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年羹尧被调离抚远大将军调任杭州将军后,官员更看清形势,纷纷揭发他。依托年羹尧而升任首任直隶总督的李维钧连上三疏,说他“挟威势而作威福,招权纳贿,排异党同,冒溢军功,侵吞国帑,杀戮无辜,残害良民”。署晋抚伊都立、都统范时捷、军前翰林院侍读学士怀亲、前川北镇总兵王允吉、原兵部职方司主事钱元昌、副都统董玉祥等先后揭奏年羹尧不法罪状,雍正帝将这些奏疏一一发示年羹尧,令其回奏。
六月,严惩年氏子弟和亲信,年羹尧的儿子大理寺卿年富、副都统年兴、骁骑校年逾削籍夺官,南赣总兵黄起宪、四川按察使刘世奇、原长芦盐运使宋师曾、鸿胪寺少卿葛继孔等人以年党、夤缘年羮尧的罪名,或削籍,或籍没资财,或罚修河工。逮捕胡期恒、桑成鼎、魏之耀、河东运使金启勋、家人年大等人。
七月,大学士、九卿请将年羹尧正法,雍正帝下命革去其将军,以闲散章京安置杭州。又顾及到他的影响大,对他的处置需要进一步动员舆论,于是令地方大员各抒己见,封疆大吏自然看皇帝的脸色行事,争相上疏谴责年羹尧。
广西巡抚李绂斥责年羹尧“阴谋叵测,狂妄多端,谬借阃外之权,以窃九重之威福”,“大逆不法,法所难容”,要求诛戮。河南巡抚田文镜也作出同样的请求。
年羹尧的罪状
雍正帝以俯从群臣所请为名,于九月下令逮捕年羹尧,十一月押解至京,十二月议政大臣、刑部罗列年羹尧大罪92款,请求立正典刑。
这92项罪名,包含大逆之罪5款,欺罔罪9,僭越罪16,狂悖之罪13,专擅罪6,贪黩之罪18,侵蚀罪15,忌刻之罪4。
主要内容为:
大逆之罪5,第一条是与静一道人、占象人邹鲁等谋为不轨,据邹鲁供称:他说年羹尧将位至王爵,年羹尧自云不止于此,五六年后又是光景,并说他住宅上的白气是王气;第二是让他交回朱批谕旨,竟敢仿写进呈,而将原件藏匿;第三是见到汪景祺《西征随笔》诗词讥讪,语多狂悖,不行劾奏;第四为家藏锁子甲28、箭簇4000,又私铸铅子,皆军需禁物;第五是伪造图谶妖言。
欺罔9罪,主要是:擅自调兵捕捉郃阳盐枭,致死良民八百余人,奉旨严查,仍行欺蔽;西安解任时,私嘱咸宁令贿买奸民保留;使幕友18人冒滥军功;家人魏之耀家产数十万金,年羹尧妄奏其没有受贿等。
僭越罪16条:出行黄土填道,官员补服净街;验看武官,用绿头牌引见;会集官员,在龙牌前设床正坐;用鹅黄小刀荷包,擅穿四衩衣服;衣服俱用黄包袱;官员馈送,俱云“恭进”;伊子穿四团补服;凡予属员物件,令北向叩头谢恩;总督李维钧、巡抚范时捷跪道迎接,受之不辞;令扎萨克郡王、额驸阿宝下跪;行文督抚,以在上者自居,写人家的官名和名字;进京陛见,沿途垫道造桥,铺面俱令关闭;坐落公馆,墙壁彩画四爪龙;辕门鼓厅也画四爪龙,吹手穿缎蟒袍;私造大将军令箭,又将颁发的大将军令箭烧毁;赏赐动至千万,命提督叩头谢恩。
13条狂悖罪是:两次恩诏到陕,并不宣读,亦不张挂;奏折在内房启发,并不穿朝服大堂拜送;同城巡抚不许放炮;勒娶蒙古贝勒七信之女为妾;以皇帝所派去的侍卫作仪仗队前引后随,当上马镫使用;纵容家人魏之耀等穿朝服补服,与司道提镇同坐;袒庇私人马德仁,不让甘抚石文焯参奏。
年羹尧
贪婪罪是:勒索捐纳人员额外银24万两,题补官员受谢规银40余万两,收受乐户窦经容脱籍银10万两,私行盐茶,贩卖木材马匹等。
侵蚀罪是:冒销四川军需银160万两,加派银50到60万两,冒销西宁军需银47万两。
年羹尧案的定案与其家人的命运
对于这些罪状,雍正帝说,其中够得上判处极刑及立斩的有30几款,如果还枉法宽宥,则不能彰显国家宪典,服天下人心,但仍表示开恩,不施刑辱,令年羹尧自裁。
雍正帝认为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和兄长年希尧是“忠厚本分之人”,特别予以宽免——当然按照前面一律革职的规定,他们两人也被革职了,但是年希尧几个月后就复出任淮安关监督和景德镇御窑厂监督,一直为官到乾隆初年。
雍正五年(1727年)五月年遐龄去世,雍正帝下旨按他原来的封爵一等公爵之礼安葬致祭。之前的4个月,可能是为了抚慰病中的年遐龄,之前发配充军的年羹尧的儿子们全部被赦免回京,但是年羹尧子孙不许为官的禁令依旧存在。
年羹尧次子(长子之前已经病故)年富被判斩立决,其余诸子如年兴、年福、年寿、年斌、年秀等,其余15岁以上之子发遣广西、云南、贵州极边烟瘴之地充军,嫡亲子孙将来长至15岁者,皆次第照例发遣,永不赦回,亦不许为官。年羹尧的第二任妻子辅国公苏燕之女因系宗室之女,发还母家。年羹尧父兄、族中现任或候补文武官员,俱革职。
年羹尧的女儿本已经与衍圣公家族定亲,此时婚事自然作罢;年羹尧妹妹的丈夫苏州织造胡凤翚也被革职查办,顶不住压力的夫妻二人在织造衙门自缢身亡。年羹尧及其子所有家产抄没入官,将现银110万两发送西安,补其各项侵欺案件的亏空。
敦肃皇贵妃
年羹尧的妹妹,被封为贵妃的敦肃皇贵妃,也在年羹尧死之前一个多月,在病痛和忧郁中死去。在年妃病重之时,雍正三年(1725年)十一月十五,下旨将贵妃年氏加封为皇贵妃 。年氏亦是雍正朝唯一拥有贵妃、皇贵妃诏书册封的后妃。雍正三年(1725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皇贵妃薨于圆明园,谥号为敦肃皇贵妃 。
年贵妃所诞育三子一女,在雍正元年(1723年)唯留下八阿哥福惠(朱批中亦作福慧,并有曾用名弘晟)。皇贵妃薨逝后,雍正帝便将八阿哥养于身边,以至清宫传教士记载皇帝到哪都要带在小皇子,李朝使臣推测小皇子方是皇帝属意的储君人选 。雍正六年(1728年),8岁的福惠也去世了。雍正帝十分伤心,小皇子葬礼打破清宫幼殇皇子的前例,加入了引幡仪式。而当时年过18岁的弘历和弘昼连贝子都不是。乾隆帝追封福惠为亲王时,就说过:“朕弟八阿哥,素为皇考所钟爱”,证明了雍正帝向来宠爱福惠是弘历等兄弟所深知的。
年羹尧幕府邹鲁立斩,案内朋党胡期恒等人分别罪情,处以不同的刑法。年羹尧接到自裁令后,迟迟不肯自尽,幻想雍正帝或许会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下旨赦免他,监刑的蔡珽严厉催促,年羹尧遂绝望地自缢,叱咤一世的年大将军哪里想到会有这般下场。更有意思的是,雍正帝在给年羹尧的最后谕旨中说:“尔自尽斥,稍有含怨之意,则佛书所谓永堕地狱者虽方劫亦不能消汝罪孽也。”这对君臣平日往来文书爱用佛家语言,永诀之时,雍正帝犹用佛家思想说教,想让年羹尧心悦诚服,死而不敢怨恨。
雍正帝在年案之中,使用的是年羹尧的对立面蔡珽。年案开始,涉及直隶总督李维钧藏匿年羹尧家产,作为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左都御史的蔡珽和内大臣马尔赛奉命往究,查实,将李维钧革职,并由蔡珽署理总督,寻即调回部任,并命为经筵讲官、议政大臣,身兼五六个要职。
蔡珽要把年羹尧往死处整治,故催其速速自戕。蔡珽在年案中得到极大好处,从死刑犯变成部院大臣,雍正帝还把年羮尧在京房屋1所、奴婢225口及金银绫绮首饰衣服器皿等物赏赐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