁,一分也没有,要钱就接着打!

俄国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为让日本人大惊失色,这就好比一个赌徒拼上身家性命才好不容易赢到了一大堆筹码,结果柜台告诉他只能换欢乐豆。

震惊归震惊,但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日本还真的没什么底牌。战争谈判表面上谈的过去,实际上谈的是未来;谈判的底牌并非过去的战绩,而是未来的威慑。日本虽然大获全胜,但并不能实质威胁到俄国,只要俄国愿意,他还可以继续通过西伯利亚铁路向远东增兵,沙皇说的“不服接着打”就是字面意思。所以日本虽然获胜,也仍然只得认怂,大幅降低了和谈条件,搞得好像自己打输了一样。最终双方在罗斯福的调停下于1905年9月5日达成《朴茨茅斯和约》,结束了日俄战争。

条约的基本内容是俄国承认朝鲜是日本的势力范围,然后割了一半的库页岛给日本。关于东北,条约主要是把原先清国给予俄国的权利(包括铁路和旅大租地等)转让给日本,并没有额外割让东北的其他主权。

俄国因为这场战争元气大伤,失去了远东唯一的不冻港和大量的军舰,巨大的战争支出也导致其国内的经济雪上加霜,为后来的革命爆发埋下了伏笔。

日本则凭借此战的胜利步入了一流列强的行列,并奠定了其世界海军强国的地位。但如果从实际利益的角度出发,这场战争并未给日本带来多少实际好处,相反因为代价太大,计算投入产出比的话基本属于血本无归的水平。

对掠夺他国财富充满期待的日本民众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他们把原因归咎为政府的软弱,然后就爆发了全国范围的骚乱。

日比谷烧打事件

日本民众的选择导致当时那个相对理智的政府失去了话语权,于是就逐渐有一批新的政客开始把控日本政坛,他们大都毕业于日本陆军大学校...

那么谁从这场战争中获益了呢?首先是英国,老谋深算的日不落帝国不费一兵一卒就极大的削弱了死敌俄国。

美国也算获益者,他如愿以偿的维持住了列强在东亚的均势局面,同时好战分子西奥多.罗斯福还因为调停日俄战争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成为第一个获此奖项的美国人。

不过这场战争的最大赢家其实是大清。清国对俄国没有任何反制能力,在俄国的铁拳下,东北主权本来已经彻底失手。然而谁曾想到会跳出个日本去和俄国狗咬狗,还是往死里咬的那种。结果咬到最后谁也没有力气再进一步。

1906年底,迫于英美的压力,日军在东北的军政署全部关闭。1907年,日军和俄军依照《朴茨茅斯和约》全部撤离东北,就这样,东北的大部分主权又重新回到了中国手中。大清从躺平一直躺到躺赢,龙脉就这么保住了。

于是清政府顺水推舟的在1906年将东北改建行省,废除了东北三将军,东北三省的雏形就此确立。

然而保住龙脉并不能扭转帝国的命数,六年后清王朝覆灭,在列强继续争夺世界的时候,中国在一旁开始了长达数十载的涅槃之旅。

结 语

我们现在回顾晚清的历史,往往会对甲午战争更加感到痛心,因为甲午失败是中国彻底失去东亚话语权的开始。但等我们看完日俄战争后就会发现,就算当年的清帝国侥幸赢了甲午,也顶多只能压制住日本的发展而已,对其他列强的窥觎仍然是无能为力的。只拥有几艘几千吨级铁甲舰的北洋水师,远不能和动辄坐拥十几艘万吨级战列舰的列强海军相提并论。清国那票几万人的近代陆军,也不是动辄几十万人的列强近代陆军的对手。

丛林世界,弱是原罪。对于虚弱不堪的清王朝来说,在强敌环伺的近代丢失东北根本就无法避免,悬念只是丢给谁而已。最后能勉强保住东北主权,维持一个列强均势的局面就已经算是奇迹。但是这种脆弱的平衡注定不能长久,列强一有机会就会动手,而觊觎东北的列强又实在太多,所以要彻底保障东北的和平与安宁就只有一条路可走:把所有的列强都打趴下。

这对于20世纪初的中国人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妄念。(延伸阅读:“远东龙吟,共和国在朝鲜的惊天逆袭”)

今天的对马海峡早已成为“和平之海”,现在的中国海军编队经常开过去进行常规训练。比如说今年中国海军就屡次穿越对马海峡和津轻海峡,并完成绕日航行。

目前中国人民海军的水面舰艇战力已经相当于2支日本海上自卫队或3支俄国海军。仅就主力驱逐舰战力而言,中国仅2021年一年新服役的战力就相当于2个英国皇家海军。也正因为如此,这里才成为了“和平之海”。

2021年中国新服役的主力舰艇吨位超17万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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