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还知道“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清初豫亲王多铎还专门下过一道命令:“大兵所到,剃武不剃文,剃兵不剃民,毋得不尊法度!”但是很多明朝文官宁肯违背命令也要主动“辫发胡服”,被多铎怒斥为“无耻”。
那是在顺治二年,也就是公元1645年,多铎在贴出“福王(朱由崧)僭号称尊,沉湎酒色,信任佥壬,生民日瘁。文臣弄权,只知作恶纳贿;武臣要君惟思,假威跋扈。上下离心,生民涂炭。予念至此,感叹不已。故奉天伐罪,救民水火。”的告示之后,下令为史可法建庙立祠,于是招降“文武官员二百四十四人,马步兵三十一万七百七十名”,这其中有二十三个总兵、四十七个副将,还包括当时最有名的文官钱谦益。而进攻南京的多铎,手里连汉奸部队都算上,也不及左良玉儿子部队的一个零头(据称八十万)。
当时左良玉刚死在进攻南京的路上,队伍由他儿子左梦庚带领去打南京——您没有看错,我也没写错,当清军压境的时候,南明内部正打得不可开交:东林党联合左良玉“清君侧”,手握重兵的黄得功拼了老命“平定左良玉叛乱”。名义上的皇帝朱由菘出来调停:“左良玉并不是真想反叛,我们应该集中兵力对付南下清军。”但内阁首辅马士英马上怼回去:“清军来了,我们还可以议和,左良玉要是来了,我们就没命了。”攘外必先安内,宁与友邦不予家奴,看来也是一脉相承的。
最后被后人称为“奸臣”的马士英和黄得功在与清军作战的时候壮烈殉国,而“忠臣良将左良玉”的儿子带着部队投降了。笔者加进这一段史料,只是想告诉读者诸君:有时候我们看那些精心筛选过的“历史”,原来是那么不靠谱。
多铎后来抓到了拼死抵抗的黄端伯(多铎赞叹“南来硬汉仅见此人”)时,曾问他“你认为马士英是什么样人?”黄端伯不假思索答:“忠臣!”多铎说:“不是好多人说是他奸臣吗?”黄端伯嘲笑说:“那些说他是奸臣的人,不都向你投降了吗?黄端伯宁死不降,从容就义。
多铎看着这么多大明朝的“忠臣名将”纷纷投降,而且主动剃发易服,弄得他一时间也分不清谁是降将谁是清军了,于是就下了那道“不得擅自剃发易服”的命令,其实那道命令的全文更让人羞愧,笔者想了想,还是把它全文照录,免得有人说我断章取义:“剃头一事,本朝(清朝)相沿成俗。今大兵所到,剃武不剃文,剃兵不剃民,尔等毋得不尊法度,自行剃之。前有无耻官先剃求见,本国已经唾骂。特示。”自行剃之。前有无耻官先剃求见,本国已经唾骂。特示。”
多铎在命令里说的那个无耻之人,名字叫李乔,官职是左都御史,正二品。宁肯被清军唾骂也要坚持先剃了头再投降,这份“诚意”也真够得上“无耻”二字了。
左都御史率先剃发,清军临时指派的嘉定知县汉人张维熙也不甘落后,于顺治二年闰六月十三日下令:嘉定县不分文武老幼,统统剃发易服以示归顺,全县百姓奋起反抗,汉奸降将李成栋率兵猛攻,并且在一个月内三次打进嘉定,每次打进去都进行屠城:“家至户到,小街僻巷,无不穷搜,乱草从棘,必用长枪乱搅。市民之中,悬梁者,投井者,投河者,血面者,断肢者,被砍未死手足犹动者,骨肉狼籍。”
说起来这个李成栋大家应该不算陌生,他原本是李自成大顺军勇将,李自成死了他就投靠了南明,并被弘光帝任命为徐州总兵,清军打来,他又毫不犹豫投降了清军,当上了吴淞总兵,而李成栋的的五千嫡系部队,也不知道是来自李自成的大顺军还是南明本土武装。
笔者今天写左都御史李乔主动剃发、知县张维熙强令剃发、原大明总兵李成栋主导嘉定三屠,没有替清廷开脱的意思,因为清军入关之后血债累累罄竹难书,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只是罪恶之一。即使没有扬州和嘉定,他们闭关锁国割地赔款的罪行也足以钉上历史的耻辱柱。但是我们必须要看到并且算一算:数十万清军分散洒在中华大地上,随时可以被数以百万计的明军淹没。但是只见百姓奋起抗争,而那些包括东林党在内满嘴仁义道德的文官们、手握重兵镇压起义“功勋赫赫的名将”们,除了掉过头来积极推行剃发易服,就是在投降后挥起刀枪杀向手无寸铁的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