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研读满语词典,发现和珅可能是一个满语汉音的名字。和珅,不姓和这是常识,虽然其弟和琳,兄弟俨然“和家”。然其是满洲人,本姓钮祜禄,名善保,字致斋,自号嘉乐堂、十笏园、绿野亭主人。
和珅这个名字按照汉语思维则可能是一块和美的玉之意,寓意美好。但从民族语言角度,则极其可能是满语“善保”的音译,其汉语名是善保,致斋则是善保的汉语阐释,人名表字本身就有二度阐释名称的内涵与作用。
其号应与其居所有一定联系。“嘉乐堂”即今恭王府中据云当年乾隆帝赐的匾额。“十笏园”语出唐代典故“显庆(唐高宗李治年号 ),王玄策使西域,有维摩居士石室 ,励志文章,以手版纵横量之,得十笏”借指自誉维摩诘。“绿野亭”则指代的是宋代张载寓所,也是一种自誉之名。
善保,即有以善来保护、或者善于保护的内涵,与致斋的含义是重叠的,即善保即行斋戒之礼,常行斋戒,以善保之。在清语遗韵中即有“ haxatambi”保佑、保护、庇佑之意,可以转语缩音为“和珅”,或即清代人们喜欢的名字“和善”、“鹤善”等名字的出处。《八旗通谱》检索“鹤善”有 13处、“和善” 17处,可见满洲人还是比较喜欢起这个名字的。又满语中“ hexen”音亦极似“和珅”,有纲领、边界等意,音同却意思不能与其表字“致斋”相符。
和珅祖父“鄂罗尔善子”,盖即满语“满意的( elekesaka)”之内涵。其父亲,名常保,也是满洲喜欢的名字之一,《八旗通谱》可以检索 110处。关于“ X保”,有两种可能性,一种就是汉语“保”,一种是满语“ boo”即家等词的音译。比较倾向于为汉语意,因为在《八旗通谱》叫作“ X保”的非常多皆能自解,如菩萨保 4处、皂保 34处、众神保 35处、观音保 50处、佛保 143处等不胜枚举。
和珅的儿子是乾隆皇帝赐名的,叫作“丰绅殷德” 字天爵,号润圃。“丰绅”即fisin,内涵是家境富裕,与汉译用字可以互转。“殷德”一般认为是汉语,其意可理解“积累深厚的德行”。笔者认为其应是满语“inde”的音译与汉译用字也是互转的“inde”关联的词有“indeme”(隔宿、隔日)、“indembi”(宿、歇宿)“ inderi”( 隔年的生的马等) ,其引申意义都有隔(世)代绵远之意。因为其是乾隆帝赐名,表字“天爵”寓指天子赐名。盖家境富裕、世代绵远,而号润圃,有德泽绵长之家园意。其叔父和琳之子“丰绅宜绵”,似也取此内涵。
和琳,字希斋,号华坪。其名与其兄长和珅,字致斋,形成了一种“字派”风格。盖“和琳”即满语“ helen”音译,意为“言语”、“话语”之意,字“希斋”有谨言慎行的意味。“华坪”指代围棋之棋盘,取自“观棋不语”之意,和琳、希斋、华坪三者是可以互解的一组词汇。
由上可知,清代乾隆朝满洲官员、文人之家的满汉语言功夫很深,取名善于满汉双璧,互解交融,此亦是满汉语言在清代交流、借鉴、融合的例证之一角。这种双语互转的思维模式,让满洲语言逐渐融入北方汉语中成为一种可能,并最终成就了清代以后北方语言的基本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