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山记
知县 郎国桢
史载以馆陶食主者凡三,或曰奥区故也。然则何以馆陶,则曰邑西五十里有陶山,赵主下降时曾立馆于此,故以命名,夫此地即东望岱岳,西邻太行。意所谓陶山者,必其葱郁标奇高华挺秀与东西相鼎峙,始足以来翠华之跸。驻鸾凤之骖。不知其果作何状也。余彼时固已有一陶山者,在吾意中而时会难值徒付之神游己耳。
辛酉岁(1681年),余适授馆陶令。既幸其途之近而又快陶山相值之奇,马首一南结成佳境,而所为陶山者则恍在目前矣。既受事,亟索观之,则陶山实志山川之首,又谱为八景之一,曰陶山夕照。而当时贤令与缙绅先生迭相倡和,有“千林归鸟下,半壁彩霞生”之句。岂止写尽夕照情事,而山之幽闲多致,隐然言外。
至是而陶山已跃跃欲出吾笔端纸上。盖儿案间所见,无非陶山也者,籍使山灵相妒不假我缘,终不得一与登眺之乐,尤将诩诩自号与人曰:“吾从陶山来矣”,所闻如是,使听之者咸作是想,何者藴之久信之真。直吐吾意中统撰之奇,而不复作意外之观也。居无何,朝廷修一统志稔(ren)旧志这失实也,抚军分命监司偕郡 ???? 尺寸而新历遍记之。郡???? 乃豫令长史先驱详核以闻,正惬余这素志,遂首事乎西南。每遇人士急问曰:“若所谓陶山者何在乎?”曰:“无所谓陶山也?”"若非邑西南五十里许地乎?"曰:“然。”“抑或有邱阜如山形者乎?则是者乎?即不然亦或有堤岸培娄隐起者乎?”则均曰:“无有也。”果一望尽平衍耳。余归而爽然自失者累日。太史公曰:儒者载籍极博,必考信于六艺诗书之文,可考而知书不云乎。禹异???? 水为济入河溢为荥。东出于陶丘北,丘非山之谓乎。
《禹贡》一书山川毕备,大圣人身历而手订之分疆别域,山为之镇,水为之荥。周官职方因之高下,至今井井,岂独于陶丘而失真,不可解也。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予独怪后之人生於斯,长于斯,久于斯,岂不知探奇索胜而顾以讹传讹,登之县志,矢之诗歌,自误以误后人,尤不可解也,向非一统志之修则监司郡贰何由而至今,何因而履勘。余复何因证误,而陶山不几复传信于志首哉。然余则终不能释于怀也。意者高岸为谷,谷深为陵,山海沧桑自古有之。后之学者其力薄,其识卑。乐于志祥,惮于志怪。无以俟后人之考究而传此疑耳。不然《禹贡》之书欺我哉。